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見薑天雲的手機被搗爛,燕折鬆了口氣。
不過他沒想到白澗宗會報警,被那句“流氓他爹”給逗樂了,眼淚戛然而止。
轉而他又有點心虛:“報警會不會不太好?我好像沒有什麽證據證明他非禮我,他就碰到了我下巴……”
反倒是他把薑天雲揍了一頓,頭還破了。
一旦報警,白澗宗百分百會聽到錄音的內容。
白澗宗臉色一沉:“嘴碰的?”
燕折:“……手。”
白澗宗臉色一點沒緩,薄唇剛啟,就聽“砰”得一聲。
燕折看向被俞書傑死死扣住的衛生間門,應是裏麵的薑天雲不知道白澗宗要做什麽,心慌意亂到極致,隻能意圖靠踹門引起動靜。
“你們想幹什麽?”
“放我出去!”
手腕被人拉起,燕折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被拉著離開了。
**|亂的錄音、還有把薑家少爺揍一頓的後果本都該讓燕折緊張,可被白澗宗握住手腕,他又莫名有種奇怪的安心感。
腦子裏隻剩下手腕被觸碰的那片皮膚,燙得厲害。
他想起一句至理名言——
再冷漠的人,口腔都是熱的。
換而言之:再陰間的人,體溫都是熱的。
燕折吭著頭憋笑,臉上肌肉直抽抽。
白澗宗鬆手,陰森森地問:“很愛笑麽?”
“沒有!”
燕折立刻平複嘴角,抬眸看著白澗宗。配合著泛紅的眼尾,好像真沒笑似的。
白澗宗掏出手帕,細細擦拭剛剛抓過燕折的手指。
燕折:“??”
不是大哥,抱都抱了,親也勉強算親過了,還在這裝什麽嫌棄?
白澗宗將手帕塞回兜裏,別有深意道:“晚上讓你笑個夠。”
燕折:“?”
訂婚宴,讓他笑個夠?你說哭個夠都能解釋,笑個夠算怎麽回事?
咋的,腸道裏還有癢癢點?
白澗宗:“別想那些齷齪的東西!”
燕折一秒乖巧:“我沒有。”
雖然出了個小插曲,但訂婚宴還要繼續,就快到新人致辭了。
賓客們都聚集到了老宅的草地上,前方台上有一道水幕投影,播放著白澗宗和燕折的合照。
燕折傻眼:“這,這什麽時候拍的——”
他自知失言,立刻閉嘴。
照片裏的他明顯比現在青澀很多,帶著濃濃的少年感。
其中竟然有張照片,白澗宗麵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頭頂一朵很小很小的黃花,旁邊就是笑得狡黠的“他”。
燕折甚至能想象的出當時的場景。
“他”偷偷采下一朵小花,鬼鬼祟祟地放在白澗宗頭頂,然後裝作乖巧的樣子:“我們拍張合照吧?”
哢嚓一聲,時間定格。
這張照片裏的“他”要比十四歲成熟,應該已經十六七歲了,個子也高了些,不至於再長得像十歲小孩了,隻是依舊單薄。
類似的照片還有不少,幾乎記錄了一個少年十四歲到十八歲前後的所有成長時刻。
白澗宗身邊的燕折並沒有甘靜眼中的那麽內向靦腆,反而有些裝乖、搗蛋。
台下賓客看到這些照片都很愕然,低頭竊竊私語,很多人都沒想到燕折和白澗宗感情竟然真的很好。
燕折也沒想到。
原來白澗宗和原身的接觸竟然持續了好幾年?
這些照片裏,原身最大的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應該就是這段時間後,原身開始變了,荒唐,跋扈,各種勾搭野男人。
燕折難以想象,照片裏狡黠笑著的少年會變成後來給薑天雲發**|亂語音的人。
心裏莫名有點不舒服。
說不清楚。
燕折抿了下唇,問:“您那時候就喜歡我啦?”
