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將秋兒勸出去後,少年輕輕閉上眼睛,這麽神奇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少年怎麽可能保持得住鎮定,待秋兒的腳步消失時,少年迷茫了。.***

雖然不是曆史係出身,但是少年各朝各代的年號還是有所了解的,況且從楚質的記憶中,少年知道上一年是慶曆八年,慶曆新政的名頭少年怎麽可能不清楚,當年上課的時候沒少背這件事情的深遠影響和重要意義,可謂記憶猶新,而且自己是在出版社工作的,天天都可能接觸到關於這方麵的書籍,想徹底忘記都難。

這麽說來現在是宋仁宗在位,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大名鼎鼎的範仲淹還沒有死,千古名篇嶽陽樓記也名揚天下了,名將狄青,還有號稱黑麵青天的包拯好像也是這個時代的吧,那自己豈不是有機會一睹他們的風采。

想著想著,少年心裏冒出絲絲喜悅之色,除去韓愈和柳宗元不提,在文壇上赫赫有名的唐宋八大家的其餘六個都還活著,不知道他們打出自己的名聲沒有?一定要想辦法弄到他們的書畫文章,到時候拿去拍賣,自己肯定一夜暴富……

思緒萬千的少年正神遊物外,沒有留意時間慢慢掠過,在秋兒的幫助下,惠夫人已經把藥熬製好,小心翼翼的用拖盤捧著藥壺走了進來。

“質兒,該喝藥了。”嗅著濃鬱苦澀之味的藥湯,惠夫人略微的皺眉,有些忐忑不安的說道,自己的兒子從小的怕喝藥,有時候寧願讓大夫施針紮肉也不肯喝一口藥汁,以前患上的都是些跌打腫痛的外傷,紮針敷藥就可以痊愈,自己也由得他了,不過如今病情異常嚴重,惠夫人在慶幸兒子平定之時,也在心中下定決心,無論他如何哭鬧,也要讓他把藥喝下去,不然身體怎麽能康複啊。

少年聞言慢慢睜開眼睛,微微的昂起了頭,惠夫人那慈祥而充滿深情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然的扭動了下身子。

“公子,這藥湯可是惠夫人費盡心神親手熬製的,你可不要辜負惠夫人的一片心意啊。”以為少年與以前一樣,對喝藥極其反感,秋兒連忙在一旁出言說道。

少年的目光自然落到惠夫人的雙手上,剛才蔥白玉嫩的纖手,如今居然起了幾個紅色的泡泡,顯然是被燙傷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卻不知道家中的雙親得知自己的情況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還好自己有買保險的習慣,雖然金錢買不回親情,可是能讓雙親過的好一些,權當是自己最心一片孝心了。

“質兒,乖乖聽話,把藥喝了吧,娘已經準備好蜜餞糖果子,你一口氣把湯汁喝下,再吃塊蜜餞就不覺得苦了。”察覺少年的情緒突然間黯淡起來,惠夫人忙柔聲說道,同時沒有忘記把幾碟平時楚質最喜歡吃的糖果推到了前麵。

少年默默點頭,手臂一撐,坐了起來,忽然間覺得眼前一黑,過了數息時間這才回過神來,少年隻覺得自己身體一陣躁熱,喉嚨裏直冒火,鼻息也是如火一般灸熱,看來是大夫塗的特效藥藥效已經過去。

“質兒,你怎麽了。”一直留意少年動靜的惠夫人心中一驚,連忙緊緊的捉住少年的手腕,秀麗的容顏上盡是驚恐之色。

“沒事,隻是感覺有點累。”少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喉嚨那幹巴巴的感覺還真是不舒服之極,悄無聲息的深吸一口氣,少年這才覺得輕鬆一些。

“沒事就好。”惠夫人自然不相信,口中喃喃之時,卻仔細的盯住少年,眼神來回的掃視一遍又一遍。

“秋兒姐姐,麻煩你把藥遞過來。”少年輕笑了下,伸手準備去拿已經倒好的藥湯,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惠夫人牢牢的握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公子今天轉性子了?困惑的念頭一閃而過,秋兒也沒有細想,雖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在少年的提醒下,秋兒趕忙端起藥碗,平穩的奉在少年的麵前。

碗中的藥汁呈烏黑稠密狀,帶著幾分光澤,藥渣滓顯然已經讓人細心的用紗布過慮一遍,少年接過藥碗,輕輕低頭一嗅,一股黃蓮粉的苦澀味道直衝鼻間,看來古代的中藥和現代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還是這種味道。

怪不得中醫這麽容易就沒落了,與沒有任何味道的西藥相比,單是這個苦味也沒有多少個人受得了,要知道吃苦耐勞雖然是流傳千古的傳統美德,但是如果能不吃苦的話,隻要療效一樣,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輕簡方便的成品藥的,畢竟幾千年來吃的苦實在是太多了。

“公子,要不先吃塊果子。”見到少年有些遲疑不決,秋兒小聲的建議道。

“質兒,來,吃塊果子。”惠夫人屬於行動一派的,沒有等少年作出回應就用筷子挾了塊蜜糖果子遞到少年的嘴邊。

少年稍微偏頭避開,嘴唇輕輕的碰到碗口邊,根本沒有多餘動作,瞬息就把一碗藥汁灌進了肚子裏,少年心裏十分明白,喝中藥最忌諱中途阻滯,長痛不如短痛,話雖如此,但是那濃鬱苦味還是讓少年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公子,漱下口。”秋兒歡喜的接過空蕩蕩的藥碗,隨手放到身旁的桌子上,知情識趣的遞上了碗清水。

