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的說法還是有些讓我不太適應,你肯定就是這樣的嗎?”唐青問。

“不能完全肯定。這是我的推測。但是我認為它是正確的。隻有進行催眠才能夠完全證實。”杜若兮說。

“嗯,”唐青點點頭,他有點心不在焉,“我們家有數不清的奇怪事情。”

“怎麽?你不太開心嗎?我認為這是件好事情。如果證實我沒猜錯的話,那整個治療不會象我想的那麽困難。”

“是的,”唐青勉強地笑了一下,“是他創造了我們,創造了這個家,我到現在是真的信了。”

杜若兮歎了口氣,沒說話。

“知道嗎?我頭疼的時候曾經看了一眼我們的院子,當時它給我的感覺非常的不真實。”唐青搖了搖頭,“它看上去……很虛假。”

杜若兮點了支煙,她象個男人一樣把兩個手肘支在分開的大腿上。她想了好一會兒,仿佛不太容易開口:“唐青,我想你一定能夠分辨現實世界和幻想世界的區別。但是,就你們的情景來看,真實世界裏的虛假比你們虛假世界裏的真實還要多。”

“是的,這個我很清楚。”唐青抬起頭來,“我來自虛假的世界,但是我還是創造、並擁有了某些真實的東西。”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唐青不想再談論關於虛假和真實的話題了,這些讓他感到無可奈何而且非常疲倦。他打開新的一罐啤酒,一口就喝掉一半。這是他在十分鍾之內打開的第五罐啤酒,他會在兩分鍾之內把它喝光,而最後一罐啤酒他會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把它消滅掉。肚子已經開始漲了起來,並且涼浸浸的,手心裏也涼浸浸的。

“你這樣喝酒會醉的。”杜若兮看著他說。

“是的,”唐青看了眼手裏的啤酒,“如果我這樣喝下一打啤酒的話我必醉無疑,可我現在已經有些漲了。”

“我很高興你沒有象我想的那樣情緒低落。”杜若兮笑了一下。

“還是低落過,隻是時間不太長,現在我很好。”他握住杜若兮的一隻手,“今天你就想催眠揚展嗎,我們要不要回去?也讓我長長見識。”

“不,明天我會的,但今天我不想就這麽吃了飯就離開。”杜若兮把手握緊,“唐青,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真的去穿越戈壁沙漠,或是隻在我家樓下的院子裏轉轉?”

“我們當然會去戈壁沙漠,這是毋庸置疑的。”唐青使勁地握了她一下,卻又馬上改口了,“不過,我看還是找個危險性小點的吧,否則我們會把小命丟在大沙漠裏。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麽事嗎?”

“是什麽?”杜若兮笑著問。

“飛翔。”

“你不會指的是坐飛機吧?”杜若兮有點迷惑。

“我坐過幾次飛機,但那怎麽能叫做飛翔,那隻不過是在滑翔,而且坐在飛機裏麵什麽都感覺不到。就象坐汽車並不能體會到什麽是走或是跑,坐飛機也不能體會到什麽是飛翔。”

“那你的意思是……”

“飛,”唐青抬起手臂拍打了兩下,“象鳥那樣的飛,啪啪啪地撲打翅膀,可以感覺到空氣從耳邊吹過去。”

“你是說真的?”杜若兮盯著他說。

“當然。”唐青拿手在燈光下做出個老鷹的影子,它從桌子的一頭慢慢飛到另一頭。唐青的嘴裏“撲哧、撲哧”地,那是老鷹拍打翅膀的聲音。

“你瘋了,”杜若兮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可唐青的樣子好象很認真,“這簡直比穿越戈壁沙漠還要可笑。”

“我知道,但飛的感覺一定很好。”他朝杜若兮做了個鬼臉,“你不是個理想主義者。”

“你有點離譜了,唐青,人的肌肉不適合飛翔。”杜若兮搖著頭說,“就拿一隻飛不起來的土雞來說,它的胸肌都比你發達。哪怕你渾身插滿了羽毛,你也甭想離開地麵一寸。

“可以考慮機械動力來代替肌肉,但是飛翔的動作必須是鳥類的動作。”

“鳥類飛翔的動作是非常複雜的,你以為你能做出來嗎?你太小看它們了。”杜若兮有點哭笑不得。

“你可真會煞風景。”唐青把那罐啤酒一飲而盡,然後打開最後的一罐。

“搞藝術的人想法都這麽不著邊際嗎?”杜若兮好笑地說,“我有個現實點的建議,我們去海邊吧。”

“怎麽?”

“在水中快速前進,跟飛翔很類似。”

唐青的眼珠轉了轉,讚道:“妙啊。”

杜若兮把咖啡喝完了,她也叫了半打啤酒。她懷疑這樣冷熱交加第二天會不會要拉肚子。

“看到過電鰩在海水裏怎麽遊泳的嗎?我覺得跟飛翔沒兩樣。”她喝下第一口,凍得她抽了一口氣。

“電視裏看到過,印象很深。它有一條致命的長尾巴,當扇動它的兩片大魚鰭在水裏飛的時候,它的尾巴非常優雅。”

杜若兮笑著搖搖頭:“你不會想找件古怪的潛水服來模仿電鰩吧?”

“剛才有那麽一會兒確實想了一下,”唐青笑著喝了一口啤酒,“又被你猜中了。”

“真傻。”

“總比在大戈壁裏踩著滑板打兔子好些。”

兩個人吃吃笑了起來。

“而且從電視裏看,海底的那些生物色彩真是鮮豔,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唐青說。

杜若兮埋著腦袋沒說話。

“陸地上的植物之所以色彩鮮豔是為了招蜂引蝶,這樣可以幫它們授粉,而深海的海底根本就連陽光都照不進去,完全是漆黑一片,你說它們長得也那麽好看幹嘛?”

杜若兮還是沒說話,她眨了幾下眼睛,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審視著自己手裏的香煙。

“你猜猜看,它們為什麽長得那麽好看,你猜得也許比我準。”唐青笑著說。

杜若兮小心翼翼地抽了口煙,她的動作象是個第一次抽煙那樣不自然,她讓人想起一個西方人費力地使用中國筷子。她被嗆了一下,她皺著眉頭把煙放進煙灰缸裏,然後用啤酒把它澆滅。唐青看著她。

“用早晨的第一泡尿澆滅火堆。”唐青朝她眨下眼睛,“你讓我想起在野外探險的人,他們會這樣幹。我想那時候的冒出來的煙一定不太好聞。當然,隻有男人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