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在眾人仔細欣賞往日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杭州景觀時。突傑,卻亞楚質上前,俯下身體,伸手一抹。用泥麵圍造而成的西湖頓時被毀去。清碧積水滲到其他地方,露出赤色的沙泥,亂七八糟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相顧。

原來清山綠水的景觀,看得眾人心曠神怡,養眼舒適之際,卻被楚質這麽一抹,雖然旁邊依然是青山仍在,河流潺潺,但沒有了杭州城旁的西湖,眾人總覺得缺少些什麽,很是不習慣,就好像準備舉杯細品一盞清香誘人的茶湯之時,杯中卻突然多了隻蒼蠅,換成是誰都不爽。

而楚質這類似辣手催花的舉動。自然立即得到眾人的一致譴責。

“楚知縣,如何美景,你何忍心毀去

“這等行徑,真是焚琴煮鶴。nb;nb;。

不理旁人搖頭頓足歎息,楚質隻是輕笑不語,為眾人的反應而感到高興,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沒有個直觀的印象,任自己說得天花亂墜怕也有人不怎在意,如今有了個對比,想必他們應該也明白自己的用心

吧。

惋惜了片刻,有些人的確慢慢醒悟過來,回想到楚質剛才之言,再看向盒子內缺少西湖的景觀,頓時若有所思。

“下官以為,若是杭州沒有西湖,就如人去美眉,那怎麽能行。”楚質拱手道:“若是西湖不複存在,那城中十萬人家何以為飲?難道讓他們與唐代之前一樣。複飲鹹苦之水不成,這豈非我杭州官員之失,況且,杭州城外尚有數十裏田土,灌溉之需也離不開西湖之水,再者,要是湖水不足,則運河淤塞

楚質慢慢地列舉著必須治湖的理由。除去第一個美觀之外,其他的都是關係杭州發展的日用、農業、交通方麵,指出西湖對於杭州城市發展的重要作用。

特別是交通問題,運河是勾通南北的大動脈,若是淤塞住,那受到影響的可不止杭州城而已,東南各地稅糧恐怕難以轉運到京城,到時皇帝大臣不加以責才怪。

靜靜聽完楚質述說的理由後。範仲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老夫是問你治湖之法,不是想聽你為何要治湖。”

楚質不好意思笑了笑,指著盒內微型景觀道:“如今湖中菱芹日滋嚴重,想治湖無非就是除菱挖泥而已。”

湖泊受到汙染,原因無非就是那麽幾種,一是湖麵的水生植物,繁衍過多,使得陽光照射不到湖底,微生物滋生,不利於魚類生長,水質會慢慢變壞。二是湖底下的淤泥把湖盆日益抬高,水麵慢慢縮三是以上兩者綜合,自然加快了西湖沼澤化的進程。

治理整頓的方法的確很簡單。無非是疏俊而已,說的往往比做的容易,要疏淡西湖可不是隨口一說就能行的,工程十分浩大,還要解決很多實際的難題。

範仲淹自然明白,瞄了眼楚質,立即說道:“楚知縣留下,其餘人等暫且退下吧

不用說,太守肯定是有什麽私秘要與楚質商討,某些人心裏很是羨慕嫉妒,不過也不敢違令,紛紛走出書房,知趣的連房門都替他們合

就在這時,範仲淹問道:“錢塘湖石記可卓讀過?”

“前幾日還在拜讀楚質說道,白居易這篇文章,記載的事情都與治理西湖有關,而且言之確有道理,他怎麽可能錯過。

“白公當年欲治西湖,縣官多假他詞以惑,或曰決放湖水,不利錢唐縣官,或雲魚龍無所托,或言菱菱先其利。”範仲淹問道:“他們為何反對,你可知道原因?”

楚質明白範仲淹的意思,當年白居易要治理西湖時,一些官員紛紛找借口不願意按令行事,現在又耍治湖,肯定又有人會表示反對。

“下官清楚太守之憂楚質低聲道:“杭州官吏、豪伸之田地莊園就在湖邊,若走動土施工,必影響其利,以他們的性格,肯定不會答應。”

西湖景色秀美天下,環境條件優越,可是修養身心的好去處如此的天獨厚之地利,官伸地主們怎麽可能錯過,私人豪宅莊園自然滿麵西湖各個角落,前些時候,還有人勸說範仲淹也在西湖邊上購置膏腴良田。建築莊園以養老呢,不過以他的秉性,當然毫不猶豫的斥駁回去。

而隨著西湖沼澤化進程加快。西湖邊緣地帶的泥土慢慢淺露出來,那裏的土壤極其肥沃,填湖造田的現象自然而然的開始發生,這不僅是某些官仲的行為而已,有些百姓也牽扯其中,這也是導致西湖逐漸減少的原因之一。

可以料到要治理西湖,損害的未必隻是官立。有此百姓可能辦不答應。所以說不是楚質眼米獨鯽叭”西湖之害,而是有些人明知如此。卻為了自身利益而選擇視若無睹。

“既然你知道,就應該明白。若是要治湖,必會受到他們的阻撓範仲淹淡笑說道:“況且,你可曾考慮,治理三十餘裏西湖,可不是一朝一夕靠百來個民夫匠役就能完成的,怕要傾全州之力,招集數萬工役才勉強可行,工程之浩大,其錢糧又從何而來?”

