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王悔婚,令歧國長公主蒙羞,歧王大怒,不顧群臣阻攔,決意與白越開戰,三月中,歧王傾舉國兵力集結在兩國邊境,向白越發來戰書。

白越王任命鎮邊將軍石守南為先鋒,大將軍敬穆為主帥,率領三萬精兵應戰。

白越王原本是打算親征的,卻被丞相為首的群臣苦勸阻攔,不得已作罷,心中鬱悶,將一腔怒火悉數發在了身邊宮人的頭上,於是不時有宮人莫名地受罰獲罪,一時間,王宮內又是人心惶惶、陰雲籠罩。

昭慶雖然身份特殊,不必如旁人般戰兢惶恐,卻也不喜時時麵對一個狂暴求戰的男人,心中越發地焦急,隻盼著玄木盡快探出子思的下落來。

可玄木遲遲不肯行動,隻告訴昭慶灰屋詭異,不可輕舉妄動。

昭慶急了,又開始打起小白虎的主意來。

尋了一個有前方戰報遞進宮來的時機,昭慶帶著小虎,在清兒的陪伴下逛進內廷。

清兒機靈,很快看出昭慶的目的,有些膽怯,“那裏有守衛……”昭慶用手指了指正樂得傻頭傻腦的小虎,遞給清兒一個見機行事的眼神。

清兒了然,“將白虎放進去,我們隻說是它誤闖。”

昭慶點頭,清兒俯身,認真地囑咐小虎,“進了林子,直奔灰屋,什麽人阻攔都不要停下。”

也不管小虎聽不聽得懂。

尚未到林邊,小虎已興奮異常,仿佛那裏就是它夢想的樂土,裏麵藏著它熟悉的玩伴。

昭慶給清兒遞個眼色,示意她一定要跟住小虎。

清兒倒也聽話,卷上衣袖、提起裙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小虎衝她扭了扭屁股,仿佛在嘲笑她,你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我的!昭慶瞪它一眼,小虎‘嗖’地就躥入了林中。

清兒將戲做足,一邊追去,一邊低叫,“快回來!跑哪兒去了?”昭慶向左右看了兩眼,才謹慎地踏入林中。

清兒的聲音不大,在安靜的林中卻也不難錯過,很快,昭慶開始聽到其他聲響……“幹什麽的,這裏是禁地,不許踏入!”“沒看到白虎跑進來嗎?我是來追它的!”,是清兒憤憤不平的辯解之聲。

“大王旨意,擅闖者,斬!”一個尤為嘹亮的男聲。

“這可是大王的白虎!”清兒倒也硬氣,沒被嚇倒。

“快攔住,別讓白虎進去!”有人在大叫。

“笨蛋!它繞到你身後去了!”那個嘹亮的聲音在怒斥。

“可以用刀砍嗎?”一個粗莽的聲音詢問。

“誰敢!”這是清兒,“它可是大王的白虎,也是我主人的愛寵!我主人是誰你們知道嗎!”……昭慶好笑,沒看出來,清兒這丫頭還懂得以勢壓人。

“不好了,它跑進去了!”“驚了裏麵那位,我們可就沒命了!”昭慶大喜,不再遲疑,加快腳步。

“怎麽辦?”“你問我幹什麽?”“我要進去!追不到白虎,主人會生氣的!”“不行!”“要不要稟報大王?”幾間坐落於林間空地上的灰屋,正中一間的門前,幾個戎裝男子,夾帶一個嬌小身影,正探頭探腦地向門內探望。

昭慶悄無聲息地走近,下定決心,今日便是硬闖,也勢必探個虛實!一聲清脆地嘯聲響起,門內突然閃出一道白芒……門前幾人驚叫躲避,分頭散去。

昭慶此時距灰屋不過數步之遙,卻也看得真切,那白芒勢如破竹般衝出,在半空驟然停住,白芒頂部,一隻幼年白虎的身影隨之清晰而見!小白虎四肢懸空,拚命掙紮,驚恐哀叫。

昭慶硬生生停下腳步,驚得目瞪口呆。

白芒一抖,小虎就勢落下,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昭慶倒是不擔心小虎,便是從比那更高之處摔下去,相信也傷不了它,它隻是被慣壞了,受不得半點委屈而已。

倒是那白芒,才真正地令昭慶心驚,拋開小虎後,原本挺直的白芒一點點軟了下去,漸漸開始隨風飄動,看仔細了,卻原來不過是條女子用的綢帶!“一群沒用的家夥!不過要你們裝裝樣子,驅趕閑人,這麽一點小事也做不好!”一個生硬的女聲從門內傳出,聲音不大,卻冰冷足以令人膽寒。

那幾名戎裝男子,二話不說,倒地便跪,誰也不敢開口。

清兒原本傻愣愣地立在當場,這時才突然醒覺,慌忙回頭,一眼看到不遠處的昭慶,頓時如同看到親娘一般,不顧一切地跑她跑來。

小虎自然不肯落後,此時也不裝疼了,一骨溜從地上趴起,屁顛屁顛地也跟了過來。

昭慶苦笑,索性迎上前。

清兒縮身鑽入昭慶身後,連頭都不敢探出。

小虎蹭在昭慶腳前,委屈地呼呼悶叫。

苦於不能開口,昭慶隻是靜立以待,她相信門內那人不會沒有注意到自己,她倒真有幾分好奇,什麽樣的女子有這等神乎其神的本事?雙方相持了良久,門內並不見動靜,昭慶不由急了,試探著進前幾步,清兒嚇得直拉她的衣角。

