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燕折就知道自己犯傻了,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怎麽會一夜之間康複。
目光下移,隻見白澗宗拄著一根黑色拐杖,腿上捆著與黑藍色西褲相輔相成的綁帶,修長筆直的雙腿外側是充滿科技感的機械設備。
白澗宗五官淩厲而精致,配合著蒼白的膚色,仿佛是從賽博朋克世界走出來的科技人。
三個字:帥斃了。
“這是……”
“動力機械外骨骼。”
燕折一愣,知識盲區。
他抿了下唇,膽大地去掀白澗宗的西服扣子。
身後冒出一個頭的蕭玖:“臥槽!這麽開放!?”
燕折頭也不回:“哪有你和秦燁開放。”
蕭玖尷尬一笑,定神一看:“臥槽,華佗再世了!?”
白澗宗怎麽站起來了?
燕折還在專心解扣子。
白澗宗垂眸就能看見弓起的白皙脖頸,還有烏黑蓬鬆的發頂,幾根呆毛隨風搖曳,戳到了他的嘴唇。
最後一顆扣子解開時,他抓住燕折沒幾倆肉的手腕,眸色鬱鬱:“幹什麽?”
“我就看看。”燕折真誠道,“就看看,不幹什麽。”
蕭玖嘀咕道:“就蹭蹭,不進去,你怎麽跟秦……”
“你閉嘴!”
燕折和白澗宗同時開口,一個語氣激動,一個語氣低冷。
蕭玖默默退走:“好的。”
他不該在這裏,他該在板凳底。
見白澗宗沒表現出明顯的陰鷙,燕折便放心地將手伸進外套。
隔著襯衫,他並沒有摸到肌肉,而是一層薄薄的束腰,身後還有暴露在西服外的主動力裝置。
燕折大概明白了,這是以感應腰身肌肉的動向使綁在腿側機械做出正確方向決策,帶動雙腿行走。
純科技狠活。
不過摸都摸了……手指悄咪咪地往上挪動,試圖在抽走前摸一把胸肌。
今天白澗宗的襯衫比較緊,胸肌形狀若隱若現。
奈何目的被發現,白澗宗抓住他的手扔出來,語氣低沉:“手不老實就剁了。”
燕折咕噥道:“你都是我未婚夫了……”
白澗宗眸色冰涼:“你別忘了,我們隻是——”
燕折偏頭看著他。
無辜的眼神仿佛在問隻是什麽。
目光觸及到放裏的蕭玖等人,白澗宗倏地收住口:“換好衣服和我一起去迎賓。”
燕折莫名有點想笑。
反派如白澗宗,也擺脫不了這些世俗禮節。
燕折的西服是淺灰色,穿上身簡直完美契合,連大腿與臀部都剛好包裹,不緊不鬆,完美凹顯曲線。
他摸摸耳根,有點燙。
中藥昏迷那天的他肯定很磨人,白澗宗得一邊忍著煩躁,一邊擺弄這具不著寸縷的身體,測量肩寬、腰圍、胸圍、腿圍乃至臀圍。
這都能什麽都不做,不愧是活閻王啊。
他離開臥室,狀似淡定地說:“很合身,謝謝白先生。”
白澗宗:“走了。”
燕折握住他的手,明顯感覺白澗宗僵了下。
很奇妙,剛開始想要利用白澗宗脫離燕家的時候,他沒想過白澗宗還能站起來,更沒想過會有和白澗宗手挽手接待賓客的一天。
白澗宗訂婚,圈內大大小小的世家、企業都來人了,基本都是大人物。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或穿禮服或穿正裝,但並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奢靡,什麽貴氣逼人、華麗配飾,反而都很低調,態度也溫和。
這倒是減輕了燕折一些緊張感。
他還看到一些地位較高的老牌明星,本來不認識,但誰讓蕭玖對這些人的態度太狗腿。
雖然是娛樂圈頂流,但論資曆與地位,蕭玖在這些人麵前仍是沒得看,他耐心且禮貌地候在一邊,一直笑臉相待。
私下是沙雕,但事業上還是很正經的。
“喲,澗宗和燕折出來了!”