白澗宗瞥來的眼神仿佛在罵他蠢。
他嘲弄道:“你十八歲看起來連別人十五歲都不如,我很像戀|童癖?”
燕折磨牙。
白澗宗說話怎麽這麽欠揍呢。
但聽完回答,心裏莫名其妙舒服了點。
至少白澗宗對原身沒有愛情。
台上主持人竟是白成柏,他一身白色西裝,倒也溫潤帥氣:“非常感謝諸位長輩諸位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白澗宗先生於燕折先生的訂婚宴。”
“今天是7月1號,是兩姓聯姻的黃道吉日,白澗宗先生與燕折先生走過相識、相知、相戀……”
燕折和白澗宗並肩站在台下,心情有些特別。
賓客滿席,配合水幕投影中的合照,加上主持人緩緩道來的致辭,竟讓他真的有和白澗宗相知相戀的錯覺。
他悄悄挪動手指,戳戳白澗宗的掌心。
白澗宗說:“再亂動手給你剁了。”
燕折一本正經:“我們要做守法好公民,這種事做不得。”
白澗宗冷笑。
下一秒,他垂在身側的手就被燕折扣住了。
十指相扣。
白澗宗壓低聲音:“燕、折!”
人太多,他不好甩開,隻能陰著臉由燕折去牽。
“如果,我說如果啊。”燕折深吸口氣,“——我真和薑天雲聊過一些不好的東西,怎麽辦?”
藏著掖著沒用,除非薑天雲死了,否則他就算口述白澗宗也遲早有一天知道。
白澗宗冷漠道:“切片涼拌。”
燕折試探地問:“切薑天雲?”
白澗宗勾起一抹冷笑:“當然是切你啊!他剁碎了喂狗。”
燕折:“……”
還真是謝謝您的偏愛。
他不吭聲了,白澗宗倒開始追問:“聊了什麽?”
燕折一時卡殼。
他隨便說一句不太騷的騷話白澗宗都說他孟浪,要是知道“他”和薑天雲聊的那些不能入耳的玩意兒,得氣到怎麽抨擊他?
感覺**|**都算輕的形容詞。
“晚上再說吧……”燕折輕吐一口氣。
宴會結束就買機票!
得找個遠方的大都市,人多眼雜,讓白澗宗不好找。
然後在上飛機前和白澗宗坦白他都聊了什麽,等下飛機再感覺一下白澗宗的憤怒程度。
輕度憤怒他就回來。
如果是極度憤怒……燕家私生子從此退出榕城的舞台,在某位反派心中留下“濃(yao)墨(ya)重(qie)彩(chi)”的一筆。
還得規劃一下逃跑路線。
本來在老宅、加上要接待賓客的緣故,今天並沒有保鏢跟著他,但剛出薑天雲的事,張三李四估計會在宴會結束後對他進行寸步不離的保護。
必須找個機會溜走。
不知道老宅的圍牆有沒有燕家好爬。
白澗宗陰惻惻地問:“都要上台了,還在這想別的男人?”
沉浸在大逃殺路線裏的燕折嚇了一跳,整個人都顫了下。
白澗宗嗤笑:“越活越過去,膽子也就二兩重。”
“……”燕折轉移話題,“薑天雲被關在衛生間,應該沒機會搞事了吧?”
白澗宗掃了眼賓客席,薑天雲的父親坐在第二排最右側,還不知道兒子被鎖起來了,正皺著眉頭打電話。
他前方和左前方分別是燕馳明和燕顥,兒子電話沒打通,他拍拍燕顥的肩,湊過去說了幾句什麽,應該是在問燕顥知不知道薑天雲去哪了。
燕顥搖搖頭,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的白成柏。
有一瞬間,他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不過兩秒,他又回到那種看誰都柔弱深情的眼神。
白澗宗眸色驟沉,突然掙開燕折的手。
快到他們上台了,燕折越來越緊張:“你去哪?”
