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啄了幾口可樂。
白澗宗忍無可忍:“別發出聲音!”
“哦。”燕折安靜了會兒,又說,“好累哦。”
“……”
燕折比劃了下:“一隻手都握不——”
白澗宗:“閉嘴。”
“哦。”燕折盯著大屏幕,電影什麽劇情根本沒看進心裏。過了五分鍾,他又小聲地征求意見:“真的很硬誒,備注還用改嗎?”
白澗宗一巴掌拍在了燕折嘴上,狠狠堵住。
“閉、嘴。”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燕折感受著白澗宗掌心的溫度,眨了下眼。
白澗宗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剛剛在車上也是,他一開始用手來著,以為會很快,以白澗宗禁|欲程度突然被別人碰,最多也就十來分鍾吧?
結果好家夥,三十分鍾都沒結束,燕折實在沒繃住,想著要不犧牲下動個嘴,結果白澗宗還不許。
以至於從開始到結束,加上還需要散散味兒,直接把兩保鏢撂外麵近五十分鍾——著實有點過分。
他們會猜自己和白澗宗在車裏幹了什麽嗎?
保鏢團會不會互相吐槽今天的所見所聞?
跟在後麵那輛車上的保鏢們會不會奇怪老板的車為什麽突然在路邊停了這麽久?
燕折表情平靜,其實心裏亢奮極了,腦子裏的想法亂七八糟,攪得他根本靜不下心看電影。
也許是因為在車裏做這種事帶來的刺激,也許是因為和白澗宗突然又親密了一步,讓燕折忍不住想和白澗宗貼貼,但又有點不好意思。
兩保鏢就在上麵呢。
不過都到這步了,他倆算什麽關係?
以後想親親抱抱,白澗宗還會推開他嗎?
燕折迫不及待地想尋求答案,可場合不太適宜。
急促的呼吸噴灑在白澗宗的手心,燕折有點喘不上氣了,他幹脆伸舌頭舔了口。
白澗宗跟觸電似的渾身一震,猛得收回手低聲嗬斥:“別胡鬧。”
燕折拖著尾音:“您放心,我不是會在影院幹那種事的人。”
白澗宗:“……”
燕折試探地往白澗宗身邊靠了靠:“那袋‘垃圾’為什麽不扔啊?”
白澗宗的臉被電影光照亮,不動如山:“還有活性。”
燕折沒懂。
白澗宗說:“你要想哪天突然被我的私生子找上門喊爹,你就扔。”
“……”
燕折懂了,偷|精懷孕,借子上位。
要是燕顥能懷孕,這就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燕折伸手去夠爆米花,卻被一巴掌拍開。隻見白澗宗麵無表情地拿起一顆,喂到他嘴邊。
燕折受寵若驚:“您怎麽突然這麽好?”
白澗宗直接把爆米花強塞他嘴裏,又嫌棄地捏起一顆:“你洗手了?”
燕折:“……沒有。”
本來電影就要遲到了,他又不想錯過片頭,就沒去洗手直接進來了。
怎麽還有嫌棄男朋友用剛弄過自己的手吃東西的人啊。
他都沒有嫌棄。
等等,他們還不算男男朋友關係。
燕折一口一口嚼著爆米花:“您手可不幹淨嗎?您全程可是一點沒紆尊降貴,連擦都是我動的手——唔唔。”
一把爆米花塞進了燕折嘴裏,堵住了他將要出口的騷話。
白澗宗警告道:“再不好好看電影以後都別看了。”
瞧這意思,還有下一次?
燕折嘴裏塞得滿滿的,咀嚼的時候腮幫子也跟著鼓動,眼睛一直往白澗宗那瞟,試圖從他臉上窺得一絲曖昧的蹤跡。
然而沒有。
可當電影光線驟亮時,他卻看見白澗宗泛紅的耳根。
燕折心裏像炸開了花!
白澗宗竟然害羞!害羞!!!
然後下一秒,他就看到狗東西皺著眉頭掏出手帕,擦幹淨被他嘴唇碰到的每一寸指尖。
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狗東西永遠都是狗東西,怎麽會變呢。
一場電影下來,燕折完全沒看懂劇情。不過他竟然看到了蕭玖出演的角色!
燕折拍了張照片,給蕭玖發去,有種突破了次元壁的感覺。
蕭玖秒回:靠!你怎麽在看這個!黑曆史啊黑曆史。
蕭大帥哥:這電影好幾年前拍的,因為一直沒過審就壓著沒上映,當時的導演根本看不上我的演技,但秦燁投資了,導演就問他有沒有推薦的演員,其實也就客氣客氣,因為當時這種事很多。秦燁想了想,不推薦白不推薦,就把我塞了進去,據說當時導演臉都綠了。
蕭大帥哥:[捧腹大笑.jpg]
燕折:“……”
真是個單純又憨批的娃。
突然,前排一陣低呼。
燕折抬頭一看,發現電影裏蕭玖的cp自殺了。對方躺在搖椅上,鮮血順著纖細的手腕流了一地。
燕折整個愣住……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白澗宗注視著大屏幕,沒有任何反應。他照例捏起一顆爆米花喂去,但燕折竟然半天沒張口。
白澗宗偏頭,看見燕折眼裏有隱隱淚光。
再看看大熒幕,裏麵的一個女角色因為劇情設置家裏所有人都死了,她接受不了正在割腕自殺。
“……”
就燕折這樣三心二意地看電影,都能共情到哭?
