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臉色都變了,在原地停頓了一下,呼吸也滯住了。
她正要走過去接話,突然聽高遠溫柔道,“你這幾日睡得糊塗了,高啟是自己喝多了掉進池子裏溺亡的,沒有誰要害他。”
宋玫嘴巴張了張還要說話,高遠又道,“你這些日子意誌消沉,府裏多虧了玉珠他們母子二人。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高啟的事情了。”
說完,把宋玫的手掰開。
宋玫全身都是酸軟的,根本沒有力氣。方才她清明了一刻,抓住高遠的手,也像是用盡了自己最後一點力氣。此時被高遠掰開,幾乎沒耗費他什麽力氣。
宋玫失去了依托,無力的躺下來。
高遠給她蓋好被子,是個溫柔的丈夫,叮囑道,“好好休息,早日好起來。還有大兒媳婦呢,將來還要抱孫子呢。”
說完,又吩咐身後的媽媽,“好好照顧夫人,若有半點閃失,為你是問。”
媽媽忙應下。
趙姨娘心頭舒了一口氣,這才含笑過去告罪,“是我做的不好,沒把姐姐照顧好。”
說話的時候,拿眼去覷宋玫,見她已經眼皮子眨的緩慢,又要睡了。
高遠道,“不是你的錯。她是刺激受的太大了。”看了一眼宋玫又溫柔道,“你歇著,我改日來看你。”
說著對趙姨娘道,“我們都走吧。”
趙姨娘頷首,扶著高遠出去。
趙姨娘心裏還是不安,又對高遠道,“姐姐那話,妾身聽一聽就算了。就怕高轍聽到了心裏難過。他前幾日還在我跟前念起他大哥來,隻恨自己不能提前洞悉。”
高遠道,“他們兄弟感情一向深厚。隻是可惜了大郎……”
高遠仰頭看了看天,吸了一口氣,道,“她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她是接受不了。你和高啟如何,我心裏有數的。”
趙姨娘忙屈膝道,“謝老爺。”
高遠道,“大媳婦沒什麽事吧?”
趙姨娘險些沒控製住自己的嘴角抽抽,馬上回道,“她現在逐漸好起來了,大夫也是定期來號脈,脈象很穩,孩子沒事,老爺就放心吧。”
高遠點點頭,“大媳婦也是苦命。你們都是女人,你照顧比我方便。”
趙姨娘忙道,“都是一家人,老爺說這些客氣話。”
高遠道,“隻盼著老二那裏也趕快有個孩子。趙琳琳如果真的立不起來,便再挑一個適合的。你下個月不是生辰麽,到時候家裏辦一場,熱鬧一下。到時候來一些大家閨秀,你也好好看看。”
趙姨娘歡喜應下。
下個月,趙琳琳也可以出來了。
高遠自行走了,隻他沒有立刻回書房,而是繞到了陸緋住的院子。
站在門口看了看,卻沒進去。
兒媳婦和公爹共處一室,是不和規矩的。高遠見到琳琅從屋內出來,便直接轉身走了。
他一路走到書房的時候,想了很多。
宋玫的話,其實高遠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可這種可能性就預示著唯一的人選就是那對母子,因他們是唯一有害高啟的動機。但高啟已經沒了,他查這些有什麽意義?他寧願這件事就是意外,好過查出來是自己的親兒子害了自己的另一個親兒子,那定國公府就徹底完了。
所以這件事,隻能是意外,不能有別的可能。
“王平!”等回到書房,高遠把王平叫到了跟前。
王平叉手等著高遠的吩咐。
高遠道,“你挑兩個你信任的兄弟,到陸緋院子跟前守著,沒我的命令,裏麵的人員都不許換。你們確保她的安全,若有事可以動手。”
王平立刻應下。
等這消息傳到趙姨娘耳朵裏,趙姨娘後背涼透了。
看似高遠不顧後宅之事,實則他什麽都知道。他防著她呢,陸緋是徹底不能動了。
趙姨娘還在為這事有些忐忑不安,誰知道當天晚上高遠就在她這留宿了。
等早上走的時候,高遠道,“宋玫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上院代表著整個定國公府,再者那位置也不利於她休養。你把偏院收拾出來,讓宋玫搬過去吧。”
趙姨娘便試探性的問道,“那正院老爺還會過去嗎?若去,妾身那些東西便不動了。”
趙姨娘滿懷期待的等著高遠發話叫她直接搬過去,但高遠卻道,“裏麵的東西不要動了,偏院另外置辦。”
趙姨娘垂首,心底微微失落。
高遠穿戴好官服便去早朝了,心腹丫鬟走過來屈膝道賀,“恭喜趙姨娘,很快就能成為這個家真正的當家主母了。姨娘還是頭一回在家設宴過生辰吧?”
趙姨娘也抑製不住的揚起唇角,她吩咐道,“下個月宴請賓客的話,這幾天就該準備下來。你弄個賓客的冊子過來,我看過了再一一去送庚帖。”
心腹丫鬟點頭,又道,“夫人那邊總歸不保險。不如下點猛藥,反正夫人這身子,死了……”
趙姨娘變臉似的嚴肅起來,橫了她一眼道,“糊塗!這個時候,宋玫就更不能死。她好好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威脅。她越好好活著,老爺便知道我的確是在照顧她。反正這個家已經是我說了算,我還管她死不死呢。”
心腹丫鬟忙點頭。
趙姨娘道,“隻是這藥該調一調了,不能叫她像昨日一樣突然清醒過來。”
心腹丫鬟忙道,“奴婢這就去辦,姨娘放心。”
趙姨娘急著把宋玫挪出去,即便她不搬進去,也能叫所有人知道如今定國公府什麽形勢。
不出一日,趙姨娘便叫人把宋玫抬著移到偏院去了。
高遠隨時會過來,底下的媽媽也不敢怠慢了她。每日梳洗,擦身子,將她照顧的幹幹淨淨的。
媽媽給她喂了飯,裏麵有新調的藥。等喂完,給她擦了嘴,便先叫她靠在榻上了。
媽媽端著碗出去,宋玫原本無神的眼睛眨了眨。
她知道,高啟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之後,再不會有人拿他當回事。他怎麽死的,都比不過活人來的重要。
想到這些,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便是努力想讓自己清醒,可藥效一發作,她又昏昏欲睡,沒一會兒便在榻上睡下了。
等媽媽進來,見她睡了,臉上還有淚痕。
媽媽拿了毯子給她蓋上,歎息道,“糊塗一點好,清醒了有什麽用?清醒了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