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菀醒過來,熟悉的帳頂,熟悉的房間。

她這是又回到了侯府的臥房。

屋內站了不少人。

陸詹,陸青,沈冽,王允,還有劉翠。

見陸菀醒過來,眾人圍過來。沈冽第一個上前,問道,“怎麽樣了?”

陸菀搖搖頭,“我沒事了,隻是覺得全身沒什麽力氣。”

眾人在前,劉翠也不好擠過來。隻這件事由她一個女人來說更好。

她笑著道,“夫人可不是沒力氣麽?夫人是懷孕了。”

陸菀一呆。

沈冽握了她的手,給了她肯定的答案,“菀菀,大夫來瞧過了,你已經有孕快兩個月了。”

陸菀要起來。

陸詹立刻道,“你小心些,還是躺著吧。怎麽這般糊塗,有孕了也不知道,到處跑。”

語氣責備,卻難掩歡喜。

陸菀自然知道,陸詹是關心她的。

陸菀垂了垂眼眸卻沒說話。

陸青解圍道,“菀菀一直是這麽個蹦蹦跳跳的性子,這下好了,有個孩子絆住了,可算老實了。”

屋子裏的人都笑,隻陸菀和沈冽笑不出來。

這個孩子來的她很高興。隻她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陸菀抬眼問劉翠,“翠嫂子,我爹今日的藥吃了沒有?”

莫名的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劉翠楞了一下,回道,“還沒用。知道你有孕,都過來了。”

陸菀道,“這才多大,不必這麽緊張,還有七八個月才能臨盆呢。我爹的病藥不能斷了。”

劉翠應道,“那奴婢這就回去熬上。”

陸詹要說什麽,卻聽沈冽道,“嶽父大人不如先回去。菀菀這兩日靜養好了,小婿再帶她回去看您。”

陸詹想了一下,這麽多人圍著一個孕婦也不好,便點頭應了,又不忘叮囑道,“吃好喝好,注意休息。你娘懷你的時候反應很大,遭了罪。沈冽,你可得好好照顧好她。”

沈冽忙點頭。

陸青送了陸詹出去,道,“我在這再陪陪菀菀,晚些時候就回去。”

陸詹心想也好,便與劉翠先回去了。

豈知陸青剛折回去,正逢陸菀把金盞叫進去,“去幫我請二姐過來。”

金盞還沒回應,沈冽冷冷的發號施令,“去請世子夫人。”

金盞雖然一貫聽指令,可定國公府不是她一個午婢說進去就能進去的。

陸青道,“要找阿緋,我去就是了。你在家照顧菀菀。”

陸菀卻語氣平靜道,“大哥,你別去。”

沈冽便道,“那本侯親自去請。”

走出去,被王允攔了。

“你別為難金盞。還有嫂子這裏也離不了你。我去,我把人給你找來。反正我那些兄弟這會子估計還沒到大理寺呢,召回來拐個彎奔著定國公府去就是了。”

沈冽沉靜下來,一手按在了王允的肩膀,“阿允,辛苦你跑一趟。”

“小事。”

趕巧高遠不在家中,趙姨娘一個女流自然不敢和大理寺正麵起衝突。何況又是去侯府,也不是去什麽陰曹地府,便由著陸緋去了。

隻心中好奇,陸緋乃是陸菀的二姐,怎麽還要這般來找人。這哪是請人,分明是綁人了。

一個時辰之後,陸緋到了定北侯府。那時候天已經暗下來。

走進臥房見到了陸菀。燭火照著她的臉很黃。

陸青剛要告訴陸緋陸菀有身子的好消息,卻被陸菀搶在了前頭,“夫君,大哥,你們都先出去。我和二姐單獨說幾句話。”

陸青還要說什麽,沈冽卻推著他往外走。

他要給陸菀充分的選擇權。她要見陸緋,就見。她要說什麽,就說。她一貫是個有分寸的人。

陸青也選擇了相信陸菀,並沒有參與屋中的事情。

隻他心中略微忐忑,總覺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要複雜。

自他和陸詹收到了信匆匆過來,隻知道陸菀暈倒了,然後診出來有孕,可之前的事情沈冽卻隻字不提。陸菀一醒,態度奇怪,也隻字不提。

陸青不由想的多了些。

沈冽去查看安胎藥煎好了沒有,陸青便將王允拉到了一邊,想去問個虛實。沒想到卻被沈冽殺了個回馬槍。

“這件事阿允什麽都不會說,你問我我也不會說。決定權在菀菀,她若願意,自會對你說。隻我……”握緊了拳頭,他還想殺人,隻怕陸菀不許。

陸青知道還有內情,再不多問。

王允去拍沈冽的肩膀,寬慰道,“哥,沒事了。嫂嫂還有身子了,這是大喜事。”

沈冽卻一言不發的走開了。

屋內,兩姐妹相互對視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先開口。

片刻的沉默之後,陸菀對陸緋道,“二姐,博兒的生父就是了然和尚對不對?”

陸緋唇角抽抽,雙手一時間因為緊張而無處安放。

她雖不說話,表現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陸菀難過的閉了閉眼睛,道,“果然是他。所以今日所謂的祭拜你的母親是個幌子。你幫著他把我帶出城,又用迷香把我迷暈,放任他把我帶走。二姐,是嗎?”

陸緋的眼淚流下來,她語氣卻很平靜,“我沒有辦法。他拿著孩子的事情威脅我。從我第一次在懷恩寺遇到他開始,我的生活就完了。因為這件事間接害死了我的夫君。因為這件事他想要毀了我和我的兒子。我怎麽能允許?”

“所以你和他達成了交易,你為了自己,出賣了自己的妹妹。”

陸緋坦然看向陸菀,道,“的確是我做的。你要恨就恨。”

陸菀失望的笑了,恨麽?

陸緋那天的那句話提醒了陸菀。她一個後宅婦人,根本接觸不到什麽男人。男女大防這座大山壓在婦人的頭上。尤其是她如今成了寡婦,更要避嫌。因為了然和尚的身份,陸菀沒往那處想。可是結合以前的種種過往,再加上采花賊的諸多特征,陸菀就把嫌疑人鎖定在了了然和尚身上。如果陸緋也是諸多受害者中的一個,也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的那一位,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如果不是她事先已經懷疑過她和了然和尚的事情,如果不是她還對陸緋抱有一絲希望,覺得陸緋不至於真的賣了她,陸菀真的無法知道陸緋的真麵目。

陸菀用手背擦了一下快要落下的眼淚,語氣也變得十分冷漠,“他在死前跟我說有人想叫他殺了我。我想知道,是不是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