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劇本的好壞決定了戲燦剛糊州與否,說白點就是決定了觀眾是否願意掏錢打賞,其重要性可想而知,然而編個劇本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畢竟古代並不像現代一樣,能通過各種途徑吸取諸多必要資訊,東拚西湊的,編個好劇本不易,但弄個一般的卻不難。

要知道古代戲劇開始的時候與祭祀密切相關,後來經過發展,慢慢演化成為戲劇,到了唐朝,或者是為了能夠吸引更多的信徒,寺院戲開始在民間盛行,宋朝建立,製訂寬鬆的惠民政策,因為沒有戰亂,經濟得到快速發展,瓦肆文化應運而生。

隨著觀眾的需求,劇場也已由平地設壇演進為專供戲劇演出的戲樓勾欄,且戲劇本身也從優戲的滑稽轉變成為敘事、抒情為主,正是由於這種情況,對於劇本的要求也更加的高,因為經過十幾或幾十年的熏陶,觀眾已經不是隨便幾個。逗趣就能糊弄過去了。

特別是杭州這樣的大城市,廂坊之中不知有多少個勾欄戲園,可是劇目就是那麽幾個,重複再三的觀看,是人都會產生厭倦感,觀眾不捧場,戲園自然要想方設法加以改進,所以有時候同一劇戲,但是卻有不同的十幾個版本。

隻是這些劇本都是大同小異,長久下去,百姓也瞧出端倪來,自然不再買賬,經過不斷的探索,戲園發現能行之有效的吸引觀眾的辦法隻有一個,畢竟大多數百姓都是比較喜歡喜新厭舊的,唯有不斷的推陳出新。才能保證戲園長盛不衰。

但推陳出新談何容易,這點陳氏兄弟深有體會,他們在戲園中的職務,就相當於現行的編劇,負責編收集素材寫劇本,問題在於,兩人是農戶出身,大字是識幾個”且也走南闖北過段時間,也有些見識,但畢竟不是專業出身,平時酒活不絕的說上幾段奇聞逸事不成問題,而要他們將故事編成劇本,那就著實為難他們了。

不是不懂編寫,而是編成匕演之後觀眾並不感興趣,就像他們前不久,以自身發生的事情為原型,編了劇楚質斷案的戲,上演後反應平平,前麵兩三天觀眾還覺得新鮮,過後就沒了興致,連個叫好聲都沒有,更加不用說打賞了。

這讓陳氏兄弟非常的失望。如今再聽洛小仙的愁怨聲,頓時滿麵的羞愧,如果不是覺得在此時此刻,不能對不起美女班主往日來的照拂。兩人肯定無顏留在勾欄,掩袖而去。

其實也不怪他們,編一劇好戲,多多少少要有些才情,然而在宋代優待士大夫的國策下,有才情的人哪個不有意於科舉功名,就算偶有些不得誌的落魄書生文人,也紛紛給些大戲園拉攏而去,有幾分傲骨的,甚至寧願餓死在街頭,不也願意混跡在士大夫們眼中極為卑賤的勾欄之中。所以說劇本易得,好劇本難求,正是勾欄戲園裏存在的普遍現來

真實的曆史中,隻有在幾百年之後,蒙元入侵中原,將漢人視為奴隸,一些文人士子對蒙元政權極度不滿,就算引頸死於屠刀之下,或者寧願從事以往眼中的卑賤行業養家,也不願屈膝從賊。不過,就是在武夫當國,文人如草芥的情況下,戲曲得到大大的發展,到了明漆時期,難登大雅之堂的戲劇,反而成為上層社會接受的主流文化。

不過如今多了個楚質橫空出世,也不知道戲劇的輝煌到底會提前降臨,還是推遲多幾百年才得以發展。

洛小仙不知,也不管戲劇的興盛輝煌將在什麽時候出現,現在的她,隻關心自己花費數年心血創建而成的戲園還能不能經營盈利,如果不能,趁著還沒有關門,盡早找個買家盤出去,但沒到最後關頭,她也舍不得這樣做,況且盤賣戲園之後,那些跟著她多年的伎人們該如何安排,也是困擾她的問題。

