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東家雇用的高級夥計,隨時可以罷免,而楚家人,若是在東主麵前說了幾句“讒言”,親疏有別,自己的辯解東主未必相信,潘樓掌櫃暗暗腹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質公子請往裏坐。”潘樓掌櫃客氣引請,回身朝幾個夥計輕喝道:“質公子來了,也知道奉上香茶。”

質公子是誰?幾個夥計迷惑了片刻,回想前兩日掌櫃之言,突然恍然大悟,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連忙不迭的燒水煮茶去了。

楚質也沒有拒絕,慢慢走進店鋪的內室,本以為裏麵就是一個窄小的房屋,沒有想到隨著掌櫃隨手一接某處,內室立即多出一道門來,走過有些昏暗的長廊,豁然開朗處卻是一處精製小院落,楚質好奇打量周圍環境,發現這裏與潘樓店鋪鄰近,從院落矮牆向外看去,還能瞧見潘樓店鋪敝開的大門。

其實像這樣的暗門暗道汴梁城中比比皆是,特別是權貴之家,或者生意紅火繁榮的店鋪,總有那麽一兩處防止意外的措施,太平盛世的時候當然用不上,但逢亂世,這個的作用就大了,畢竟宋朝才太平了幾十年而已,若是在五代時期,還有權貴之家直接挖了條直接通往城外的通道呢。

在掌櫃的帶領下,楚質走進一間廂房,剛剛坐了下來,還沒有開口,掌櫃已經非常識趣的從房裏一個暗格處取出賬本,連同算秤恭敬的遞給楚質,隨後微笑說道:“質公子,請隨意,若是發現不妥之處,可隨時叫喚在下。”說完微微行禮,從原路返回,想來是去照看潘樓生意了,當然也有不打擾楚質核對帳本的意思。

接過帳本,楚質仔細翻閱起來,看了片刻,隻覺得腦子有些發暈,摸著身旁隻有九檔的算秤,楚質輕輕一歎,不要說這算秤與現代的算盤有所不同,就是完全一樣,自己要核算準確這帳本裏的數目,恐怕也要費一陣苦功才成。

“公子,茶水來了。”與楚質一同前來的秀氣少年姿態優雅地走了進來,瓷白如玉地纖細小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茶水呈青白色,香氣四溢。

“辛苦你了。

”隨手把帳本擱放一旁,楚質微笑說道,端起杯子,細聞了下茶氣微香,隻覺心中一片清寧。

“公子。帳目可對?”秀氣少年展顏微笑。細眉輕彎。眼眸如水。閃爍光澤。

“不清楚。還沒有算。”楚質幽幽歎道:“我剛才隨意翻看了下。隻覺賬目淩亂。卻不知從何處下手為好。”

習慣了現代地複式記帳法。楚質當然不怎麽適應古代地記帳本。如同流水帳一樣。支出收入全部集中在一起。而且還不分類。又不是阿拉伯數字。給楚質地感覺就是亂。

“淩亂?”秀氣少年修長輕細地眼睫毛顫了下。好奇拿過帳本。小心翼翼翻開。仔細看了片刻。秀美地臉上盡是迷惑:“公子。這帳本一點也亂啊?”

“不亂?那你幫我算好了。”楚質半閉星目。仔細品味茶水清香。聞言隨意說道。過了片刻。耳中忽然傳來一陣密集地珠算聲音。

楚質循聲而視。隻見秀氣少年左邊攤開帳本。右手放在算秤上。蔥白如筍地纖秀手指非常有節奏地來回撥動算珠。黑白分明地大眼睛不過掠過思索、了然之色。

似乎計算出某個數目地答案,秀氣少年執起書案上已經準備妥當的毛筆,在帳本上快速記錄,算珠碰觸的餘音未盡,纖秀手指又隨之撥弄起來。

眼前這幕讓楚質覺得驚訝之極,秀氣少年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帶著某種優美的韻律,讓楚質看得有些入神,連忙屏氣凝神,害怕有所打擾。

過了十餘分鍾,清脆的算珠聲停止,秀氣少年執筆在帳本上記下最後一個數字,默默檢查了遍,確認無誤之後,情不自禁舒展了下身體,懶洋洋張開小嘴,纖手輕抿,打了個阿欠,忽然發現楚質目不轉睛地盯住自己,眼睛裏似乎有些異樣光彩。

不好,讓公子瞧見自己不雅的姿態了,秀氣少年驚呼起來,連忙起身,小臉微紅,雙手不知放在何處,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色。