白澗宗實在感到匪夷所思。
他冷靜地緩了會兒,得出一個結論——愛哭鬼升級了。
燕折從前愛哭隻限於疼了、做惡夢嚇醒了……或者屁|股挨了巴掌。
認識的那四年,白澗宗打過燕折三次。
第一次是剛認識不久,燕折不吃飯就跑來找他,路上還闖了紅燈差點被車撞。
那時白澗宗完全無法理解這小孩為什麽要纏著自己,想教育但又無從下手,打臉不合適,打別處稍微用點力就能把瘦不拉幾的燕折掀翻。
最後隻能選了燕折全身上下唯一有肉的地方——屁股。
一巴掌下去,燕折的眼淚頓時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到停不下來。
害得二十二三歲的白澗宗懷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是不是真的下手太狠。
後來燕折自己解釋了下,他的屁股痛感比一般人要強。白澗宗記住了,沒再動過他。
第二次挨打的原因就比較離譜了。
燕折偷錢給白澗宗送了生日禮物,是一根價格較為高昂的拐杖,一千多。
自母親失蹤,白澗宗就沒再過過生日。
但他沒把對生日厭惡的情緒投射給燕折,隻是平靜接過禮物,對燕折說下次別送了。
一千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對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孩子來說應該都不算什麽,可能都不夠一頓飯錢。
但燕折畢竟是個未成年的私生子。
於是白澗宗問燕折平時的零用錢夠不夠,怕這個笨小孩省吃儉用給他買的禮物。
可燕折吞吞吐吐回答沒有零用錢,白澗宗看他表情不對勁,立刻問買拐杖的錢哪來的,幾番逼問下終於得到了實話。
——燕折撿了甘靜收拾口袋時落在地上的一千兩百塊錢。
說是撿,其實這個行為和偷沒有太多區別。
盡管後來燕折極力解釋隻是先用一下,自己有在網上找兼職,過兩天就會賺到錢還給甘靜,但白澗宗還是打了他一頓。
那次燕折是真被白澗宗嚇到了。
“偷東西對嗎?”白澗宗冷冰冰地說,“我和你才認識多久?需要你突破道德底線也要討我的好?”
燕折哭了大半個晚上,又疼又委屈,覺得自己送禮物並不是為了討好白澗宗。
但後來還是想通了,難過地給白澗宗道歉。
白澗宗倒沒有因為這個事厭惡燕折,燕折年紀太小,如果在來燕家之前沒受到良好的教育,會做出一些錯誤的事也正常,需要的是及時引導。
白澗宗後來給了燕折一千兩百塊錢,讓燕折主動去跟甘靜承認錯誤。
畢竟燕家有管家,有下人,甚至還有監控,難保誰看到燕折這個行為捅給甘靜。而燕折本就是私生子,甘靜知道他偷東西的行為後恐怕隻會更厭惡。
不討女主人喜歡,燕折在這個家的日子會寸步難行。
而第三次挨屁股巴掌和第二次沒隔幾天。
因為燕折前麵沒撒謊,他真在網上找了什麽兼職,對方說什麽未成年沒關係,十四五歲也可以,工資三百塊日結。
燕折信了,想著隻要去兩個周末,就可以把白澗宗替他還的錢賺回來,再還給白澗宗。
結果線下和人見了麵,發現對方是給KTV拉人的,專門誘騙缺錢的男孩女孩下海。
燕折不懂這些,就是看環境有些奇怪很害怕,想走但對方不讓,他跟條魚似的滑溜得很,躲著一群打手跑進了人KTV的衛生間,反鎖門哭著給白澗宗打電話。
白澗宗當時剛進入清盛不久,正需要績效來樹立威信,剛好那天又碰到一個難纏的合作對象,迫不得已去了場酒局。
對方倒是沒灌酒,就是明裏暗裏嘲諷白澗宗癱瘓的腿,暗示他已經不可能成為白家繼承人了。
恰巧燕折打來電話,兩方齊下,直接把白澗宗引爆了。
白澗宗這邊潑了合作方一臉酒,轉頭就去KTV把燕折帶了出來,剛拎上車就給揍了一頓。
燕折以為白澗宗嫌自己煩人,總惹麻煩,就就抱著白澗宗的脖子哭,說對不起,說以後再也不會麻煩他了。
眼看燕折沒明白自己生氣的點,白澗宗又打了他幾巴掌。
再後來,燕折營養起來了,個子長高很多,也有了些肉,終於和一般少年沒太多區別,不再像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白澗宗就刻意避免了和他肢體接觸,就算燕折幹了蠢事,也隻是口頭教育,沒再打過他屁股。
畢竟這個年紀太敏感,所有成年人都應該有和少年少女保持安全距離的自覺。
以至於後來看到燕折寫著十八歲生日願望的那張字條,快奔三的白澗宗反思了很久很久——
是不是自己沒把握好相處的分寸,才在無意間誘導了心智還未成熟的燕折。
……
影廳的大熒幕上,自殺的角色被人發現,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別人全神貫注看劇情的時候,白澗宗腦子裏卻全是別的事情。
同樣是在車上,同樣是坐在他腿上摟他脖子的場景,十四五歲的燕折跟十歲沒差的小孩子一樣哭得不行,而二十二歲的燕折在解他皮帶。
白澗宗閉了閉眼,想起鴻沢公園因燕折的預知而救下的女人,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躁意。
他絕對沒有對少年時期的燕折產生過越界的想法,因此十八歲以前的燕折和現在的燕折不是一個人這件事,他並非完全無法接受。
可真的不是一個人嗎?
這世上當真有靈魂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嗎?
燕折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汪汪讓白澗宗想了這麽多,他吸吸鼻子,說:“割腕看起來很疼。”
白澗宗收回發散的思緒:“……嗯。”
燕折看著大熒幕,說:“您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