畢竟相處日久,大家有感情了,不是說舍棄就能舍棄的,而事情的轉機就在那個沉默不語的楚質身上,纖手拂著白謹瑜的秀發,見楚質還是沒有表示,洛小仙心山良是不爽,小心眼地尋思著,是不是在什麽時候向月香讒言幾句,做回棒打鴛鴦的事情。

劇本,白謹瑜秀眉輕蹙,這個還真是沒有辦法,如果說是琴曲樂譜她還能幫襯幾分,或者編排幾場舞蹈也沒有問題,但是很少接觸戲劇,可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實話,洛小仙何嚐不清楚白謹瑜在琴樂方麵的天賦,隻不過戲劇對於聲樂的要求並不是那麽高,反而要有些偏俗熱鬧的才好,因為麵對的都是普通百姓,太高雅的音樂可能還聽不懂。

看到白謹瑜蹙眉時候,楚質依然不為所動的模樣,洛小仙心中開始懷疑起來,難道兩人的關係並非如同自己所想,不然見到心儀之人為難,他不出來解憂也就罷了,怎麽連柔情軟語也不說上幾句。

芳心動搖,洛仙有些沉不住氣,嫵媚的臉上笑靨如花,道:“瑜兒不必憂心,船到橋頭自然直,隻要戲園不倒,辦法終歸會有的,況且大郎和二郎多日來的::。巨沒有結果。也編排出場新戲來。隻不討一

美目輕瞥了眼楚質,洛小仙微笑道:“隻不過還需要加以完善,差幾首詞曲。”說著從懷裏取出一本書冊來,遞給白謹瑜,似是有備而來。

“原來洛姨早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白謹瑜並沒有懷疑洛小仙的用心,而是由衷的感到喜悅小臉縮放出歡喜笑容,如一朵在風中飄蕩的百合,優雅而秀麗。

接過微厚書冊,白謹瑜順手翻閱起來,才翻開兩頁,俏臉卻露出遲疑之色,看著洛小仙,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眸浮現著絲絲不解。

“瑜兒,怎麽了,莫非劇本有什麽問題不成?”洛小仙明知故問道。

“洛姨,這戲,,好像與外麵演的,並沒有不同之處啊。”猶豫了下,白謹瑜決定實話實話,以為是洛小仙拿錯了劇本。

“瑜兒,你可要看仔細了,這劇本比正在上演的多加了幾段內容。”洛小仙笑道,靠近白謹瑜,翻開書冊指出不同之處。

還說是新劇本,簡直就是換湯不換藥,固然是多加了幾個段子,但觀眾未必就會喜歡,想到這裏,白謹瑜未免有些擔心道:“洛姨,這樣子可行嗎?”

“唉,我也知道這樣做未必可行,但八月十八就快到了,到時觀潮大會之上,按照慣例各家班園要同台獻藝,雖沒有勝敗之分,但如果得不到百姓的肯定,以後戲班怕是再難以維持,而這出戲是目前最受歡迎的,大家已耳熟能詳,表現平平總比獻醜好,我這也是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啊。”洛小仙說道,嘴角泛出苦澀的笑容。

戲園不同於朝廷與顯貴之家秦養的歌伎樂人,百姓的口碑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若是得到他們的交口稱譽,那以後就不用愁沒有生意,反之亦然,一旦觀眾覺得這戲園不行,那後果可想而知。

而觀潮之時,在全城百姓麵前獻技,一個不好,戲園可承受不了這今後果,隻能慎重再慎重,若非如此,洛小仙也不會將心計用在純真的白謹瑜身上,其實也可以想像,如果她真是這樣的人,以蘇月香的性格,怎麽可能會放心白謹瑜與她接觸。

“洛姨仿佛體會到洛小仙的心情,白謹瑜有心安慰。卻不知說什麽好,細白柔荑緊握著她的纖手,清亮眼睛眨了下,才輕聲道:“你放心,瑜兒幫你。”

