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雖然也有卑劣手段,但到底也是有些家世的人。後來嫁到定國公府,身上的習氣也被改了許多。到底與這些不入流的人是不一樣的。
枝枝就不同了。摸爬滾打,她最注重的便是生存之道。
如今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又豈是趙姨娘三言兩語一點銀子能打發的?
枝枝見過的男人太多了,陪著高轍睡一晚,便對他有所了解了。若趙姨娘真能說服高轍,也不至於屈尊降貴的來找自己。
枝枝銀子收下了,很快叫身邊的人去通知了高轍。
直接去的國子監。
高轍聽聞是枝枝,也沒直接回府換衣服,穿著官服便去見了枝枝。
枝枝把銀子如數奉上了,道,“夫人認為我下作,配不上公子,其實奴家也覺得自己身份低微。可奴家也不是生來就想幹這個的,隻是因為八歲就十兩銀子賣進了妓院。奴家一介女流,生如浮萍,隻想著活下去而已。試問公子,這有錯嗎?”
抬眸,已經淚如雨下。
高轍道,“沒錯。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你是個活生生的人。”
說完,溫柔的替她擦拭眼淚。
枝枝道,“銀子我還給公子,公子以後也不要來找我。權當那一晚,不過是露水情緣罷了。奴家亦是人,也有感情。公子若是以後做個恩客過來,奴家怕管不住自己的那顆心,所以絕不會接待的。也算如了夫人的願,你我再不相見了。”
說完,又開始安靜的淌眼淚。
她這樣哭得時候,和陸菀一樣。
陸菀難過的時候,也這般安靜淌眼淚,從不像趙琳琳一樣放聲大哭,叫人心煩。
看到她哭,便覺得是陸菀在自己跟前哀哀戚戚。
高轍心早就軟了,又成了多情的公子,執著她的手道,“我既許諾與你,便一定會娶你。你給我幾日,我來周旋此事。在此之前,我娘若來找你,盡量躲著。你能躲吧?”
枝枝破涕為笑,語氣像是撒嬌,“奴家會躲,奴家可會躲了。”
高轍也是一笑。
待他回去,也不找趙姨娘,直接去找了高遠。男人之間在狎伎子方麵卻有共同語言。先前高遠外頭也有相好的伎子,隻礙於宋玫,從不往家帶。後來那伎子被旁人贖身,高遠還難過了一陣。
男人好色,多幾個女人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高遠看中的還是高轍的仕途。
高轍在高遠跟前做了保證,隻要他順心如意,其他的事情也都會聽從高遠的安排。父子之間便達成了共識。
高遠點了頭,此事就好辦了。
趙姨娘聽聞之後,也沒法再說什麽。
趙琳琳要去修理枝枝,趙姨娘拉住勸了,“娶回來就娶回來,不過是個伎子而已。到了府上,你我聯手,她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如今老爺同意,高轍執意,你再鬧,反而叫他們更氣你。現在狎個伎子都受不了了,日後高轍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你豈不是要氣的吐血?”
趙琳琳怎麽能不氣?她還沒把高轍弄到手,又出來一個伎子與她搶人,她反正一點臉都沒有了。
因是伎子,不好大辦,隻草草的從側門迎進來了,住進了陸菀曾經住過的偏院。趙琳琳摩拳擦掌,打算教訓這個枝枝。
高轍狎伎子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陸菀聽了,也隻是一笑置之。
芍藥道,“幸虧是和離了。二公子如今什麽事都能做出來了。”隻還不知道高轍對陸菀做出的事情。
陸菀閑暇之餘,又醃了幾壇子小黃瓜。
六月宮裏傳來喜訊,高敏有孕了,當下便升了妃位,位列四妃之中。
也就是在沈冽打算好了與媒人上門提親的前兩日,陸菀那處迎來了貴客。
姚皇後親自登門了。
因不想擾民,以朋友的身份過來,沒叫陸菀他們出來行大禮相迎。
待到了花廳,姚皇後一路看了看,道,“你這處倒是雅致,我是白擔心你了,你才不會過得不好。”
陸菀道,“不過是普通日子罷了,倒也安逸。”
姚皇後歎道,“安逸已經是難得。”
因家中母親身體不適,姚皇後出來探視,回宮時便來找了一趟陸菀。
陸菀道,“皇後乃是中宮之主,就別羨慕我們這等小百姓了。”
姚皇後道,“外頭看著風光,實則冷暖自知罷了。”
這是話裏有話了,高敏有孕的事情陸菀也聽說了。姚皇後來找她,許也是為了此事。
先前在宮中,陸菀沒接話。後來姚皇後來請,她又沒去。如今親自來了,躲是躲不掉了,陸菀道,“皇後永遠是皇後,隻要皇後坐穩如今的位置,拿著皇上當皇上,當夫君,誠心待之。皇後於皇上便永遠是皇後,是他唯一的正妻。”
姚皇後苦澀一笑,道,“不怕你笑話。自高敏入宮,皇上來我這裏便少了。如今她有孕,皇上日日過去,他已經一個月沒有主動來找我了。整整一個月沒來了。這後宮的日子,真是難熬。”
陸菀道,“皇後娘娘又多想不該想的了。後宮的妃嬪應該多給皇上生孩子,皇上如今沒有兒子呢。”
陸菀知道姚皇後的顧慮,旁人無所謂,卻不能是高敏。
高敏這人心中有丘壑,實在是姚皇後的一大威脅。偏偏姚皇後經過那次小產之後,很難有孕。
這些其實諱莫如深,陸菀也隻能假裝看到表麵在那隔靴搔癢。
她說的話其實沒什麽用,後宮又豈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姚皇後不過也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做什麽,不做什麽,她自己總會有決斷。
“羨慕你過得灑脫。我隻怕有一日自己想不通,成了不該成的樣子。”
“皇後娘娘聰慧,自然能悟透其中的道理。民女是一頓吃飽全家不餓的人,哪能叫皇後娘娘羨慕?”
姚皇後失笑,道,“你呀,何必妄自菲薄?”
說了一會兒話,姚皇後便走了。
陸菀歎息,以後怎麽樣,誰能知道呢?便去內院了。
姚皇後來時,徐媽媽就在院子裏躺椅上睡下了。陸菀見她睡,也沒叫她。此時回來,徐媽媽竟還睡著。
這都睡了多久了?晚上還如何睡?
當下便去叫徐媽媽。
等叫了幾聲,便覺出不對來。手顫悠悠的去探了徐媽媽的鼻息,驚得縮回來。
她……沒有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