“你是誰?”那個冰冷的女聲又起,竟帶有幾分遲疑。

昭慶一喜,又向前進了幾步,不覺間來到了小虎剛剛被拋落之處。

清兒大急,“主子,不要走了,危險!”小虎此時也毫不知恥地躲到了昭慶身後,加入膽小怕事的清兒一列。

昭慶仰著頭,不是沒有膽怯,但事已至此,不容她退縮。

毫無預兆地,那原本柔軟伏地的白綢倏地揚起,仿佛一隻靈巧的手臂,飛快地纏上昭慶的腰肢……昭慶下意識地暗叫:不好!還不待昭慶有所反應,她的整個身子便已被白綢拉起……昭慶雙眼一黑,心下卻是憤怒已極,這般無助地感覺實在是不陌生!清兒的驚叫聲這時才響起,隻是昭慶還沒來得及聽真切,一聲重重地合門之聲便在她的身後響起,頓時,所有的人聲、風鳴、鳥語,還有陽光,都被擋在了外麵!昭慶隻覺腰上一鬆,身子開始輕飄飄地在空中打轉,天啊!要是這麽摔下去……一隻冰涼的手臂及時托住了她的後腰,昭慶頭暈目眩間,突然感到雙足已能踏實,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下意識地狠跺了下腳,這才放下心來。

托住她的那隻手臂已是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昭慶茫然四顧,漆黑一團。

除了黑暗,便是靜寂,如果不是腰上酥麻之感仍在,昭慶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等了好久,昭慶已開始考慮要不要冒險發聲。

便在這時,“噗”地一聲響,一道火苗竄出,瞬間照亮了昭慶全身。

昭慶瘁不及防地閉緊雙眼,心中暗罵此女變態,如此地裝神弄鬼也不知為何!待她感覺已能適應亮光,這才緩緩地睜開眼……微黃的火光中,一個巧笑嫣然的倩影若隱若現!那眉、那眼、那笑容,熟悉又陌生。

是誰?是我嗎?昭慶的心嘭嘭地跳,雙手不自覺地微顫,兩腳下意識地邁出……“你們看起來真像!”昭慶的心猛地一震,那隱身的女子終有了動靜。

眼前是詭異的‘自己’,身後是神秘的高人,昭慶強令自己鎮靜,決定不再輕舉妄動。

僵持了半天,那女聲又起,“你不想仔細看看她嗎?”似乎夾帶著一分好奇、兩分興奮,也不知是說給哪一個聽的。

昭慶突然害怕起來,莫名地,隻想離開!“真笨,她不會動的,你怕什麽!”顯然是看出了昭慶的心思。

昭慶微眯起雙眼,兩足生根。

不,我偏不過去!一陣風起,昭慶突覺後背發涼,下意識地逃離,奔出幾步後,發現已貼近另一個‘自己’ ……舒展地眉、含笑地眼、微抿地唇、玲瓏地耳……看仔細了,不,不是‘自己’!自己的眉更濃些、自己的眼更細些、自己的唇……原來不過是尊栩栩如生的漆色木雕!“真的很像!”有人在評價,仿佛不太開心。

昭慶想,這便是白越王的心上人吧!她笑得如此明媚,仿佛世上最開心的人兒……“從今往後,你就是貝衣的主人!”一個聲音鬼魅般地在昭慶耳邊響起,驚得昭慶立時打了個冷顫,硬生生從癡想中醒轉。

什麽?我沒有聽錯吧!昭慶鼓足勇氣回頭。

身後,不過半臂之隔,無聲靜立著一個灰衣的女子。

高挑、消瘦、麵白、鼻挺,一雙寒目宛如冰?R直直盯進自己心底!昭慶一句“你說什麽?”還未出口,“?紜鋇匾簧??瘧淮罅ν瓶???p>“你在哪裏?”是白越王焦急的呼聲。

昭慶兩忙將已到嘴邊的問話強行吞下,飛快地瞄一眼灰衣女子,卻見人家的臉上並無半點驚慌之色。

“有沒有驚嚇到你?”白越王大步進前,眼中再無旁人。

昭慶搖頭,又看了一眼灰衣女子,她會不會受到懲罰?白越王溫柔地查視昭慶,見她確實無恙,目光才緩緩移向昭慶身後,深情凝視。

“你從不對寡人笑,你什麽時候能像她那樣對寡人笑呢?”白越王對昭慶講話,目光卻沒有投在昭慶身上。

昭慶心下冷哼,你就等著吧!“王,青玉可以進來嗎?”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還不待白越王出聲,自稱貝衣的女子已揮出白綢。

“啊!”青玉的驚呼隨即響起。

昭慶盯著那飛揚的白綢,幾乎兩眼發直,這是什麽功夫?都不用看的嗎?“很好!”白越王滿意地對貝衣點了下頭。

貝衣卻是緊緊盯著昭慶,仿佛在等待她的命令。

昭慶茫然地眨了下眼,門外再次響起驚呼。

白越王拉起昭慶的手,“寡人向你發誓,何日你肯對寡人展顏一笑,寡人可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昭慶快被這接二連三的震驚給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