“在這站著,別亂跑。”
白澗宗沒解釋去哪,背影緩緩消失在眾人視野中,也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沒說話。
趁身邊沒人,燕折快速掏出手機買了張去京城的機票,然後若無其事地塞了回去。
幸好他還保留著之前的習慣,身份證銀行卡都在身上。
“期待能和各位一起見證者美好的時刻,現在我宣布,訂婚儀式正式開始,請白澗宗先生與燕折先生上台——”
他目光投向台下,原來的兩位新人就剩下燕折,白澗宗不知道去哪了。
賓客們倒沒有嘩然,依舊噙著得體的笑意,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們的眼神逐漸微妙,各有心思。
“看來白先生有點事要處理,我們不妨再等等。”白成柏看向音響師,示意他播放事先準備好的背景輕音樂。
音樂的前奏很好聽,應該是精心挑選過。
燕折跟著節奏輕敲腿側,腦子裏全是等會兒坐地鐵去機場安全還是打車更迅速。
突然,音響裏的聲音畫風突變,先是一陣雜亂的電流聲:“天雲——”
“!”
猛然聽到自己的聲音,燕折心跳驟停!
他瞬間想起薑天雲剛剛放給他聽過的錄音:天雲哥,我好想你……後麵全都是**|亂不堪的語句。
原來在這等著他!!!
變故發生在瞬息之間,台下的賓客們都還沒什麽反應,燕折本能去看燕顥的表情,燕顥也在同一時刻看向他,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不屑與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
完了!
場地裏分布兩個音響,一前一後,就算燕折先去砸掉就近的那個,賓客座位後方的音響也會完完整整地播放那段糜爛**|穢的錄音。
從今天開始,他就會成為榕城最大的笑話。
走在路上連狗都要呸兩口的程度。
也許現在跑還有機會。
燕折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後退一步。
就在他即將轉身的刹那,聽到最近的賓客低聲和伴侶說:“音樂怎麽沒了?白家請的音響師有點不行啊?”
燕折一愣,理智回歸。
不知道什麽時候,輕音樂和錄音都戛然而止了。
由於隻播出了“天雲”兩個字,其他人根本沒認出這是燕折的聲音,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兩個字,還以為是有歌詞的音樂。
燕顥的表情也變了,蹙起的眉頭伴隨著疑惑。
隨後他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調整出柔弱又憤然的表情,掏出手機站起身:“大家——”
眾人剛被這兩個字吸引注意力,就見一位端著一托盤紅酒的服務生從燕顥身邊經過,卻由於沒站穩,所有酒水都灑在了燕顥身上。
他一身白色西服瞬間布滿紅酒漬,手機也沒能幸免。
緊接著劈裏啪啦一陣響,酒杯相互碰撞著碎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驚慌道歉。
托盤失去平衡,瞬間傾倒,剛好砸掉燕顥的手機。
正想由自己公布**|亂錄音的燕顥還是懵的,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去撿手機,但身邊的甘靜卻一把拉過他:“顥顥小心!別踩到玻璃渣。”
周圍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與燕顥暗通款曲的蘇然下意識站了起來,卻被父親蘇友傾拉住,對視一眼後不得不坐下。
“喜歡顥顥?”
