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這幾日忙裏偷閑,一直在屋子裏忙著做木工活。王允辦案之餘,經常跑過來。沈冽在那刨木頭,王允就蹲在一邊,托著腮看著。
偶爾看起來憨憨的,實在是與大理寺中那個手段狠辣的人天差萬別。
“哥,你行不行啊,這木頭都被你刨去那麽多了,一把琴可就不夠了。”
“哥,咱們要不別逞能了,琴不會做又不丟人。”
“哥,要不做個琵琶啥的?再不行,弄支簫?”
沈冽扔過去一個小木塊,穩穩的砸了王允的額頭,乖乖讓王允閉了嘴。
門外有人扣門,溫暖暖道,“姐夫在裏頭半天了,我瞧著王大人也來了,給你們沏了茶。”
王允去看沈冽。
因這個屋子,若不得沈冽允許,是沒人敢進來的。
沈冽把手上的活停下來,走到王允身邊,用腳踢了一下,道,“出去喝口茶。”
沈冽和王允走了出去,王允撣了撣身上的木屑。
沈冽先將門帶上了,走到了院子裏。
溫暖暖上前,拿著帕子在他身上撣了撣,道,“姐夫忙著些什麽?張媽都抱怨說見不著姐夫了。”
沈冽退後一步,自己用手撣了撣,然後坐了下來,道,“做個玩意。”
溫暖暖轉身,把茶端過去,招呼王允道,“王大人晚上留下來吃晚飯吧。我是瞧明白了,姐夫在這裏沒有幾個聊得來的人,王大人算一個。”
王允皮笑肉不笑,接了茶盞,道,“給我哥討個媳婦就好了。”
溫暖暖手頓也不頓,臉上的神情十分自然,笑著問道,“是不是姐夫已經有合適的人了?”
王允看一眼沈冽。
他心裏有數的很,笑了一下,道,“是皇上急著給我哥討個媳婦。上次還說把小郡主說給我哥呢。”
溫暖暖道,“這是好事。身份尊貴,與姐夫也是般配。”
王允用腳踢一下沈冽的鞋子,道,“是吧?我也覺得般配,不如哥,你就……”
沈冽橫了他一眼。
王允樂嗬嗬的,繼續道,“小郡主多好啊,皇族,性格好,長得也好看,關鍵是和哥你有緣啊,總是能碰到。”
嘴上說著小郡主,私下卻是把陸菀說了一通。
沈冽哪裏不明白,茶盞擱下,道,“哪涼快哪待著去。”
王允指著沈冽道,“瞧瞧,我哥害羞了。”
溫暖暖看一眼沈冽,瞧著麵色確實有了些變化。
她心中慌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初,淺笑道,“我哥,興許還沒忘記我姐姐吧,有些事也不能勉強的。王大人給姐夫一點時間。”
“是麽?”王允笑笑。
喝了一盞茶,沈冽便又進屋去了。王允跟進去,見溫暖暖跟過來,眼睛望著裏頭道,“姐夫做什麽?我也想看看,我小時候也……”
王允在門口把她堵了,道,“你姐夫給心上人做東西呢,叫旁人瞧見了,就沒驚喜了。”
說完,將門給合上了。
他轉身見沈冽正看她。
王允也不掩著,道,“就是不喜歡她,哥,你別勉強我。”
沈冽道,“沒勉強你。你掌握著分寸就好。”
說完,又垂頭幹活。
沈冽雖是個殺將,卻是個十分細致且有耐心之人。他一個人專心致誌的做著某件事的時候,不亞於那些鑽研學文的讀書人。
王允看沈冽,知道陸菀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重了。王允愁著,那位少夫人怎麽還沒和高轍和離呢?莫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沒多久,溫暖暖又在屋外說話,道,“姐夫,宮裏頭來了人。”
原是宋徹要宣沈冽進宮。
王允嗅覺敏銳,道,“不用想了,一定又是夫妻不和睦了。我先走了,大理寺那邊還有事。”
毫無義氣的開溜了。
沈冽本來就想著找個什麽由頭進宮與宋徹提了陸菀那件事,如今宋徹叫人來請,沈冽正好可以過去。
從屋子裏出來,將門鎖上。
溫暖暖迎過來,道,“是不是要進宮?姐夫趕緊去洗一洗,換身衣裳吧。”
“好。”
溫暖暖便命人去給他備熱水,自己去取了衣裳。
沈冽去淨室洗澡時,溫暖暖瞧著他把鑰匙帶進去了。
沈冽換了一身玄衣,便策馬進宮去了。
到了宮中,果然如王允所料,的確是景寧帝找他發牢騷來了。
這一次竟是陳康的事情。
景寧帝不提,沈冽快把陳康忘記在湖廣一帶了。
陳康這人本就不太踏實,浮躁,但被上趕著到了湖廣一帶,加上前有沈冽大刀闊斧的一番整頓,陳康安分了一陣子。也帶著人幹了些實事。如今湖廣穩定下來,陳康就開始不安分了。
在那欺淩一個女郎,硬是拖到府上成了妾。那女郎不願意,上吊了,好歹是被救下來了。陳康嫌晦氣,把人送回去了。
原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卻還有下文。姚皇後身邊的一個姑姑得了假回老家探親去了。這一探,竟探到了這件事。那女郎原是喚這位姑姑一聲姨奶奶的。
這事回來,姑姑碎嘴子,就在姚皇後耳邊說了。姚皇後有孕,這些日子,那苓貴人更得聖寵。姚皇後本就看她不順眼,因家中主母來勸了,便收斂了。此時得了這個機會,便與景寧帝告了狀。
景寧帝不好惹姚皇後不開心,她的身子還沒完全穩下來呢。便去找了苓貴人。這苓貴人哭的梨花帶雨,說那女郎是主動勾引的,還白白把陳康的宅子弄得烏煙瘴氣。又哭訴姚皇後處處針對她,便是拿著這事想離了她和皇上的心。
宋徹這人,心狠的時候,比誰都狠。心軟的時候,又十足是個大好人。
一個有孕,一個哭得快暈過去了,宋徹為難的很,把沈冽找來了。
若不是宋徹找,沈冽對這種女人之間的事情也覺得頭疼。他現在完全明白王允腳底抹油跑那麽快的緣由了。
宋徹道,“我當局者迷,你旁觀者給我出出主意。”
沈冽,“……”他現在一個媳婦沒有,堪稱沒有後宅,竟找他出主意了。
沈冽想了一下道,“曆朝曆代總有後宮妃嬪的外戚仗勢欺人的例子。陳康此人,過於虛浮,難堪重任。若此事敷衍過去,怕是以後會變本加厲。皇上憐惜娘娘,也該有張有弛。更何況,秋闈在即,多少人是姚大學士的門生,或者是仰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