“初兒,帳本核對清楚了嗎?”楚質輕笑說道,當初還迷惑潘氏為什麽要自己帶著她一塊來,現在總算明白了。

“清楚了,請公子過目。”初兒輕垂螓首,不敢直視楚質,拿起帳本,連移蓮步,雙手微呈而遞。

“初兒,你以前核對過帳本嗎?”接過帳本打開細看,發現每個帳目旁

添加了幾個數字,或者一句評語,其中的錯誤一目了不由驚歎起來。

“以前夫人查帳時候,小婢也隨侍左右,有時夫人疲乏了,便讓小婢代勞。”察覺楚質的讚賞,初兒輕言輕語道,秀美小臉掠過興奮之意。

“嗬嗬,嬸娘也真是的,有惠質蘭心的初兒在,還裏哪還需要我來核帳啊。”楚質自嘲說道。

“不是這樣的。

”初兒急忙說道:“夫人說小婢不能服眾,難以勝任,這事還要公子親自出麵才成。”

看來潘氏什麽都考慮清楚了,連理由都幫忙想好,楚質苦笑搖頭,原來自己就是那張虎皮啊。

“公子,是不是小婢什麽地方做錯了?”初兒小心翼翼說道,清麗地眼眸盈霧,俏臉泛起了一絲黯然之色。

“初兒怎麽會錯呢。”楚質連忙安慰道:“你做得非常好,我十分的滿意,以後要核對帳目的時候,還請你多幫忙才行。”

“隻要公子吩咐下來,小婢自當遵令行事。”初兒柔聲說道,眼眸中的霧氣如見陽光,隨之消散。

“賬目是核對清楚了。”楚質微笑道:“下麵我們應該去哪裏了?”

“清查完城中的另外幾家店鋪地帳目,然後再到城外的製墨作坊巡視。”初兒不假思索回答道,顯然對楚質今日地行程安排了然於胸。

“初兒,待會又要麻煩你了,忙完之後我們一起出城踏青。”楚質說道,露出和煦的笑容,有個專業地人才在旁,不用的是笨蛋。

初兒使勁點頭,絲毫不理會所謂地踏青其實隻是順道而已,俏麗的小臉盡是歡喜。

拿起帳本,走了出去,按照初兒發現的問題,楚質冷著俊臉,頤指氣使訓斥起來,臨走之時,潘樓掌櫃口服心服的起身恭送,再也沒有剛才的輕視了。

如春三月,草盛葉茂,汴梁城外山間小路兩旁盡是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景象,春陽溫暖,普照大地,暖風吹拂,讓人陶醉其中。

經過一季寒冬的潛伏,飛禽走獸們也開始為了生計忙碌起來,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中展翅滑翔,在茂密的叢林中翻騰跳躍,饑餓的螳螂張開銳利的爪牙撲向地麵悠然食草的蟬時,絲毫沒有留意樹上的黃雀已經把目標索定在自己的身上,正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坐在慢悠悠的在山間小路行駛的驢車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悲劇就發生在楚質的眼前,但是他卻沒有這份閑情逸致多管閑事,雙手不停的忙碌著,用從山路兩旁摘取的山花野草編織著一頂花冠。

“初兒,可以了,送給你。”楚質獻寶似的說道,禮物簡陋也就罷了,主要是編織的技不行,幾根綠色草滕圍繞在一個圈,其中點綴幾朵已經凋謝一半的野花,實在是不堪入目,連楚質自己的都感到不好意思,連忙補救起來:“初兒,這花環你先將就收下,待回去之後,我再送你一份真正的禮物。”

“給我的,謝謝公子。”初兒驚呼,歡喜的接過花冠,俏臉綻放甜蜜的笑容,柔聲道:“有這個就成了,公子不用再送初兒什麽禮物了。”

“這怎麽可以。”楚質搖頭說道:“今日真的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有你的幫忙,我也不會這麽順利完成嬸娘的托付,區區草環怎能表示的我謝意。”

“能幫上公子,初兒心裏歡喜,不要公子的禮物。”初兒輕聲細語道,螓首微垂,露出潔白如雪肌膚。

“公子,到地方了。”還沒有等楚質再說話,驢車已經停了下來,趕車的夥計揚聲叫道,隨之請示了下楚質,立時跳下車,向前方的山村奔去。

“初兒,到地方了,我們下去吧。”輕輕躍下車,楚質微笑道,微伸手掌示意。

猶豫了片刻,初兒輕咬紅唇,纖細的柔荑輕輕放到楚質的手心上,慢慢下了車,察覺到不遠處有人前來迎接,纖手閃電般的抽了回來,秀美的小臉如粉似霞,芳心如小鹿亂撞,怦然而動。

觸手盡是滑軟柔膩的感覺,讓楚質暗暗回味不已,還有幾分的不舍。

“歡迎質公子~臨指導,若是發現有什麽不足之處,還請質公子不吝指正。”前來迎接的人中有一個滿麵圓潤,富態十足的中年人,見到楚質之後,立即極力阿諛奉承,語氣十分的低卑下氣。

“楊主管不必客氣。”楚質淡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