“爸,我……”
“多大點事,讓你藏著掖著畏畏縮縮?”蘇友傾淡道,“喜歡的東西就要勇於爭取,這才是我兒子。”
蘇然愕然。
他從前一直以為,作為獨生子的自己被發現喜歡男人,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沒想到蘇友傾並沒有,反而鼓勵他勇敢去追。
可蘇然不但沒有開心,反而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他勉強地“嗯”了聲,沒再看燕顥那邊。
……
手機摔在地上,下麵一層是草地,不至於會碎,隻要酒水進的不多應該不會有問題。
服務生就像眼瞎了一樣,看也不看地一腳踩下去,還有意無意地碾了幾下,才掏出手帕,手忙腳亂地給燕顥擦拭。
燕顥愕然:“……”
這一變故讓大家都有些意外。
其他人難免竊竊私語:“這是外包的服務生?也太不專業了……”
坐在第一排的白萍皺了下眉。
不用她示意,管家老劉便快步上前,他並沒有厲聲嗬斥那個服務生,隻讓他先下去,然後攬下所有責任說:“抱歉,是我監管不周,讓諸位受驚了。”
這處理得沒什麽問題,如果當眾嗬斥服務生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老劉微笑著和燕顥周圍一圈賓客彎腰道歉,並邀請燕顥先離開,去更換一套禮服。
燕顥勉強嗯了聲,下意識彎腰撿手機,但一隻纖瘦且骨節分明的手搶先一步。
是坐在甘靜另一側的燕隨清,她攬起裙擺彎腰撿起濕漉漉的手機,淡淡道:“你先去換衣服吧,手機我讓子曄幫你看看,他會修。”
柳子曄也溫和道:“放心吧。”
燕顥遲疑一瞬:“好,謝謝姐……謝謝姐夫。”
走之前,燕顥恨恨地看了眼燕折。
可他對外的人設一直都是柔弱懂事,隻能硬擠出笑容裝大氣,跟著管家離開。
一場小鬧劇就這麽收尾了。
燕折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勉強落下,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他長出一口氣,低聲說:“剛剛發生了點意外。”
姍姍來遲的白澗宗嗯了聲,眉眼間一片陰鬱。
燕折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意外,音響裏突然中止播放的錄音應該就拜白澗宗所賜。
包括突然在燕顥麵前灑酒的服務生,也一定是白澗宗安排的。
為什麽?
白澗宗猜到這兩人會在背景音樂裏搞事了?
既然猜到,說明白澗宗也一定知道錄音的內容了,卻仍然這麽幫他……
也許是不想白家因為他燕折的原因也跟著成為笑料的一環。
台上的白成柏再次拾起笑容:“我們的白澗宗先生回來了,看來是已經準備好了?請兩位新人上台吧。”
還未完全平緩的心跳再次急促起來,燕折甚至能聽到它撞擊胸腔的聲音。
“砰,砰,砰……”急促且激烈。
他隨著白澗宗的腳步上台,麵對麵的時候,心虛到眼神亂飄。
白成柏道:“請一號新人為二號新人戴上訂婚戒指。”
白澗宗和燕折同時掏出戒指盒。
“…………”
燕折:“?”
為什麽白成柏沉默了?
白澗宗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更為陰鬱,還好他平時臉色就壞,沒人覺得奇怪。
理論上,按照傳統,同性婚姻與異性婚姻一樣默認男方給女方準備婚戒、或上位者給下位者準備婚戒。
白成柏救場道:“看來我們的兩位新人都準備了戒指?那就互相為其戴上吧。”
燕折有些懵,訂婚戒指難道不是雙方都要準備?
即便事前查過訂婚流程,難免還是有所遺漏。
但台下眾人都沒露出什麽異色,他也準備戒指這一點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由於白澗宗依靠機械外骨骼才能站立,不方便單膝跪地,便站著為燕折的中指套上訂婚戒指。
戒指大體是銀色,但朝上的一側由黃金勾勒出了一道金山,山底還有一個小小的金色人影,一看就是經過設計的款。
隨後,白澗宗麵無表情地伸出左手。
燕折準備的戒指簡單粗暴,黃金,白澗宗躲他那幾天路邊金店買的,10.1克,目測的尺寸剛剛好。
“請兩位給對方一個擁抱,然後在訂婚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白澗宗上前,勾著燕折的腰往懷裏一帶。
燕折被抱得很緊,他甚至分不清耳邊的心跳是白澗宗的、還是自己的。
手心的汗越來越多,呼吸越來越急促。
腰間的那隻手勒得很緊,燕折腰都要斷了,隻聽白澗宗在耳邊陰惻惻地問:“戒指都準備了,還說你不想上我?”
“……”
作者有話要說:
燕折無辜:我哪知道訂婚基本都是1給0準備訂婚戒指的,我又沒訂過QAQ
遲到52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