“這些下官自然也想到了。

。楚質知道範仲淹說的十分有道理,畢竟古代技術落後,沒有先進的挖掘機器,一切隻能依靠人力,幾十裏寬的西湖,想要挖泥除草,肯定是件非常困難而且辛苦的事情。

“那可有解決之法?。範仲淹問道。

“沒有楚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很是自然的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像治湖這等大事,當然是太守的責任,下官隻是負責提出意見,至於是否采用。或者如何實施,本該是太守要考慮的事情,最後無論結果如何,吩咐下來,下官照辦就是。”

範仲淹頓時氣結,剛才還暗讚這小子憂國憂民,怎想轉眼間就變成個皮賴樣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話雖如此,但是範仲淹也不得不承認,楚質所說的確有道理,像這種浩大工程,確實不是區區知縣可以處理得了的,這小子倒是給自己出了道難題,望著盒中一派青山綠水的景觀,範仲淹嘴角忽然泛起一縷笑容,突然問道:“如果你是老夫,該如何行事?”

沉吟了下,楚質說道:“自然是們查清楚是否真有此事,免得隻是危言聳聽而已。”

“真有此事又該如何?”範仲淹繼續問道。

“奏請朝廷批準。”楚質毫不猶豫說道,這種興師動眾的事情,也不是州縣官員能決定得了的。沒有皇帝的允肯,別說各級官吏,就連稍微有些見識的民夫匠役也招集不起來。

“那折子該怎麽寫?”範仲淹說道:“不是你說要治湖,朝廷就會批應,再者說了,就算朝廷批複,那治湖有何具體措施,工程的錢糧是從國庫撥款,還是從地方出,其中的章程你可想過?”

問題又饒了回來,不過楚質也知道,這回可不能再推托不答,來之前他也曾考慮過這些問題。覺得以範仲淹的威望,奏折隻要遞上去。像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情,朝中見識廣聞的正直大臣肯定會讚成。通告的可能性起碼有**成。

至於錢糧費用,說實話,楚質從來就沒有往這方向考慮過,也不知道真是故意忽略此點,還是覺得錢糧不是問題。

眼睛微微轉動了下,楚質突然說道:“太守,這幾日下官在調查西湖情況時,聽聞一些百姓報怨。某些官員曾屢言要疏淡運河、開淡西湖,對上借機虛報民夫匠役之數,騙取官糧,對下則巧立名目,逼索百姓出錢出力,疏俊之事卻草草了之

本以為範仲淹會勃然大怒。卻不想他隻是稍微沉吟,淡淡說道:“風聞奏事乃言官之職,不須你多管。”可能覺得不應該打擊楚質的積極性,末了說道:“此事老夫自會核實,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縣治之

在官場沉浮數十年,範仲淹雖未失去年輕時候敢說敢言的性格,但是棱角卻不像當初那般鋒芒畢露,有著親身體驗的經曆,知道參奏彈劾他人的後果,出於保護楚質的心理,範仲淹不希望他過早涉及其中。

楚質未必明白範仲淹的好意,不過他說這件事情並不是要彈劾別人,而是為了說明其他事情。

“下官認為,被濁官汙吏如此敲詐逼迫,百姓深受其害,治湖錢糧怕是不能再向他們收取。”楚質說道:“而為賑災濟民,官衙銀庫錢糧也所剩無幾,如此說來

“治湖錢糧,隻能求助於朝廷。”範仲淹額眉微皺:“恰逢歲末,正是用錢的時候,三司不僅要度支公卿王侯及天下官員炭薪俸祿,且西北邊塞將士還等著朝廷撥下的餉銀,而歲幣之期將至,各項瓦雜費用加起來,朝廷怕是再無力撥付治湖錢糧。”

曾經作為主持朝政的宰相。範仲淹對於大宋王朝國庫情況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認識到其外強中幹的虛假浮華景象,他怎麽會選擇變革,隻希望能緩解王朝的衰落。

