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歸來,第二天杜若兮來到醫院自然免不了一陣熱情的招呼。先是到院長大人那裏報個道,然後到各科室轉轉,跟她的好朋友嘻哈一番。她的朋友馬湘埋怨她那麽長時間也不聯係,杜若兮也不找借口,傻乎乎地笑笑。她要離開的時候,馬湘邀請她一起去吃飯,杜若兮知道她的意思是說到一家台灣飯團吃飯,因為那家店的老板不是一般的帥。

“中午?”杜若兮問道。

“對,就中午。”馬湘高興地點頭。

杜若兮心情大好,哼著歌朝自己的診室走。進門就看見桌子上有一大束鮮花,她不由地一楞。

“是我送給你的,希望你喜歡。”張勇突然無聲無息地從背後溜了進來,那樣子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兒。杜若兮嚇了一跳,她帶點審視地瞪著張勇。

“你喜歡嗎?”張勇見杜若兮不說話,於是又問了一句。他臉色微紅,熱切地望著她。

“你怎麽會……”

“我想給你個驚喜呀,”張勇打斷她說道,“有一個月沒看見你了。”

你想給我驚喜還是……驚嚇?

“我是想問——你怎麽會有我診室的鑰匙?”杜若兮慢慢地說道。

“哦,我是從清潔工那兒討來的。”張勇笑了起來,那笑容分明是在說看我聰明不聰明?這家醫院有個規矩,放長假的話,科室裏的人就得把重要東西收拾好,鎖進保險櫃或是拿回家。如果這個診室裏隻有一個人的話,那就需要交出門鑰匙,方便清潔工定時打掃。

“哦?”

“嗯。”

“哦!”

“嗯!”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站著,象是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杜若兮把花拿起來,確實聞到一股香味,不錯的花。張勇還是站在那裏。他雙手握在一起絞來絞去,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搖擺,臉色越來越紅,杜若兮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火場之中。她不得不把視線從張勇身上移開,笑著轉頭四處張望一下,準備找個東西把花插好。

“你在找什麽?”張勇的樣子仿佛你想要月亮他都能幫你摘下來。

“一個能盛水的……,杯子一類的東西。”杜若兮邊找邊說。

張勇就跟變戲法似的,他手上突然多了一個細長的花瓶!

“這個,你覺得合適嗎?”張勇又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邊。天呐,杜若兮驚訝地看著他。她不得不退後兩步,好接過花瓶。她把花塞了進去。它裏麵居然裝好了水!

“張勇。”杜若兮理好了花,站在桌子後麵說道。

“請叫我Tom。”張勇猛烈地點著頭,他的眼睛好像一直沒從杜若兮身上離開過。

“好,Tom。”杜若兮覺得這樣的稱呼真是別扭,“我知道你對我有點好感,但是……”

“不僅僅是一點呢,挺多。你知道我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張勇的樣子仿佛要開始表白了。

“別,”杜若兮舉起一隻**斷他,然後她又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說似的歎了口氣。她看著他說道:“這花我還是留著,理由是——我尊重你對我的這番美意,我不想傷你的心。但是我也請求你不要再讓我尷尬好不好?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雖然我們在一個地方上班,做的也幾乎是一樣的工作,但我們是……,怎麽說呢,不同世界裏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張勇衝著她眨巴著眼睛。

“那就好,我想你也會明白我的意思。響鼓不用重錘,我們也都是成年人,我也不想說得太多。”杜若兮點了點頭。

“嗯。”張勇還是在眨眼。杜若兮覺得他的樣子很蠢。

“那就OK,我要開始工作了。”杜若兮也點了點頭,然後朝著門瞟了一眼。

“好的,沒問題。”張勇嘴上說著,卻仍然站在那兒,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去找另外的姑娘吧,張勇,哦,對不起Tom。你這人不錯——長相也過得去,有點小錢,對人也挺好,就憑這些你也不會缺女人。”張勇牛皮糖的態度不由得讓杜若兮開始惱火起來。“我不想為了擺脫你的熱情而惡言相向,但是你也不要讓我有惡言相向的欲望。我相信你能夠把握好我們之間作為朋友的分寸。因此……我想我不再多說什麽你也一定能夠明白。而且,我也確實不想多說。”

“嗯,我明白。”張勇的樣子好像他確實明白了。但他還是站在那裏,依然沒有出去的意思。杜若兮感到很驚訝,她張了張口,然後又決定什麽都不說。她瞪著他,就這麽跟他耗著,看他到底想怎樣。

“這花還好看吧?”他問道。

“……好看。”杜若兮楞了一下才擠出了這句。

“也還香吧?”

“很香。”她表情錯愕,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特地為你選的,我認為又好看又香的花才配得上你。”

“……”杜若兮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花瓶呢?”

“……也好看,也很香。”上帝,聖母瑪利亞,佛祖……

“也是我特意配的,花插.進去之後確實挺好看。”張勇嘻嘻笑著,仿佛在向她指出一個真理,“你瞧,你就象那些花,而我就象……”

“咳咳……”杜若兮彎下腰猛烈地咳嗽起來。開始是裝的,後來就變成真咳了。

“你還好嗎?”張勇一邊說一邊走近她。

她立即又站直了,把咳嗽咽回肚裏。“我很好,隻是被……口水嗆了一下。”

張勇,哦,Tom,他雖然訕訕地笑著,身體晃來晃去,但仍然保持著如火的熱情。現在他得到他想要的答複了。他嗯嗯啊啊地滿意地點著頭,終於磨磨蹭蹭地開始往門口退。

“我有許多電影碟,你想看什麽可以向我要。”他最後站在門口說道。

“好的。”

“你想吃什麽好吃的盡管來問我,城裏的好館子我基本上全知道。”

“嗯。”

“有什麽要我幫忙的話你跟我說一聲。”他走出去,卻又轉了回來。

“沒問題!”

“你一定知道我在哪個診室吧?”他又冒出個頭來問道。

“知道!”杜若兮狠狠地握住一隻筆,它啪的一聲在她手裏折斷了。

張勇,Tom的腦袋縮了回去。杜若兮終於聽到他回診室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仿佛有種勝利的味道。杜若兮鬆開了手。坐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麵前這瓶花她心裏就堵得慌,她把它移到窗台上去。然後她走回來,把那支斷筆朝垃圾桶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