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轍回來進了偏院,芍藥還躺在榻上沒醒。
高轍見到陸菀神情落寞的坐著,心疼的不行。
“芍藥她沒事吧?”
陸菀隻不說話。
徐媽媽道,“哪能沒事?頭上那麽大個口子,流了那麽多血。這能活下來,以後也留了一道疤,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以後如何見人?我們已經搬到了偏院,還要往哪裏搬,往哪裏躲?沒見過這麽欺負人的。姑爺這般對得起誰?”
高轍被徐媽媽說的臉色很難看。
高轍看一眼陸菀,轉身出去。
趙琳琳不在屋內,高轍料想她做了錯事又躲到趙姨娘那處去了。當下火冒三丈的去了趙姨娘出。
火已經到頭頂了,可一到屋子裏,沒瞧見趙琳琳,反倒是看到趙姨娘在默默垂淚。
見到高轍,十分無力道,“坐吧,我知你是為了什麽事來的。”
高轍有些懵,一邊坐下,一邊問道,“那個毒婦呢?”
趙姨娘帕子正在壓眼角,困惑道,“哪個毒婦?”又反應過來,道,“你說的是琳琳啊?我也在找她呢,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高轍見趙琳琳不在這裏,便打算去找她,剛要走,被趙姨娘舉手示意按下了。
“你先坐下,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高轍道,“娘要說什麽?我也不指望你幫菀菀,這件事我自己去解決。”
語氣不太好,心底是有些怨恨趙姨娘的。
趙姨娘道,“你怪我也是應當的。可這件事我能做什麽?”
“這種事情自然先通報上房那處。可是主母都不發話,我還敢說什麽?內宅婦人鬧一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高轍氣急了,道,“都已經要殺人了,還不夠大?”
趙姨娘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道,“你朝我吼什麽?我第一時間就衝過去了,好在是菀菀沒事呢,也把我嚇了一跳。”
說著歎息一聲,“菀菀也是委屈。她雖然不跟你圓房,不給你生孩子,可在我眼裏一直是個好孩子。夫人那裏其實就是嫉妒她,你想想,她自己的兒媳婦不過是個庶出,而你卻娶了嫡女。難怪處處為難她了。這些日子你也看出來了,菀菀真是受盡了委屈。我不過是一個妾室,平日裏都說不上話的,又能護她什麽?”
還是嫡庶有別。
這四個字,橫在高轍的頭上,像是一柄劍,摘不掉,還隨時會落下來。
趙姨娘偷偷看了他一眼,拉著自己的兒子坐下,道,“我這個當娘的看著菀菀也心疼。所以我勸你一句,不如放了她出去吧。”
高轍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姨娘。
趙姨娘道,“我不是叫你休她。我都想好了,你們倆和離就行了。這樣她的名聲也沒多少損失。至少,她落個自由,到了外頭,再沒人欺負她了。我也是無奈,我若是當家主母,又怎麽會放任她離開呢?都是當娘的沒用啊。”
說著,開始抹眼淚。
高轍的火因為那句和離都散了。
他看著趙姨娘道,“連娘也覺得我該和菀菀和離嗎?我堂堂一個男人,竟護不住自己的妻子,要做出這等的抉擇嗎?”
趙姨娘道,“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心疼菀菀,更應該放她走,總好過在這裏讓她受苦。這次受傷的是芍藥,下次呢?會不會就是菀菀。”
高轍心驚。
他原以為不過是拌個嘴,吵個架,可現在已經開始動上手了。他常不在家,府裏其實就是宋玫說了算的。宋玫既看不慣陸菀,那她的日子如何好過?
趙姨娘見他有些遲疑,覺得遊戲,繼續道,“今日你沒聽那劉媽媽說的話有多難聽。叫菀菀安安靜靜的吃飯,因是夫人賞飯吃。這話說了還得了,底下的下人還有把她放在眼裏的?琳琳雖然跋扈了些,可其實還單純。她如今是被夫人利用了,正好來打壓菀菀,你沒看出來嗎?”
高轍一時語塞。
因他的確反抗不了宋玫。
主母就是主母。
庶出就是庶出。
趙姨娘又歎氣,道,“你好好想想吧。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就不心疼嗎?”
高轍半晌沒說話,隨後起身道,“多謝娘的教誨,我先告辭了。”
待高轍走了,身邊心腹丫鬟道,“二公子會同意嗎?”
趙姨娘道,“反正是按照陸菀說的,我都和他說了。同不同意的還得靠他自己決定。”
從一開始陸菀想著要和離在她麵前哭訴。今日出了事,她還沒去,陸菀親自過來一趟,把劉媽媽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讓趙姨娘在高轍跟前說。趙姨娘總覺得好像被這個丫頭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這不是在給她下套吧?
轉念一想,套路就套路了吧。
反正陸菀離開定國公府對她來說一點壞處都沒有的。
高轍從趙姨娘院子裏出來,去偏院的時候一路上想了許多許多。
越想越無力。
他一個大男人,竟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由著家宅不寧,由著那些人欺負她。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在自己跟前哀求過,放過她,還她自由。她所求的不過是安穩而已。
如今她娘家沒了,隻求一個安穩,是多麽簡單的所求啊。可他卻給不了她。
高轍在水榭處的書房坐了一夜。按理說,功名有了,又重新納了妾,怎麽樣也該搬到院子裏來了。趙琳琳早就動了心思,可高轍卻巋然不動。
他坐在那裏坐了一夜,想了許多,一直想著與陸菀一路走來的種種。
天明後,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照在青年郎君的臉上,熠熠生輝。
他起身,歎了口氣。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趙琳琳正站在門口,溫順乖巧的樣子。
高轍看也不看她,直接從她身側走過。
“表哥……”趙琳琳跑過去將他攔了,“我還以為你昨晚睡在偏院了,原來你在這裏。”
高轍冷了眼眸質問道,“以為我在那邊,你昨兒個是不是又去鬧了?”
趙琳琳撇撇嘴道,“我也沒鬧,隻是去找了你,沒找到我就出來了。”
高轍冷哼一聲道,“你會這麽好?你敢再害他們院子裏的人,我絕不放過你。”
趙琳琳回嘴道,“不過是個下人,表哥你也心疼?表哥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吧?”
高轍氣的說不出話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她,隨即一甩衣袖憤憤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