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匹體態勻稱、昂首闊立的白馬!便是昭慶這種對馬匹不過一知半解之人也看得出這定是良駒。

白越王帶頭叫了聲好,眾人讚聲迭起。

昭慶走近白馬,小虎也好奇地跟過來。

白虎雖小,虎息仍是驚動了白馬。

白馬警惕地轉過頭,目露凶光,倒將小虎嚇得不敢靠近了。

發現不過是隻幼年小虎後,白馬重又高傲地昂起頭,明顯是不將小虎看在眼中。

確實,如今的小虎,白馬一揚蹄,估計就可將它踹出好遠去!小虎多少被激怒了,可它頗有自知之明,隻躲在昭慶身後,不時地探頭探腦,恨恨地盯向白馬,想必是在琢磨,自己要長多大才能對付得了這個大家夥呢?白越王細細打量白馬,越發地讚不絕口,告訴昭慶,“這可是匹上好的筋馬,看看,沒有一絲雜毛,實在難得!”越之彥適時開口道:“大王聖明,此馬血統純正,可日行千裏,實為不可多得的良駒。”

白越王問昭慶,“你可喜歡?”昭慶聽到那句‘可日行千裏’時,已然心動,日後跑路說不定就全靠這馬了!這麽想著,便對白越王點了下頭。

隻是回身看一眼小白虎,不由覺得好笑,怎麽一虎一馬都是白毛的,好在自己著衣雖偏素色,卻不喜純白,否則可是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了!昭慶新得了一匹好馬,不由躍躍欲試,白越王答應改日陪她出宮試馬。

昭慶心中暗喜,想著到時要好好探下路,隻是轉念又憶起至今音訊全無的幼弟,不由愁悶。

第二日,白越王早朝後,麵帶怒容,昭慶的目光掃過他身後的青玉,心下一驚。

青玉毫不掩飾眼中的幸災樂禍之色,背著白越王對昭慶不住地冷笑。

跟在白越王身後的還有一文官,滿麵地愁容。

“禮司,這件事沒有商量!你即刻便去回複歧人!”白越王倒也不避昭慶,直接對那文官命令道。

文官偷偷地擦拭一把額角的汗跡,小心翼翼道:“大王,歧國公主合親,本是我國提出來的,歧王好容易迫於壓力答應下來,此時我方卻予回絕,這……,這怕是不妥吧!”“不妥?怎麽不妥!”白越王吼道,“寡人現在改主意了,不行嗎!”“這,這……”,文官接不上話,心急之下,口齒也開始不利落起來,“可,可……,臣,不知,這,……”昭慶若不是裝啞,這會兒一定會笑出聲來,這人也不知是真著急,還是被嚇住了,一張臉已快漲成豬肝。

這時,有人來報,丞相白乾求見。

昭慶發現,快要說不出話來的文官實實在在地長出了一口氣。

白越王哼了一聲,招手示意昭慶坐到自己身旁,這才不悅地點了下頭,“傳!”丞相畢恭畢敬地走進偏殿,施禮後,平靜地開口道:“大王,與歧國合親之事……”“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嗎?寡人不願合親了!”,不待丞相說完,白越王冷冷地打斷了他。

丞相倒是不急不慌,“此事還請大王三思,歧國弱小,如若不發一兵一卒便能收服,對大王成就霸業將會十分有利,何況,歧臣服後,對攸、楚兩國也會形成極大震懾!”昭慶垂下眼,白越與歧合親,確是從未聽聞,看來自己離開宮廷實在是太久了……白越王留意到昭慶的落寂之色,會錯了意,安慰她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寡人有了你,不會再娶旁人!”昭慶一愣,不由抬眼看他,這話怎麽都不像是為王者說出來的呀!此話一出,不但昭慶訝然,便是丞相等人也不禁驚詫。

“大王,此事還請長遠打算!”,丞相看了昭慶一眼,難道地堅持已見。

白越王不以為然,“寡人不迎娶,歧人又能怎樣!”丞相皺緊眉頭,“歧長公主多年協政,在國中頗有威名,礙於我國壓力才勉強應下親事,如今卻遭大王悔婚,如此羞辱,歧王父女定會不甘!”“不甘?又如何!幹脆打上一仗,寡人還覺痛快,當初若不是你們極力主張合親,寡人早就攻到歧都了!”白越王大叫道。

丞相默然,半晌才道:“歧地雖偏,國力雖弱,但畢竟延續百年,根基牢靠,興兵討伐卻也不易。”

“那又怎樣!”白越王豪氣萬丈道,“寡人的鐵騎連元息山都跨得過,寡人的戰船連暴風雨都不懼怕,小小的歧國,又怎放在寡人的眼中!”沒人再敢開口,除了昭慶全部低頭禁聲。

昭慶疑惑地瞄了白越王兩眼,這瘋子如此狂妄是如何當上白越王的?入夜,昭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青玉跟在神色不安的清兒身後,悄然無聲地走進昭慶所居的內室。