白澗宗和燕折站一起格外的般配,身高有十來厘米的差異,但並沒有差太多。
燕折不是世家長大的孩子,氣質要差一點,但勝在白澗宗這段時間讓他去學散打,反倒讓體態自然了很多,看起來很舒服。
很多人都注意到白澗宗脫離了輪椅,麵色驚色,隨後才發現白澗宗拄著拐杖,腿上有輔助機械,又各自不動聲色地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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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希望白澗宗真正地站起來,正如沒有人希望他長命百歲。
燕折噙著乖巧笑意跟在白澗宗身邊,白澗宗叫人他就叫人,白澗宗不理他也不理。
跟著反派混,不會少飯吃!
“澗宗,小折,來這邊。”說話的是燕馳明。
不論真心還是假意,此刻燕馳明的態度十分溫和,正笑著朝他們朝手,身邊還站著白老太太與燕顥。
“祖母。”燕折和白澗宗同時喚道。
“不錯,般配。”這是燕折第二次見白老太太,對方依舊給出了讚許,“和小折在一起,澗宗氣色都好了很多。”
燕折注意到,白老太太對白澗宗有兩個稱呼,澗宗、阿白。但後者隻有在第一次見麵、且隻有他們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叫過。
他沒好意思接這個話。
想要氣色好,得娶化妝師!
燕顥顯然跟他想一塊去了,眼裏透著一股哀切的意味,望向白澗宗的眼神像看負心漢。
他柔柔笑道:“澗宗哥哥可得給化妝師發獎金。”
燕折依舊沒說話,臉上禮貌的笑意一點沒少。
但心裏卻快樂翻了,燕顥那點小計倆對付那些沒腦子的男配還可以,但在場誰不是人精啊?特別是白老太太。
在人家親孫子的訂婚宴上茶言茶語,話裏有話,也不知道是想膈應誰。
白澗宗難得耐心地重複了遍之前說過的話:“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小叔。”
燕馳明臉色微變,卻沒阻止。
燕顥咬了下唇,隻能喚道:“……小叔。”
白澗宗麵無表情地問:“那你應該叫阿折什麽?”
燕折的腦子裏開始循環播放一首歌——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叔叔,叔叔的老婆叫嬸嬸……
操。
有種腳趾抓地的酸爽。
燕顥的柔弱人設再也維持不下去,臉都綠了。
要真喊了嬸嬸,輩分可就亂套了,法律意義上,燕顥和白澗宗並沒有輩分之差,他反而是燕顥的親弟弟。
燕馳明笑著解圍:“澗宗越來越會開玩笑了,這麽叫可不亂套了?”
白萍瞥了眼燕顥,冷淡道:“你叔嬸們還有幾個大哥都要到了,帶小折去認認人吧。”
白澗宗嗯了聲
一轉身,燕折便光明正大地說起燕顥壞話:“我哥想撩撥你,你可別入套。”
白澗宗嘲諷道:“放心,我不會像你一樣天天和別的男人鬼混。”
“什麽叫天天和別的男人……”
不就一個蕭玖嗎,還是個堅定不移的零。
白澗宗側眸,看著燕折和自己眼睛齊平的發頂,冷不丁地問:“穿了幾層增高墊?”
“三……”燕折瞬間反應過來,死不承認,“什麽增高墊?哪來的增高墊?我沒穿,您別瞎說。”
白澗宗冷笑了聲。
燕折裝沒聽到,雖然白澗宗讓他什麽都不用管,老實等訂婚宴到就行,但他很難這麽坦然啊。
這些天看了很多視頻、攻略,其他小情侶的訂婚流程,才能紓解心裏越來越強的緊張。
訂婚宴這種事,對他來說也許一輩子就這一次。
雖然他和白澗宗不是基於感情走到這一步,但將來結婚後,白澗宗病逝,他拿著人家的遺產再和別人結婚得多沒良心啊。
他燕折定要做個有良心的寡夫。
絕不把遺夫的遺產給任何野男人共享!
想到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燕折體貼道:“這個什麽外骨骼用久了會難受嗎?”
