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竟是她的夫君,高啟。
隻見高啟裏麵穿著象牙白滾邊錦袍,外麵罩著玄色雲紋鶴氅,麵如冠玉,一身貴氣。
“夫君……”陸緋柔聲一喚,不想此時在這裏能遇見高啟。
高啟將她手溫柔握了,道,“今日休沐,原想著過來先一道給佛祖上個香,竟不想你已經下山來了。”
陸緋不太自然的一笑,道,“法事做了,經書也抄了,事情完成便下山了。”
“那便回去吧。瞧著清瘦了些。”高啟攏了一下她鬢邊的發。
兩人牽著手一道下山。
“那是誰?”高啟突然問。
陸緋扭頭一看,是道然和尚。像是看著她,在笑。
陸緋忙避開視線,回過頭,道,“寺裏的一位僧人。”
高啟點頭,握緊她的手,道,“你身上有股香氣。和你那本經書上的香氣一樣。”
陸緋眼神慌張了一下,語氣盡量保持平靜道,“是麽?寺裏都是這股檀香味。待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咱們早些下山吧,還能趕回去與爹娘共吃午飯。”
“就屬你最有孝心了。”說著,在陸緋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待回了府中,東西將將放下,陸緋便拉著高啟一道去上院請安了。
自那日回來,宋玫總顯得沒多大精神。
高遠看了,以為她是病了。可她又說自己好好的,隻大約覺得疲憊罷了。高遠便勸著她多休息。心想著,家中沒兒媳婦陪著,到底她一個人寂寞了些。高遠便刻意晚上留在宋玫這裏。
高遠這人花心,貪圖美色,有時候又特別溫柔。這麽看起來的話,小兒子有那麽一點隨他。
可高遠已經兩鬢斑白,茶水偶爾濺在了胡子上,穿的衣裳再花哨也顯得老氣。宋玫見著,心中不免感歎。
為什麽有的男人保養的那麽好,這麽多年了,還是清冷俊朗,而有的男人越老越難看,偏偏還幺蛾子多。
宋玫看著高遠心中落差不免大,便將他打發了,隻說自己需要安靜的歇息。
高遠也隻好走了,這幾日趙姨娘那邊擔心高轍秋闈的事情怕情緒也不大好。便自己回了書房,去抱俏丫頭去了。
陸緋和高啟去了上房見了宋玫,陸緋一眼瞧出來宋玫精神不大好,言語關切之後,親自去給宋玫熬參湯去了。
高啟陪著宋玫說了會兒話。
高啟道,“哪找這麽好的兒媳婦去?我攔都攔不住。她自己剛回來,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宋玫睨他一眼,故意不接話。
高啟又道,“她這幾日出去,娘可是覺得寂寞了?也沒個說話的人。這兒媳婦也是半個女兒,娘待她好些。”
宋玫唷了一聲道,“我是平日裏虐待她了麽?竟在這替她數落起我了。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高啟淺笑。
宋玫道,“知道了。我待她好的,劉媽媽,那些粗活可別叫她幹了。”
高啟道,“娘,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些。”
宋玫揣著明白裝糊塗。
高啟隻好明說,道,“阿緋心裏也急,可這孩子的事情也不是急就能急來的。她聽了你的,也去了懷恩寺做過法事了。娘平日裏少給她一些壓力。”
宋玫懶懶道,“知道了。就知道護著你媳婦。”
高啟便討好宋玫,道,“娘最好了,愛屋及烏,知道娘不會委屈阿緋。”
宋玫白了她一眼,又道,“你叔伯那裏已經來了信,說是你兩個妹妹已經啟程過來了。也就大半個月的路程,到時候你去接了。”
高啟眼眸垂了垂,嗯了一聲。
宋玫道,“這事還沒和陸緋說?”
高啟沒應。
宋玫道,“有什麽不能說的?那孫慧和高敏都是自家的妹妹,你們有一回過年回去,不是見過嗎?年紀相仿的女郎們,到一起也熱鬧些。到時候叫陸緋多與他們走動。”
高啟點頭。
他心中有些擔憂。隻宋玫和高遠都沒明說,他也不好把事情直接挑明。
門外,陸緋卻一直駐足聽著。她本來是調了杯甜飲子想給宋玫先喝下的。誰知道一過來,便聽到了說妹妹來的事情。
尤其是她聽到了孫慧的名字。
早年他們回老家,陸緋就見過這個孫慧。
長了眼睛,就能看出來,這個孫慧是愛慕高啟的。隻高啟對她保持距離,語氣也有些疏離,叫孫慧沒法親近。
她記得孫慧,是個大美人呢。
終是沒進去,陸緋端著那熱飲子轉身走了。
下午,高轍便從貢院出來了。大家神情不一,有輕鬆的,有扼腕歎息,想著來年再努力的。
高轍回來,先是去見了高遠。高遠問他如何,高轍道已經盡力。若是不能進前三甲,那就來年再考。
高遠便捋著胡須勸他不必強求,隻要能考個功名,入了皇上的眼,依著他的身份,一切都好操作。
也沒再多說,放著高轍回去了。
高轍剛進書房,便聽芸兒說了這幾日的事情。
氣的高轍立刻拍了桌子,道,“哪來的毒婦,竟在我書房幹起殺人的勾當了?”
芸兒便道,“叫少夫人給趕出去了。說是將身契一並給她,以後再不能進定國公府。”
高轍道,“菀菀心善,應當將她找牙人賣了的。”
沒說其他的,先去看綠錦了。
綠錦麵色蒼白,清瘦許多。
見著高轍,也不必去醞釀情緒,便哭了。
高轍安慰幾句,道,“你也是命大,真是托了菀菀的福了。我想著,叫你以後與她住一個院子。以後與她好好相處,你看可好?”
綠錦淚眼婆娑,心中也不知道這好不好。
隻她還有旁的選擇嗎?
綠錦道,“我怕少夫人不樂意。”
心中卻擔心,到了一個院裏,終究她還是奴婢,她是小姐。
高轍寬慰道,“你別擔心,我去說。原想著她一定容不下你,卻不想這次又救了你。可見菀菀心善,不會計較那麽多的。隻要你過去好好與她相處,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高轍如今已經考完了,就等著放榜了。他最大的事情已經結束,如今便有了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修複他和陸菀之間的關係。
高轍胸有成竹。
屋內,陸菀卻打了個噴嚏,不由摸了摸鼻子。
徐媽媽道,“是著了風寒了?”
陸菀道,“沒有。也不知怎麽了,打了好幾個噴嚏了。總覺得是有人在打我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