“幫我什麽。”洛小仙笑道,感覺心情好了些。

“想幾首詞曲,幫你把劇本完善。”白謹瑜說道,神態十分堅決。

還是小瑜兒最溫心,以前沒有白疼她,抱了下白謹瑜,洛小仙妙目閃露出陣陣暖意,隨之眼角餘光看見楚質的身影,恨意又萌生起來,大罵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謹瑜,娘子。”觀望了許久,楚質終於上場了,上前兩步,開口叫喚,不過在許七威逼的目光下,無奈的多加了兩字。

“嗯,你何事。”白謹瑜俏臉微紅,螓首微垂,快要挨在洛小仙的香肩上了。

“劇本,可惜來一觀?”楚質輕聲道。

劇本,在戲劇沒有公開上演之前都是保密的,這點白謹瑜十分清楚,雖然心中對於楚質的要求千肯萬肯,但也要求得洛小仙的同意。

小子,你終於忍不住了吧,洛小仙心裏正小有得意,況且這本就是設想之中的事情,怎麽會不肯許,自然是點頭應允,見州情形,白謹瑜雙臂輕伸,露出皓如白雪的手腕,捧著書冊送了過去。

在接過書冊的刹那間,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的手指輕輕碰觸,楚質倒是神態自若,而白謹瑜麵上紅霞卻有擴散趨勢,當然,這種小細節,也隻哼哼心之人,也就是洛小仙和許七察覺而已,至於陳氏兄弟,兩人還在走廊上愧疚的自我反省著。

對洛小仙的詭異微笑及許七的怒目視若無睹,楚質捧著書冊,隨意的翻開觀看起來,也不知是否錯覺,在翻開書頁的瞬間,他總感覺書冊有股淡雅清香繚繞,刹是好聞,或者是書墨之香吧,想到某個可能,楚質直接將其排除,將注意力放到書冊內容上。

生死相許,戲名很狗血,內容更加狗血,說的是某位女子扮成男人,到書院求學,再與某個才華橫溢的書生相知相戀的故事,具體內容不用盡述,無非是愛怨情仇的套路,似曾相識,但又不是那個著名傳說,不過看到開頭與結尾的詞曲都是自己的,楚質還是有點得意的,怎麽說呢,有種被重視的感覺。

看在有人為自己宣傳的份上,就不追究他們盜版責任了,正當楚質為自己的寬宏大量自得之時,卻聽洛小仙問道:“楚大人,你覺得這戲如何?”聲音很輕柔,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冉時還有點兒期待。

沉默了下,楚質斬釘截鐵道:“俗,庸俗之至,特別是新加的幾段,不僅純屬多餘,而且不堪入目,簡直是不知所謂。”

“你”呆滯了下,洛小仙大受打擊,柳眉豎起,如玉貝齒輕咬紅唇,美目閃爍六。言點,要知道新的幾段內容,可是她費盡了心思才想小卞…。而今被人這樣否定,就算評價的人是聲名赫赫的才子,她也不甘心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貶低。

“洛姨,你怎麽了發現洛小仙氣急敗壞的模樣,白謹瑜並不知情,所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陳氏兄弟倒是知道原因,可一個是知縣大人,一個是自家東主,都對自己有恩情,幫一個得罪一個都不是好選擇。互相對視一眼,兩人頓時決定裝聾作啞,默不作聲。心思暗暗忖思,反而大家都以為劇本是他們所寫,那就由自己背這個黑鍋好了。

“聽大人之意,似乎對戲劇大有研究,還望不吝賜教。”氣急反笑,洛小仙說道,心中卻腹誹。若是沒有這個本事就閉嘴。

“簡單,筆墨伺候。”楚質悠然自得道,好像渾然不覺洛小仙話裏的譏諷。

房中幾人麵麵相覷,有些琢磨不準楚質的意思,但還是洛小仙率先反應過來,管他什麽意思,大名鼎鼎的楚才子要動筆,留下的墨寶價錢可不菲,連忙屋內抽屜中取出筆墨紙硯等物排放到桌子上。