好在昭慶尚未睡下,驚訝之餘,向清兒投去一個問詢的眼神,清兒無奈地搖頭,看來她也不清楚此女為何突然到訪。

青玉一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命令清兒退下。

昭慶本想阻攔,隻是轉念一想,又恐清兒自此被視為自己的心腹,對小丫頭不利,便打消了念頭,點頭示意清兒離去。

清兒憂心地退下後,青玉緩緩開口,“要什麽條件,你肯離開大王?”如此地直截了當,倒是昭慶沒有想到的。

“金銀珠寶,隨便你選!”昭慶的神情從吃驚轉為冷漠。

“不願意?”青玉冷笑,“你以為大王會一直寵你?你不過是別人的替身罷了,大王心中那個人畢竟不是你!”昭慶鎮定下來,開始奇怪,這女人怎麽會想到與自己談條件?“如今這宮內宮外,除了大王,所有人都視你為眼中釘!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得以全身而退之時,千萬不要猶豫!否則,一旦大王對你的愛寵褪去,你會怎麽死都不曉得!”青玉的眼中閃動著惡毒的光芒。

昭慶突然豁然,青玉這番話怕是不僅僅代表她自己。

昭慶低頭想了一會兒,再抬頭時,目光中多了一絲驚恐。

青玉的眼睛更亮,“想通了?”昭慶擰眉,麵上露出不解之色。

“隻要你同意,我們會安排好一切,助你逃離!”我們!我們是誰?逃離?恐怕是除去吧!昭慶心中冷笑,這幫人不敢在王宮中、在白越王的眼皮下對自己動手,又不能容忍自己留在白越王身邊,換了自己怕是也會這樣做吧!“時機成熟時動手,你隻需全力配合即可!”青玉最後囑咐昭慶。

昭慶猶豫著輕點了下頭。

青玉滿意地離去,麵上一副‘你還算識相’的神情。

豔陽高照的午後,白越王帶著昭慶到秭陽城外溜馬,銀甲的護衛高舉旌旗,一列出行隊伍綿延數裏,好大的陣勢!昭慶覺得白越王這是在故意做給旁人看,要讓人都知道自己有多麽受寵。

白越王十分體貼,怕昭慶路途勞頓,非要她與自己共乘王輦。

昭慶無奈,隻好抱著小虎坐在輦車上,一路上別說路途了,便是行人都看不到一個。

小虎活潑好動,在王輦上極不安生,隻是昭慶一味放縱它,白越王看在昭慶的麵上也很容忍,旁人誰還能表示異議?青玉殷勤地為白越王剝好的各色瓜果,大多被白越王送到昭慶手裏,又被昭慶送進小虎口中,氣得青玉麵色鐵青得嚇人,昭慶可不理她,自顧地喂得小虎不宜樂乎。

白越王愛憐地盯著昭慶,突然打趣道:“你如此喜愛白虎,日後我們的孩子怕是會吃醋的!”昭慶渾身一顫,手中的櫻桃隨之落地,被小虎眼明嘴快地接個正著,一麵滿意地往肚子裏吞,一麵眼露嘲意:真苯,連個小果子都拿不穩!昭慶心驚肉跳地轉頭看向白越王,開什麽玩笑!白越王接著笑道:“待寡人將歧人打發了,就冊立你為後!”,雖然是滿臉笑意,口氣卻不容置疑。

昭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幾乎嚇傻的青玉,正琢磨著自己該如何搖頭才能表達堅拒之意,白越王又開口了。

“歧國弱小,早已形同白越附庸,吞下它隻是早晚之事!楚國雖富,卻無良將,楚王膽小,寡人隻要再嚇嚇他,要他臣服也不難!便是攸國,國力僅次於白越,寡人也已有了對付它的良策!待寡人一統四國之日,你就是這片天下獨一無二的王後!”白越王神色堅定、目光如火,就這麽熱辣辣地向昭慶表白,昭慶即便不裝啞,相信現在也講不出話來。

這是她遇到過的最狂妄的男人,相信也是最敢作敢為的男人,殘暴瘋狂,同時也帶給她最大的衝擊!劉武雖然給了她刻骨銘心的愛戀,發下守護一生的誓言,卻終在親情家仇前低下了頭,棄她別娶……定王雖然對她情有獨衷,霸道地想要擁她一世,卻終是抵不過世俗禮教,隻願納她為妾……昭慶心亂如麻,即便知道她不過是別人的替身,也不由得小小感動。

那是怎麽地一個女子,能贏得如此地愛戀?……白越王的獵場內有大片的空地,看模樣,應是征用了不少農田。

護衛的統領一聲令下,重裝的護衛們頃刻間便散去大半,四下裏戒備起來。

昭慶一身水藍短裝,前騎白馬,後跟白虎,倒也有一番別樣地風姿。

白越王依舊著紫袍,**一匹威風凜凜地大黑馬,立在昭慶身旁,滿麵地春風,渾身地得意。

白越王對昭慶道:“讓馬跑起來,別害怕,有寡人在你身邊。”

昭慶不滿地瞪他一眼,不待他再多囑咐,馬鞭高揚,策馬便馳,轉眼間就留給白越王一股塵煙……白越王不怒反笑,大喝一聲,催馬便追。

身後,嘩啦啦,跟上一隊彪悍騎衛。

白馬終於得以放蹄狂奔,興奮異常,不用昭慶多加催策,已是一往無前地奔了出去,小虎開始還能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漸漸開始落後,急得幹瞪眼。

昭慶騎在馬上,也不由得心驚,好一匹寶馬,便是楚宮中也找不出如此良駒!沒人想到白馬速度如此之快,不過轉眼間,白越王等一幹人等都被拋在了後麵。

待到昭慶開始意識到應該控製速度之時,白馬已馱著她箭一般衝出護衛的範圍,遠遠地,昭慶隻隱約聞得白越王焦慮地呼聲,“攔下來,快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