北宋自建國之日起,太祖、太宗實施的國策,就已經注定了宋朝會出現重文抑武、冗兵、冗官的情況,正是由於冗兵、冗官的存在,才讚成了第三大弊端冗費的出現。

剛開始的時候,三個問題並不嚴重,或者皇帝大臣根本沒澗書曬細凹曰混姍)不一樣的體蛤”、說閱讀奸去外。心隻到會出現這樣的問題。而當國策實施幾十年之後。奴目膩終於不斷爆發,有識之士自然看的出來,也明白其根源在哪裏,可是經過數十年的實施,造成這些現象的國策已經深深的在王朝烙下印痕。

就算某些人有心,但對此不是說改就能改變的,或者根本不敢言改,直到範仲淹的出現。在一幫正直大臣的支持下,終於勇於站出來收拾幾個皇帝留下的爛攤子。可問題在於積病已深,要動大手術,痛的可不隻一個兩個人而已。

其結果如何,楚質當然清楚,聞言喃聲道:“不想國庫空虛至此。”

範仲淹輕歎,如果不是國庫空虛,他何至於得罪天下權貴實施新政,不是他不明白自己的舉措會得罪人,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效忠的王朝,滑落深淵之內而見死不救吧。

其實在楚質看來,範仲淹的新政以吏治為中心,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冗兵和冗官是導致冗費的根源,隻能削減其中之一,而曾率兵抵禦西夏的範仲淹,無論是從公心還是從私情來說,都不會打兵將的主意。

畢竟麵對西北兩大強國,在缺少精兵的情況下,隻有以多取勝,若是整頓軍隊的話,那豈不是自取滅亡,看似二選一,其實並沒有別的選擇,範仲淹也隻能拿官吏開刀,以至於在朋友同僚的善意規勸下,道出了心中所想,一家哭總比一路哭好。

可見在他心中,官員為朝廷犧牲是應該的,然而其他人卻未必這樣想,最後隻能產生悲劇。楚質暗暗感歎著,目光閃爍了下,希望自己的主意能見效,挽回傷悲結局。

不用懷疑,楚質當然知道再過二三十年,有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會出來治理西湖,還會留下不少動人傳說,然而為了給範仲淹找些事情做,分散其注意力,免得他總是憂國憂民,心中鬱積難解。

楚質始終認為,範仲淹身體不好,不僅是因為年老體弱,最重要的是心病難醫,將心比心,他覺得在前途暗淡,施展不了心中抱負的時候,心胸再怎麽開闊,也難免有些疙瘩,君不見,自古有多少名人都是因不得誌而鬱鬱寡歡,最後積鬱成疾,一命嗚呼。

範仲淹是聖賢沒錯。但他總還是人吧,也擺脫得了這個規律,知道曆史,楚質自然不能無動於衷,才決定將治理西湖的議程提前幾十年擺出來,至於有沒有效果。他也不敢肯定,隻是知天命,盡人事而已。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不知道楚質正在為他惋哀,範仲淹說道:“若是沒有錢糧,治湖不過是個笑話,對此你可有辦法?”

隱約察覺,範仲淹總是把問題丟給自己解決,似乎是對自己的一種曆經,瞬息之間,楚質也沒有細想,胸有成竹說道:“下官覺得,不妨向朝廷乞度蝶以治西湖。”

度蝶,是和尚的憑證,在古代,出家為僧是需要朝廷批準許可的,無非是因為寺院有免役特權。百姓不堪苛捐雜稅的重負,紛紛相繼出家,躲避調役,而度樓就是朝廷限製出家僧人人數,控製佛教規模的一種手段。

度樓作為朝廷發給僧人的證明文件,具有權威性,若是沒有這份許可證的和尚,是沒有資格受戒的,而且也不能在各個寺院持單修行,因為度蝶上麵詳細登載著僧人的本籍,俗名,年齡,師名等資料,有了這份證明才受到官衙的承認,得到免除賦稅繼役的優待。

度蝶獲取的途徑有三種:一是通過朝廷試經通過,二是在皇恩吉慶時額外恩準,三是納錢換取,也許是持有度樓可以享受優惠政策,也許是與錢沾了邊,反正到了後來度蝶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

宋代照章奏行,按比例度僧,有一百僧人的地方可以度一人,苦於苛捐雜稅,百姓紛紛湧向寺院。私度很多,空白的度操更成了有價證券而流通於幣麵,度樓在市麵上值二三十貫錢一道,簡直要官員的俸祿還要多,為了解決捉襟見肘的財政困難,朝廷也開始出賣度蝶,以彌補財政虧空,同時,將度聯用來賑災,充作軍餉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很好。”範仲淹輕輕點頭,好像也有這個打算,微笑說道:“既然此事你已有定見。那上奏朝廷的折子就由你代筆,到時老夫署名即可。”

“啊!”楚質無語。

這周斷了兩天,不過既然已經偷懶過了,那周末隻能勤奮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