就在洛小仙想要研墨時,卻發現白縷瑜已經挽起衣袖,伸出幾根蔥玉纖指,妥當的拈著墨條,滴了幾滴水,仔細地在硯台上均勻研磨起來,過了片玄。白哲小臉紅潤潤的,而眼眸卻漾起了陣陣漣漪。

紅袖添香的感覺自然不錯,如果沒有幾個閑雜人等那就更加完美了,楚質心中感歎,慢慢的靜下心來,尋思著應該寫些什麽戲曲,實娥冤?反映官場黑暗,不行,那不是打自己臉嗎,白毛女?太反動,否決,西廂記?好像不錯,但那是宣揚偷情的,影響似乎不怎麽好,

目光落在書冊之上,楚質心中一動,既然有現成的,那何必再多想,稍微加快了下,朝白謹瑜微笑,顧不上欣賞她小臉泛紅的嬌俏,提筆沾墨,過了良久,一個美麗、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立即提拚了好幾百年麵世。

完之後,看著自己的大作,楚質非常滿意,覺得自己哪天在官場混不下去,改行當個劇作家也不愁沒錢養家糊口。

“這麽快就寫完了?”洛小仙很是懷疑,才幾刻鍾而已,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寫出什麽好劇本來,不過這筆字倒是不錯,剛才怕有所打擾,所以沒敢靠近,現在見楚質擱下毛筆,不由滿麵的懷疑,纖足移步上前,仔細打量起來。

“隻是粗略的寫了個提綱,細節方麵的內容還沒有完善,不過有這個應該可以了。”楚冷淡蔡說道,話裏卻透出絕對的自信。

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免得沒有回緩的餘地,美目輕輕膘了眼楚質,洛小仙卻沒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隻是拈了頁楚質所寫書稿,低頭細讀起來,而白謹瑜也湊了上去,清亮的眼睛要出好奇之色,想知道楚質寫的是什麽內容。

乍看之下,隻覺楚質寫的文字十分直白,絲毫沒有行文風韻,與他的才學名氣非常不符,心裏還有些奇怪,但細細閱讀了幾百字,慢慢的沉醉於故事情節之中,從英台別家再到草亭相會、柳蔭結拜、十八相送、英台抗婚、樓台會”直到最後的墳前化蝶。

隻,,魂魄在天已化蝶,雙飛願爭萬世春。”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傳說讓白謹瑜與洛小仙沉迷其中,甚至感同身受,身體發顫,眼眶微紅,盈起了淚花”,

許七發現了異常,一陣莫明其妙後,忍不住開口道:“謹瑜娘子,你們怎麽了。”

仿佛從雲端返回到人間,洛小仙與白謹瑜漸漸清醒過來,但神情還有些恍惚,情緒久久不能平息。這讓許七非常著急,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楚質在那邊沒動,還以為是他動了什麽手腳呢。

半響之後,兩人終於恢複了理智,不約而同伸出嬌細纖手揉了下濕潤的眼睛,接著看向楚質的眼神立時渾然不同,充滿了”崇拜。

“大人,這份書稿能否送與。”洛小仙說道,帶著一絲期待的哀求,那小心翼翼的態度,和剛才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麵對白謹瑜柔情似水的目光,楚質非常爽快的答應下來,不過沒有忘記說道:“自然可以,但我沒有時間加以補缺,內容還須你們自己完善。”其實他對於戲劇細節方麵的表現形式根本不了解,想完善也完善不了。

“謝謝大人。”洛小仙滿麵驚喜,快速的將書稿抱在懷中,瞧這架勢,破有誰敢奪取就與誰拚命的意味。

好事做到底,楚質繼續說道:“劇本尚可,但還須一曲才能睛之筆。”

這時候洛小仙對楚質的才華再無半點疑慮,聞言連忙屈膝行禮道:“萬望大人指教。”恭順的模樣,讓陳氏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覺得自己可能由於多日勞累過度,乃至產生了幻覺,極度懷疑眼前這人是否自家強勢的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