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菀在決定來見他之前,時間用的很快。
她知道自己非要來不可。
一個明明身體康健之人,卻假裝身體孱弱命不久矣,騙過了西齊的那麽多人,這實在是很有意思。
見蕭默並不隱瞞他的身份,陸菀也大方承認,頷首道,“正是我。當日承蒙三皇子出手相救,我在意之人才得以保住了性命。今日特意來表示感謝。”
那日晚上雷雨交加,陸菀雖然沒有看清楚蕭默的全貌,但那個人的聲音和大概的輪廓她是記住了的。
她天生有雙厲眼,很多時候看到的東西就不容易忘記。
在皇宮中見到截然不同的蕭默,她的確有一些愣神,不過當看到那雙眼睛時,她就確定了。
那雙銳利的鷹眼,不會錯。
“侯夫人今日來隻是為了表示感謝這麽簡單?”
陸菀找了個凳子坐下,道,“自然順道和三皇子談一樁買賣。”
“買賣?”
“比如我請三皇子辦件事,作為籌碼,我不把三皇子身體康健壯如牛的消息放到,西齊?”
她的話音剛落,垂簾晃了晃,一陣風迎麵吹過來。陸菀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一道寒光射過來,緊接著一柄利刃已經抵在了她的脖子間。
金盞就在外頭,陸菀呼救,顯然是來不及。
她稍定心神,抬眸看向眼前之人,道,“三皇子不僅身體康健,而且身輕如燕啊。”
蕭默不同於在宮中見到的病懨懨的樣子,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他的刀刃隨時都可以割下陸菀的頭顱。紅紅的血會濺向四周,陸菀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她會死嗎?
自然不會。
她帶著籌碼來的。
“三皇子要在我大晉殺堂堂的定北侯夫人嗎?我敢保證,你走不出京都城就會人頭落地,何必呢?”
蕭默道,“你喬裝打扮而來,定北侯並不知情。”
陸菀撒謊道,“他管我管得嚴,怎麽會不知道?”
蕭默道,“他視你如命,自己來,都不會叫你來。因他會猜到現在的情形。”
陸菀歎口氣,道,“好吧。他的確不知道。他這人太謹慎了。但我們大可以好好談談,你殺我沒有一點好處呀。我的夫君不知道,就說明我不是什麽皇上派來的,更和你們西齊沒有半點關係。你殺我,反而會很麻煩。我那位夫君,蠻凶殘的。”
蕭默凝視她片刻,突然哈哈一笑,收了刀,道,“狡猾的女人。”
又道,“但很聰明,也很勇敢。”
蕭默一身白衣,襯得他皮膚更加白。許是要佯裝出病態,平日裏臉上沒少抹粉。
見蕭默坐下,陸菀道,“還是那晚的你看起來順眼一點。現在的你看起來,總擔心突然沒了。”
蕭默失笑。
這個女人剛從他刀口下逃過一劫,竟還能在這裏談笑風生。
沈冽瞧中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蕭默道,“說說你想叫我做什麽。”
陸菀道,“我知道你們西齊朝堂形勢一團亂。你既然是裝病,可見是在養精蓄銳。你可知在大晉國內一直有人暗中和西齊貴族勾結?我想知道,是誰所為。”
蕭默道,“這好像與我沒什麽關係。”
陸菀道,“自然有關係。在諸多皇子之間,你們隻是敵人,不是朋友。所以無論是哪個貴族與大晉之人勾結,背後或許都牽連著某個皇子的利益。你若查出來,不肖你動手,便替你鏟除了異己,何樂而不為?”
蕭默凝視陸菀片刻,道,“聽起來對我的確有意。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件事?為了皇上?”
陸菀笑了笑,道,“為他做什麽?我又不是什麽朝廷命官。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一個婦人家,大約就是那麽些理由。你也不必打聽那麽細了。就像你的事情,我也沒必要知道太多。總之對你我雙方都有利就是了。你好歹幫過我一回,我不會害你的。”
她這語氣,像是多年好友似的。
這女人,還挺會自來熟的。
蕭默目不轉睛的盯著陸菀片刻,道,“你其實該知道,殺了你,我的秘密將會被永久保留。至於什麽勾結之人,我也沒什麽興趣。畢竟我的首要任務是自保。”
他的語氣越來越冷,冷的讓人發寒。
陸菀覺得他是瘋了,明明談的好好的,這人怎麽又說殺她的事情?
陸菀唇角微微一抽,隨即道,“殺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真要辦,那我也沒辦法。可我不相信,先皇後的嫡子,被皇上寄予厚望的三皇子,隻是個渾渾噩噩求自保的窩囊廢。”
蕭默手中的刀雖然沒有對著陸菀,可他自始至終都握著。
直到陸菀說完這番話,他的手終於鬆了刀,擱到了一邊。
“你是個聰明勇敢的女人。”
陸菀道,“這話你方才說過了。”
蕭默道,“我很喜歡你。你的美令人窒息。”
陸菀,“……”
蕭默盯著她看了片刻,隨即道,“這筆買賣我同意了,一旦我查到什麽,會把消息傳給你。”
陸菀欣喜道,“最好是真憑實據那種。”
蕭默點頭,“作為交易,除了保守我的秘密,我還有件事希望你能幫忙。”
“三皇子請說。”
“我想你幫我照顧蕭棠。”
陸菀和金盞從行館中出去。
她舒了一口氣,事情雖然有些波折,但好在有驚無險。
沒走幾步,便看到一人立在那裏,沉著臉看她。
做壞事被逮個正著,陸菀拖著步子走到沈冽跟前。
“你這是什麽打扮?”
“新流行的,好看嗎?”還想原地轉個圈,被沈冽直接揪住了衣領。
“能耐了?竟自己去找他?”
“我也是沒辦法。”
“嗬,你的夫君是個擺設?”
“你這身份,我不是怕人家有顧慮麽?”
“嗬。”
陸菀搖著他的手臂,道,“你就別生氣了。我不是把事情談妥了嗎?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到底談了什麽?我告訴你,我辦成了一件大事呢。”
沈冽看著她嚴肅道,“不管是什麽大事,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安危。”
“我不是沒事麽?我也不想什麽事都指著你,好像我沒長腦子似的。就今日這件事,我出麵比你出麵方便得多。真的。”
“回去先懲罰一下,再慢慢解釋。”
說完,直接拉著人走了。
金盞想,叫你先斬後奏,活該要被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