陸菀微哂。

“我胡說麽?你知道那孩子是誰的嗎?是了然和尚。他幾次三番的進入定國公府,其實是與陸緋有染,可笑還被你們奉為上賓。定國公不如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高博眉眼之間和了然和尚還挺像的?”

“你不過是故技重施。”高遠反唇相譏,但明顯氣勢不比方才。

“你為了擺脫高轍,不惜用上蘇姨娘,這一次又不顧你二姐的名聲。陸菀,你一個小小婦人,竟如此無所不用其極。”

陸菀微微頷首笑道,“多謝誇獎。不過我告訴你這真相,卻不想你卻不信?想起來還真是可悲。我也不多說了,你細細想一想便能得出結論。這高轍和宋靜現在還沒孩子呢,真的要一個和尚的兒子以後頂下高家的門楣麽?我可是樂見其成的。”

說完,陸菀站直了身子,道,“來看過了,就告辭了。祝願定國公在刺配軍中的路上一帆風順。”

陸菀說完,便轉身要走。

高遠怒不可遏,便要衝上來去抓她。

好在門口的獄卒眼疾手快,直接抽了刀將他攔住,“回去坐好,不老實的話,給你些苦頭吃。”

高遠認清現在的形勢,陸菀為何能進來,自然是有人幫忙的。

還能是誰,自然是王允。

刑部和大理寺本就想通,這裏他不知道有多少人。

憤憤的退了回去。

陸菀便出了牢房。

她不怕高遠氣急敗壞,越是這樣,就說明她的話,高遠已經將信將疑了。

陸菀出了刑部,王允算了一下時辰,欣喜問道,“這麽快?”

陸菀道,“就說些話刺激他一下罷了。我還懶得一直對著他,怕我忍不住想動手。”

王允道,“嫂嫂乃女中豪傑。”

陸菀失笑。

王允又問道,“那如何?”

陸菀道,“成了一半,到底怎麽樣,還得再看。二叔我勸你先別走,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戲。我是看不到了,指著你看一看。”

王允被陸菀這高深莫測的話激起了興趣,道,“那我找人送嫂嫂先走?”

“好。”

陸菀在與姚皇後約定的地方碰了麵,很安全的回到了宮中。

姚皇後見陸菀神情自若,便覺得她要辦的事情已經辦成了。

陸菀剛到宮中,先趕緊去看了孩子。

她走時孩子正睡著,這乳娘劉翠親自尋的,在侯府一段時間之後,陸菀覺得是個可信之人。今日之事她特地交代了。

回來時看到孩子已經醒了,一見到陸菀便張著手臂,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發出咯咯的聲音。

陸菀上前將她抱著,問道,“我不在時,沒什麽事吧?”

乳娘搖搖頭,“小公子睡著,對外說的是夫人也歇下,是以沒有人來打擾。”

“那就好。”陸菀抱著孩子晃了晃,道,“你跟著我挺不容易的。我找時間安排你出宮去吧。”

乳娘忙道,“小公子已經習慣了吃奴婢的奶,換了人,孩子適應不了的。雖知道夫人如今處境不大好,但夫人這等人物,把危險都置在自己身上,身邊人都安排妥當了。其實奴婢跟著除了心驚,但並不害怕。”

患難見真情,陸菀頗有些感動。

她道,“眼下倒沒什麽,隻後麵發生什麽我便不知道了。”

她去刺激高遠,可是高遠說的話也有些刺激他。

若是景寧帝對沈冽的不放心遠不止於此呢?

到時候又會做出什麽來?

這些天的冷靜和安穩逐漸被擊潰,陸菀從刑部大牢出來,就一直心很慌。

待到半夜,外頭一直有些貓叫。

陸菀因為心慌,睡得並不踏實。

那貓叫幾聲長幾聲短的,陸菀聽出來,那是暗號。

陸菀便披衣起來,已經有宮女準備去查看,被陸菀止了,“我去瞧瞧,不知是不是什麽小野貓,趕了就是。我正好睡不著,你下去歇著吧。”

宮女本來就困,被這貓擾了清靜。此時無須過去,心裏也歡喜,便不與陸菀爭什麽,由著她去了。

到了院子後頭,離著小門不遠,那貓叫聲就是從院牆外麵傳來的。

“是我。”

陸菀說了一聲。

那貓叫聲便停了。

“二叔叫你來的?”

那宮女道,“是。有個好消息傳給夫人。”

“你說。”

宮女道,“定國公在大牢之中噴了血,突然間暈過去了,此時有大夫在查看,情況並不大好。”

陸菀勾唇。

其實很多事情都有疑點,隻不過沒有往壞處想。可陸菀一旦點破,諸多疑點便連成了一條線,順理成章起來。

盡管高遠嘴上說著不信,可是在他細細想過之後,便會發現陸菀說的其實是實情。

可不就被氣的噴出一口老血了嗎?

宮女又道,“王大人說迫不及待叫夫人知道這個好消息開心一下。若有必要,王大人可以動個手腳,叫定國公徹底上路。”

陸菀失笑,這王允還是個急性子。

她道,“我在宮中,這些事便不是我能左右。二叔想做什麽隨著心意去了,隻別刻意,一定要先保全自己才是。”

宮女應下。

陸菀便披著衣裳折回去。

事實上,王允比陸菀想象的還要損。

高敏親自去求了情,景寧帝便允許高遠到牢房外看病。

結果王允攛掇,讓刑部的官員將陸緋和高博帶過去看他,美其名曰看看孫子有助於他休養。

原本高遠還惜命,想著不能上了陸菀的當。

誰知道當孩子出現在跟前,高遠越看高博越有了然和尚的樣子,氣的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等大夫匆匆趕來,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這一診斷,大夫也說是命不久矣。

這實在是突然。陸緋卻心知肚明,因為高遠看著高博的眼神明顯不一樣了。

她心虛,當然什麽都不會說。

大家便都以為高遠心氣高,還是接受不了家道中落,臨了了,還要被發配。再想想陸詹,兩個人的風骨果然是不同的。

這件事之後相安無事的小半個月。

這半個月姚皇後不曾來找過陸菀。其實陸菀猜想,姚皇後何等聰明,雖猜不到這其中緣由。但她那晚出宮,後半夜高遠就出了事。姚皇後難免會多想。

人在這種時候自保,可以理解。至少姚皇後沒有來質問她什麽。

息事寧人,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隻不過半月之後,陸菀得知了一個壞消息,沈冽在戰場上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