漱口,那還不至於,少年喝了兩口清水,覺得舌間的苦澀已經消去,正欲舉袖拂去嘴角的藥汁時,惠夫人已經拿著香帕仔細認真的擦拭著,溫暖而熟悉的感覺慢慢的在少年心底複蘇了,這個場麵似乎似曾相識,少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質兒,吃塊果子。”惠夫人不理會還在發呆的少年,輕巧的將一塊蜜餞塞進了少年的口中,眉宇間盡是笑意,絲毫沒有覺得少年幹脆利落的喝藥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舌頭的苦澀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口中充滿的甜蜜,少年靈光一閃,原來這是屬於楚質的記憶,從記事時起,惠夫人含辛茹苦關切楚質的場景慢慢浮現出來,也不知道是感到還是感染,少年心中酸楚,眼眶裏淚水不受控製的往下落。

“質兒,你受委曲了。”惠夫人一楞,似乎想起了什麽,心裏也自然不好受,明亮的眼眸也帶上霧氣,不由自主的摟著少年虛弱的身子。見到這個傷感的場景,秋兒輕輕抽*動著小巧可愛的瓊鼻,轉身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

委曲?少年仔細的思索起來,身上的傷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吧,突然間,少年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麵的片段,使得少年恍然大悟。

知道事情原委後,少年肚子裏燃起了怒火,正準備開口譴責某人時,卻忽然覺得腦袋一沉,身體一重,眼皮直打架,迷糊之中看了滿是焦慮的惠夫人一眼,勉強擺了下手,即刻失去的意誌。

“惠夫人,公子怎麽了?”聽到房內惠夫人的驚恐聲音,秋兒慌忙闖了進來。

“沒事,藥湯起效了,質兒睡了過去。”認真仔細的檢查一遍,輕輕的為少年蓋了張絲被,惠夫人眼中露出安慰之色,隨即卻淡了下來。

聰明伶俐的秋兒有些明白惠夫人的心思,不過她也沒有辦法解開惠夫人的心結,隻好乖乖的退了一旁,勤快的收拾起桌子上的藥罐子。

“秋兒,你把質兒生病的事情告訴了大人沒有?”惠夫人白淨的秀容浮出一縷憂愁,血濃於水,難道他還不肯原諒質兒不成?

“惠夫人,小婢昨晚已經和大人說了公子的情況。”秋兒身子一滯,低聲細語的道,剛準備把當時的情形全盤拖出時,發現惠夫人的憂慮,秋兒生生的忍住了。

“他的心就這麽狠,質兒差點……,難道連過來看望一眼都不成嗎?”這裏的動靜這麽大,整個府邸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而他卻裝做什麽都不知道,卻連人影都沒有見,惠夫了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大人公務繁忙,一早就已經出門了,可能要晚上才過來。”秋兒小心翼翼的道,可惜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

“秋兒,你到三叔那裏跑一躺,把質兒的染病的事情告訴他。”過來問候一句也不能耽誤多少時間啊,看著**不時呻吟的少年,惠夫人暗咬銀牙,哪怕因此招來他的不滿,也不能讓質兒受委曲。

“小婢這就去。”秋兒的心裏可沒有這麽多道彎,知道公子與三大人的感情深厚,聽到惠夫人的吩咐,秀美的明眸一亮,三兩下把藥碗收拾好,興衝衝的奔了出去。

“質兒你放心,隻要三叔來了,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把那一絲不安藏在了心靈最深處,惠夫人溫柔的按撫著少年的身子,希望他睡得安穩一些。

時間飛逝,少年迷迷糊糊的醒來之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過了片刻,少年完全清醒,心裏暗歎為自己治療的大夫醫術果然高明,喝了一碗藥,睡了一覺,醒來後隻覺得身子好轉了許多,除了腦袋還有些昏沉之感,喉嚨的燥熱已經散去,背上火辣感覺也消去大半,感覺好像有人給自己上過幾次藥了。

不過就是覺得體內的肌肉骨骼陣陣酸軟麻痛,身體的氣血似乎也不怎麽流暢,手臂都麻木了,少年輕輕的抽了下手臂,卻發現身旁俯臥著一個人,把自己的手臂當成了枕頭,少年眼睛一眨,從衣飾身影看,除了惠夫人還有誰?

“質兒。”

聽到惠夫人迷糊卻帶著深情的呼喚,少年也有些觸動,鬼使神差的輕聲答應起來,既來之,則安之,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自己也沒有辦法,想要生存下去,冒名頂替那是必然之事,況且在天下人的眼中,自己就是楚家的二公子,楚質。

少年心裏快速作出了決斷,心裏似乎也感到輕鬆了許多。

輕輕撫掠惠夫人有些淩亂的柔順青絲,少年……楚質心中湧起柔情,在記憶之中,楚家上下能給楚質親情依賴的除了那個三叔外,也隻有她了。

覺得發間有些不舒服,惠夫人伸出素手撫了下,碰到楚質的手後,惠夫人猛然驚醒過來,看到楚質那張淡淡的笑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質兒似乎與以前不一樣了,知兒莫若母,惠夫人**的察覺發生在楚質身上的變化。

可是再次看到楚質輕手為自己整理發絲時,惠夫人心裏充滿了歡喜,質兒確實變了,不過這說明質兒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惠夫人湧起傷感之餘,心裏麵更多的是欣慰。

“娘親,辛苦您了。”楚質感激說道,雖然昏睡過去了,可是隱隱約約之中,他還是感受到惠夫人的細心照料,為了防止自己翻身碰到傷口,還不時糾正自己的睡姿,而且不知道為自己塗了幾次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