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王為慶祝昭慶的平安歸來,詔告國民,實施大赦,盡管招致以丞相為首的諸多臣子的反對,他的心意卻是無人能夠改變。

很快地,身為楚國公主、未來王後的昭慶,再次成為街頭巷尾人們津津樂道的主角,白越百姓的熱情迅速蔓延到別國,尤其是在昭慶的故土,楚人對這位當今大王胞姐的神秘現身,更是欣喜不已,隻盼著這位合親的公主能將一世的安康帶給楚國……

白越王原本還打算頒旨,邀諸國使節、召各部首領,入秭陽,參加為昭慶舉行的盛大宮宴。昭慶自然不願,仍以父孝在身為名,堅拒。

白越王無奈,隻在承恩殿上設宴,召集重臣,為昭慶洗塵。

白越的官員,昭慶大多見過,不同是的,以往,她隻是大王身邊一無名的啞女,如今,她卻是地位崇高的未來王後。

承恩殿的王座旁,加了一把華麗的鳳椅,精雕重飾,氣派堂皇,昭慶坐在上麵,與白越王一起,接受眾臣的朝拜。

昭慶一直留意的丞相白乾,自始便麵無表情。

白越王不時地轉頭凝視昭慶,喜悅一如孩童,昭慶不得不偶爾側頭,對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便是如此,已令他興奮非常。

樂聲起,一隊僅著裹胸尾裙的美女湧入殿中獻舞,身姿火辣,動作熱情,頓時勾住所有人的目光。

白越王向昭慶獻寶,“此乃丞相迫歧國獻來的異域舞娘,十分稀

昭慶不作聲,眼前卻閃過一個如蝶般輕舞的桃衣少女。那一年,也是這承恩殿上,慘死的楚女。不知冤魂可已回歸故裏……

“岐國地瓊絲,你可聽過?”

昭慶點了點頭。瓊絲,輕軟,隔水,幾近無價。曾經,故去的楚王送給母妃一件瓊絲裁製的長裙。在陽關下隱約可見點點地銀光,那種美麗,她一直難忘……

“可惡的岐人,竟不肯販賣,寡人已命了越之彥去尋,為你裁衣!”昭慶微微垂下頭,掩住眸中地憎色,瓊絲,隻取岐境稀有飛禽的頸上之毛。手掌大小,就需捕殺百隻禽鳥。那樣的殘忍,母妃深惡。憤而焚裙,她也同樣難忘……

此時。殿中的狂舞已近**。舞娘們腰肢狂擺,雪百的長腿更是晃得人眼花繚亂、心猿意馬。

白越王地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目光與居中舞娘勾魂的兩眼相遇,再不肯移開……

昭慶暗自舒了一口氣,抬眼,撲捉到丞相眸中的笑意……

昭慶與他對視,各自心照不宣。

轉眸間,昭慶瞧見大將軍敬穆,這位倒是與眾不同,仿佛無視眼前的**,頭也不抬,自斟自飲,不能不令昭慶暗自稱奇。

舞畢,媚眼如絲的舞娘纏綿退去,留下一殿失魂的男人。.1 6K小說網,手機站wap,shushuw.cN.

大將軍抬起頭來,舉杯,朗聲道:“大王,臣敬大王與殿下一杯,敬賀公主殿下平安得返!”

白越王被他一語驚醒,慌忙看了昭慶一眼,忙不迭地端起酒杯。

昭慶舉杯之際,瞟見丞相的眼簾低垂……

眾臣隨之紛紛敬酒,白越王瞧著昭慶麵上並無不悅之色,放下心來,歡喜之餘,又想起了一事。

“元息山的行宮已經建好,寡人陪你去住上幾日如何?”

昭慶一怔,隨即憶起,當年,可不正是這瘋子,力排眾議,下旨在元息山為自己建座行宮嘛!

白越王見昭慶不作回應,又道:“寡人聽聞你幼時最愛在春日放飛紙鳶,元息山上好風景,你定會喜歡!”

昭慶聞聽,心下一痛,連忙垂下眼,默默點頭。

“好!”白越王興奮,指著殿下眾人道:“你等去準備,月末,寡人移駕元息行宮!”

“大王!”白越王話音剛落,大將軍立起身,“這怕是不妥!”

白越王的麵色頓時沉下來,“為何?”

大將軍皺緊眉頭道:“行宮剛剛建成,宮防尚未設好,距月末不到十日,隻怕是來不及……“無妨!”白越王蠻橫地打斷他,“白越境內,還怕有人刺殺寡人不成?”

“可是,大王……”大將軍仍不甘心。

“大將軍,”丞相忽然開了口,“過慮了!大將軍若不放心,隨駕出行便是,何苦掃了大王地興致!”

“不錯!”白越王點頭,“大將軍隨行也好,王都有丞相留守,寡人放心!”昭慶眼見著大將軍與丞相對視一眼,目露不讚同之色,卻也隻能默默歸席。

丞相趁機又道:“大王,臣剛剛得悉,楚王派出使者,已在赴秭陽路上。”

“噢?”白越王轉看昭慶,“楚王反應倒是極快,寡人派出報信的使臣也沒走幾日呀!”

昭慶定定心神,回視他,淡然笑道:“子思向來與我親厚。白越王也笑,“想必他一知你平安,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見你。不過,寡人可是有話在前,他若想接你回楚,寡人是不答應的!”

