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第一次出來嗎?“唐青有些驚奇地問。

“當然,我才不會象你們那樣隨意揮霍杜若兮的時間。”

“好吧,我們言歸正傳。我所說的那些理由不知道您是否能夠接受?”唐青說道。他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可女王出人意料地沒有動怒。

女王說道:“告訴我,你如何看待你們之間的事情?”

唐青沉默了一陣說道:“靈魂之愛。”

“這說法看起來很象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但是事實證明你們不是。”

“不,我認為我們比柏拉圖式的戀愛更深刻些。在我眼裏,精神戀愛有些虛偽。”

“那你就說得更明白些。”

“我想一個人的靈魂就是他的一切,如果失去靈魂的話,我認為任何人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唐青停了一下,目光變得有些深邃,“很簡單,我能夠為她付出一切。”

“那你的家庭呢?你能放棄他們嗎?”女王說完又揮了揮手,“真是愚蠢,忘掉剛才這個問題,就當我沒問。”

唐青點點頭說:“這就跟你的女朋友和你的母親同時落水,你會救……”

“閉嘴!”

唐青笑了:“你好像對我的家很了解。”

“杜若兮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我們共享所有的東西。”女王看上去頗為苦惱,“你能跟她相愛多久呢?如果她被一個子人格所拋棄,那就成了一個大笑話。”

“很久。”

“很久是多久?”

“比海枯石爛長些,比永遠短些。”唐青又想笑了。

“不要再做出你剛才的表情,這是大逆不道的。”女王生氣地說,“天啊,上帝能不能讓我不要再問這些傻問題。我真希望你們從沒認識過。”

“我理解您的感受,所謂關心則亂。”唐青說,“如果我現在就離開杜若兮的話,那她恐怕會真的要後悔認識我。但如果到最後就象杜若兮說的那樣——我被融合——那情況就會有所不同了。”

“有什麽區別?”女王問。

“這是完成與未完成的區別,這是至死相愛和中途拋棄的區別,這也是讓她終身遺憾還是讓她終身後悔的區別。而就我所知,沒有完成的事情會給人留下的更深的印象,或是更深的傷害。”

“你好像突然很懂這些了?”女王皺著眉頭問。

“最近我在瀏覽這樣的書,”唐青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且這些是跟我切身相關的東西,我自然希望能夠多了解一些。”

“你讓我想起杜若兮的老師曾經說過的話,幾乎跟你是一樣的。”女王說,“你也讓我想起我的羅賓了。”

伊麗莎白一世終身未嫁。在英國,她所統治的年代被稱為黃金時代。她雖然號稱童貞女王,但同樣有自己的情人。羅賓,也就是萊斯特伯爵羅伯特達德利,是她最心愛的一個。他們從小相識,並一同因政治原因被囚禁過,感情極深。在往後的歲月中,羅賓終於明白女王嫁給了整個英格蘭。失望之餘,他隻得轉而迎娶了埃塞克斯伯爵遺孀,但他一直保留著對女王深深的愛慕。羅賓後來為伊麗莎白戰死沙場,女王幾近崩潰。她將自己關在臥室裏不眠不食,最終大臣們隻得破門而入將奄奄一息的女王抬了出來。女王至死都記著羅賓,她的床頭櫃上放著羅賓的情書,時常閱讀緬懷她的摯愛之人。直到1603年3月24日,這一對永恒的情侶終於在天國得以重逢。當天伊麗莎白一世在薩裏的列治文宮長眠不醒,撒手塵寰。

“我與您的羅賓有相似之處嗎?我自認為同政治或軍事上的風雲人物不沾邊。”唐青說,“我不過是個不太成器的藝術工作者。”

“我並沒有說你同羅賓在個性上有相同的地方,你隻是讓我想起他了。”女王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你將麵臨的情況,也許你被現在的平安無事麻痹了。你將會在杜若兮的催眠術下魂飛魄散,你甚至連一個骨灰盒都留不下來。到那時候,杜若兮想流淚都會找不到地方。”

“不必為我擔心,我很清楚這些。我和我的家人比普通人能夠更快地接受殘酷的現實,麻痹會讓我們人喪命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很早就紮根在我們的心裏。倒是以後的杜若兮讓人擔心。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我想您一定可以幫她挺過來。所以到時候我可以從容赴死,了無牽掛。”

“這就是你讓我想起羅賓原因。”女王她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跟他相似之處在於你們堅守的都是一份無望的愛情。”

“我已經在愛情之河裏痛飲過,這就夠了。我從沒想過我會這樣去愛一個人。我認為在跟我類似的人當中,我是最幸福的。”唐青輕輕說道,他的眼睛微光閃爍。

女王久久凝視著他,她張開嘴巴,欲言又止。最後她揮了揮手臂說道:“算了,我還是回去了。”

“好。”唐青點點頭,“杜若兮知不知道你早就能夠出來了?”

“不,她不知道。”

“那要我為隱瞞嗎?”

“是的。如果要讓她知道的話,我情願自己告訴她。”

唐青看了女王一會兒,然後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她回來時我就說她太疲倦突然睡著了。”

“她能信麽?你多天真。”女王瞪大了眼睛。

“我說的她就會信,然後我也假裝睡著了,她肯定信。”

“嗬嗬,她會懷疑你們兩個同時被下了迷魂藥。”女王笑了,終於笑了。

“不會,放心吧,我這點應變能力都沒有還能混到現在?”

女王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靠在唐青的肩膀上。唐青把頭仰在沙發背上,裝出睡著了的樣子。片刻之後,杜若兮回來了。

杜若兮睜開眼睛,揉了下太陽穴,她覺得有點頭痛,這時她發現自己靠在唐青的肩膀上,唐青正靜悄悄地睡著。她坐起來,拍了拍他的臉。唐青一個激靈,猛地醒來,他“嗯“了一聲,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怎麽回事,我們都睡著了?”杜若兮問。

“好象是這樣,”唐青揉揉眼睛。

“多奇怪,怎麽會突然就睡著了?”杜若兮皺著眉頭說。

“誰叫你睡的,你不睡我就不會睡。”

“老天,我還從來沒這麽傻過,”杜若兮看了看周圍,“我們好象並沒有睡多久。”

“是的。”唐青看了看手表,“半個小時左右。”

“哈!”杜若兮驚奇地叫了一聲。她理了理頭發,“你看我們象不象小孩子?”

“你不說出來就不象。”唐青笑了。

“你怎麽也睡,你就不怕別人偷我們的東西?”

“別忘了我認識這家咖啡店的老板,我還送過他一張畫。”

“明天你有空嗎?”杜若兮轉過頭去看了老板一眼,回過頭來問。

“怎麽?我確實有點事情。”

“你不覺得我們是不是也該娛樂一下?”杜若兮抿了下嘴唇。

“啊——”唐青張著嘴巴,又揚了揚眉毛,古怪地笑著,“可我明天有點事呢。”

“什麽事情?”

“我要去看媽媽。”

“揚展的母親?”

“是的。該去看看她了。”

“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會不會告訴她我們的事?”唐青問。

“看情況,多半不會告訴她。”

唐青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那我們今晚就娛樂下如何?”

“嗯,要是我說讓我考慮一下呢?”

“別讓我那麽緊張。”

“你家還是我家?”杜若兮笑了。

“隨你。”

“我家,我喜歡我自己的床。”

“同意,我也喜歡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