必然會的。
雙腿殘疾會產生高肌張力,通常躺在**,自己想要挪動雙腿都會有些困難,機械的存在等於強行抵住肌張力,使人的走路姿勢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他心疼地說:“其實坐輪椅也可以。”
“別多想,不是因為你。”白澗宗冷淡道,“動力機械外骨骼是清盛近幾年剛進軍的新領域,今天會有很多媒體到場,剛好打個名號出去。”
“……哦。”燕折冷漠臉。
不愧是商人,訂婚宴都不忘生意。
“小叔。”
許久不見的白成柏迎麵走來,他應該不知道上次俱樂部下藥的事,神情自然地為燕折和白澗宗拿了兩杯酒,碰完杯後,他含笑地看向燕折,喊:“嬸嬸?”
燕折差點一口酒噴出去。
沒聽到燕顥叫嬸嬸,倒是聽到了白成柏叫,這可真是蛋疼。
換作旁人這麽叫,可能讓人感到侮辱,但白成柏還是有點門道在的,全然沒給人帶來負麵情緒。
燕折深吸口氣:“你……”
白澗宗眉眼間一片冰冷:“怎麽叫我就怎麽叫他。”
白成柏從善如流:“小叔。”
燕折第一次到這個輩分,著實有點尷尬,他強裝淡定:“嗯。”
轉一圈下來,燕折叫了不少人,也被不少年輕人叫了小叔,但記住的沒幾個。
這人際關係實在太複雜了,有最初白萍母家的人、楊家的人、還有白茉母家魏姓的人,以及楊家姓白後、為利益改白姓的新白家人。
總之,腦瓜子嗡嗡的。
白澗宗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平靜道:“這裏沒多少人為祝福我們而來,都是利益使然,就像我們。”
“不是的。”燕折有些傷心,“我真心喜歡您,您怎麽不信呢?”
白澗宗冷嗤了聲。
燕折適當轉移話題:“您知道我哥身體裏的那顆心髒是秦先生弟弟的嗎?”
白澗宗眼裏染了幾分陰鬱:“前段時間秦燁和我說了。”
燕折感歎道:“世界真小啊,我哥命真好。”
他們穿梭在賓客之間,時不時的耳鬢廝磨倒是顯得很恩愛。
白澗宗一眼看穿他的目的:“想說什麽就直接點,別拐彎抹角。”
燕折湊近白澗宗耳朵,外人看來就像是在羞澀地說悄悄話。
“我哥前腳車禍,後腳簽過器官捐贈協議的秦先生弟弟就出事了,您不覺得有點巧合嗎?”
白澗宗完全沒在意這句話的重點,陰鷙道:“再叫秦先生我就把你嘴用膠水封住。”
“……”
雖然白澗宗這種語氣聽得多了,但燕折還是不由腿軟。
平時是用針線縫嘴,但今天是訂婚宴,為了不影響形象,所以用膠水糊住。
你人還怪貼心的。
“您吃醋了?”
“我隻是希望你注意身份。”白澗宗一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表麵在摟燕折的腰,實則牢牢把控。
他冷聲說:“你現在是有夫之夫了,別再用那種不知無畏的語氣亂喊。”
“……”先生加姓的稱呼組合不是很常見?
怎麽感覺到白澗宗眼裏,這種稱呼就成了不可言說的禁忌了?
白澗宗冷笑,掐了把燕折的腰:“就算他弟弟的車禍有蹊蹺,也輪不到你來關心。”
燕折敏感得渾身一顫:“……”
他是關心秦燁嗎?他明明是因為燕顥才關心這件事!
隻要能讓燕顥不好過的事,他都想摻和一腳。
“您能不能把手往上挪點……”
“怕癢?”白澗宗嘲弄道,“就不。”
“……”
於是接下來,燕折一邊要忍耐腰身被人觸碰的癢意,一邊還要噙著笑意配合白澗宗和其他人打招呼。
幸好白澗宗話少,每段談話持續時間都不長。
一直到上午十點,賓客們陸陸續續來差不多了,燕折才有了喘息的空檔。
此時他臉上已經浮起一層不知道是悶熱出來、還是癢出來的紅暈,小聲地對白澗宗說:“您能不能先鬆開,我去下洗手間。”
白澗宗不動如山,手上的力道甚至更緊了。
燕折在心裏唾棄了一萬遍,嘴上卻隻能服軟:“求求您了。”
白澗宗勉強恩賜:“十分鍾。”
作者有話要說:
阿折:吃醋的男人真可怕。最可怕的是他還嘴硬不承認。
(今天有二更,還在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