昭慶笑而不答,心中卻是酸楚不已,再回楚國,她還未嚐想過呢……

躊躇間,抬眼,正與丞相陰鬱地目光相遇……

貝衣從宮外為昭慶帶來阿黃的口訊。“你有無被人跟蹤?”昭慶開口便問。

貝衣搖頭,“主人放心,貝衣十分小心。”

昭慶點頭,又問,“可順利?”

貝衣從懷中掏出紅繩蝴蝶。“他見了這個,便沒有多問。”

“他說了什麽?”昭慶心急。

“他說主人交代之事,尚無頭緒。請主人多候些時日。昭慶眼中頓時溢滿失望之色。還要等,還要等多久呢?

貝衣喘了口氣。又道:“他還要貝衣轉告主人,關於越攸合盟……”

昭慶回過神,麵色重又專注起來。

“他打探到越之彥等人十分惱怒,楚國公主在此關鍵時刻現身,越攸聯合伐楚之事恐成泡影。據說,攸國地何畢近日來頻頻秘會白越丞相。”

昭慶想起白乾那陰鬱地目光……

“你猜,阿黃可推測出我的身份?”昭慶忽然問。

貝衣沉默了片刻,點頭,“貝衣以為他是猜到了,臨別時,他故意說到主人突然消失,令衡園總管十分焦急,又說。偏偏楚國公主這時現身,十分湊巧!”

昭慶歎口氣,良久才道。“都是聰明人……”

劉管事來稟報昭慶,“殿下。大王在暖閣召見丞相。商議要事,囑殿下早些休息。”

昭慶心中疑惑。故作平常地問,“商議何等要事?你可知道?”

劉管事自從上回受了驚嚇,一遇上貝衣地目光就會雙腿打顫。此時,昭慶垂問,貝衣地目光自然冷冷射到他的身上,他心下大慌,想也不想,急忙答道,“小人聽聞丞相提及戰船。”惟恐答慢了,被貝衣的寒光刺死!

昭慶揮揮手,將他譴走。

“那個老狐狸,還不死心!”再無旁人,她狠聲說道。

貝衣問:“要不要貝衣去偷聽?”

昭慶鳳眼一挑,“聽?當然要聽!不過,這一回我們要光明正大地聽!”白越王地暖閣,燈火通明。

昭慶走近,有宮人要進去通稟,被昭慶製止,“不必打擾大王!”

宮人惶恐,很是為難,貝衣在昭慶身後冷哼一聲,再無人膽敢出聲。

昭慶進門,正聽見白乾在力勸,“……與攸結盟,利大於弊!攸國得了戰船,正可與我形成首尾之勢……”

“什麽首尾之勢?”昭慶隔著珠簾冷聲發問。

房內君臣想必均是一驚,白越王急忙迎出來道,“你怎麽來了,不是囑你早些休息嗎?”

昭慶避開他關切的目光,伸手輕撫額頭道,“睡不著,倒不如出來走走。”

白越王擔憂,“怎麽睡不著呢?喚太醫來瞧瞧,別是病了。”

昭慶搖搖頭,拉開珠簾,步入室中,與丞相對視,“丞相剛提到賣戰船與攸國,可是本宮聽錯了?”

丞相地目光閃動,隱隱露出恨色。

“大王?”昭慶又轉首質問白越

白越王卻是不以為然,笑道:“你何時關心起政事了?”

昭慶冷哼一聲,“我畢竟是楚國公主,有人打起楚國的主意來,我不關心也是不行了!”

白越王仍是笑,“你多心了!”

“是嗎?”昭慶掃一眼默立的丞相,“白越與攸形成首尾之勢,這中間夾的,可不正是我楚國嗎?”

白越王走到昭慶身邊,伸手,攬住她的細腰,“那時,你不知所蹤,寡人以為楚王有意藏匿你,才同意與攸談售船之事,如今,你好好地回到寡人身邊,寡人怎會再去打楚國地主意!”昭慶立如針氈,隻覺腰際的那隻手臂突兀生厭,想要擺脫,當著白乾,卻又隻能強忍。

“這樣說來,隻是丞相有意?”昭慶狠狠地瞪著白乾,毫不掩飾心頭的怒意。

“大王,”白乾垂下眼,平靜道,“君臣議政,內宮理應回避。”

他倒也聰明,並不肯直接與昭慶對話。

昭慶猛地扭頭盯向那親昵攬著自己的男人。

白越王用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肩頭,卻是頭也不抬地對丞相道:“此事,寡人已不想再議,丞相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丞相,出宮去吧!”

越過白越王的肩際,昭慶收到白乾憤怒的目光……

丞相無言退下,珠簾內,隻餘二人。

“還記得,這暖閣,是寡人第一眼看到你的地方。”白越王凝視昭慶,緩緩說道。

昭慶擰身,卻脫不出他的雙臂。

“為了你,寡人再次放棄一統四國地霸業!”他將額頭輕抵在昭慶發間,喃喃說道,“你,要一生留在寡人身邊,作為補償……”

他的氣息令昭慶躲無可躲,避不可避,難過之及。

“你在說什麽?什麽霸業?”昭慶隻得將話岔開。

白越王輕聲地笑,“上一回,寡人親征岐國,本可乘勝將其吞並,可中途收到貝衣急報,聞你遇襲,寡人拋下大軍、拋下戰事,星夜趕回,你忘記了?”

昭慶無奈歎息,她能說什麽?那確是事實。

“這一回,寡人本可依計輕鬆滅楚伐岐,再一舉拿下攸國,做這天下唯一的君王,可是……”他說著歎息,“你又出現了,有了你,寡人再顧不得其他……”

昭慶任由他將自己抱得更緊,心下想著,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