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波動中的空間,左丘道微微一笑,隻是伸指一點,那已經沒有後繼之力的臨時空間就立時破開,沈征自那一片光明之中,直接落回到了無邊的深紅世界裏。i^

靜候中的心境一下被打亂,沈征不悅地睜開了眼,見到的不是囚禁自己的布魯烏,卻是一個陌生的老者。他疑惑地看著對方,環視四周,卻不見布魯烏的蹤跡。空中殘留著空間力量爆發後的殘餘力量,他漸漸明白方才在這裏曾有一場大戰。

“沈征?”左丘道問。

“是我。”沈征點了點頭。“您是?”

“姓左,名丘道。”左丘道微笑著,笑容和藹。“怎麽樣,沒事吧?”

“多謝關心,還好。”沈征一肚子的牢騷,卻不好發泄。眼前這人明顯是打跑了布魯烏救出了自己,雖然仍算是敵友不明,但在清楚其真實身份前,必要的禮貌還是要有。

“可能打斷了你的靜修吧?”左丘道不好意思地說,“真是抱歉。不過布魯烏已經逃走,這空間也不能維持太久,如果在你修煉到關鍵時刻它再爆破,對你有極大的損害。”

“那麽多謝了。”沈征鄭重地衝著對方一禮。

對方沒有穿軍裝,隻是穿了一套挺莊重的淺灰色衣服。沈征不能分辨出其身份,所以沒有行軍禮,而是躬身點頭,行晚輩之禮。

“不必這麽客氣。”左丘道擺了擺手。

“雖然已經知道了您的名字,但我還是要冒昧地問一句:你是誰?”沈征問。

“不知道布魯烏有沒有對你說起過深紅聯盟?”左丘道問。

“提過。”沈征點頭,“您既然出手救下了我,應該不是那個聯盟中的成員吧。”

“我是。”左丘道的回答令沈征有些意外,但沈征分辨著他傳來的腦波語言,發現那是實話。

“但又不是。”他接著說。

“我不大明白。”沈征說。

“深紅聯盟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全由巔峰星主組成。”左丘道說,“這個組織最鼎盛時曾經有近百人,但現在卻不過隻剩下了十八人。他們以借助深紅漩渦的力量達到突破極限為目的聚在一起,互相幫助,交流修煉心得,試圖在修煉的路上向前更進一步,但遺憾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損失巨大,收獲,幾乎等於零。%&*";”

沈征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擾。此時的他是一個沉靜的聆聽者。任何有意向別人訴說一切的人,都會喜歡這樣沉靜的聆聽者。

左丘道接著說:“我加入得比較晚,在組織中的實力也算是偏下吧。與別人的目的不同,我加入這個組織不為通過交流而強大,隻為了能有機會報仇。”

說完,就一直看著沈征。

“報仇?”沈征忍不住插嘴。不為打斷,隻為給對方一個繼續說下去的理由。

“是的,報仇。”左丘道目光一時迷茫,如同陷入了回憶。“許多年前,我曾擁有一個家。那個家裏有我的親人,兩個兒子,一位妻子。但後來我失去了他們,隻因為深紅聯盟的一次普通行動。那時我正好不在家中,等回來時,才發現家已經不在了。你能體會這種痛苦嗎?”

“我能。”沈征緩緩點頭。對方的腦波語言中,沒有任何波動,顯示出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你不能。”左丘道眼中流露出一抹哀傷。“因為你還太年輕,年輕到還可以算是個孩子。對你來說,家庭隻是個束縛……”

“不要主觀臆斷別人的情感經曆。”沈征說。“我不大的時候就父母雙亡了。失去家庭的痛苦,我並不比你陌生。”

“抱歉。”

“沒關係。”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因為同病相憐而引發了彼此不很快樂的回憶。

“從那之後,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左丘道說,“報仇是我世界中惟一剩下的兩個字,是我生命中最大也是最終的目的。我很快就查清了事情的真相,因為對深紅聯盟來說,那實在是沒必要隱瞞的一個小行動。但對我來說,是影響我一生的大事。為了妻兒的仇,我加入了深紅聯盟。”

“即使他們隻剩下了十八……這個數字應該是算上了您吧?”沈征問。

“是的。”左丘道點頭,“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即使他們隻剩下了這些人,我也絕沒有報得大仇的希望。”

“是的。”沈征點頭。

“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仇人。”左丘道說,“我的仇人隻是五個人。這五個人,是深紅聯盟中最強大的巔峰星主,他們也是這個聯盟的核心長老,負責主持聯盟的一切大事。我的妻兒,就是死於這五個人之手。”

“那想報仇同樣不容易。”沈征說。

“因此我一直在等。”左丘道說。那一刻裏他的眼睛裏有光,光如刀鋒。“我就像一頭孤狼,失去了族群好友的幫助,隻能依靠自己單薄的力量,對抗一個龐然大物。所以我得忍著,我得裝出溫馴的樣子接近他們,直到機會出現。”

他轉向沈征,目光複雜。

“你就是機會。”他說,“是難道的機會——不論對他們來說,還是對我來說。”

“我其實並不是機會。”沈征搖了搖頭。

“你了解星係之主這一等級嗎?”左丘道問。

“不。”沈征搖頭。“那對我來說還太遠。”

“不、不、不。”左丘道笑了,“對你來說那並不是遙不可及的,雖然你現在隻不過是七階之境。但就在不久之前,你不還隻是個三階星主嗎?成長對你來說隻是呼吸般簡單的事,但對我們這些老朽來說,卻難如登天。那門就在那裏,門檻也就在眼前,但我們誰也無法跨過去。”

“我想我多少能理解那種痛苦。”沈征說。

“不止是痛苦。”左丘道說,“對我來說,還是煎熬。”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話題一轉,不再說煎熬與痛苦,而是直指星係之主這一級:“星係之主,能縱橫於宇宙之中,在各大星係間做快速的移動,就如星主可以在一個星係中的不同星球間快速移動一樣,其中的巔峰強者,更是可以掌控數個甚至十數個星係,成為絕對的神明。”

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向往。

“但那也並不是這個等級最吸引人的地方。權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會讓人生出無限的野心。”他說。“掌握一個星球,其實在享受上而言已經足夠了。掌握數個星係者,也並不代表著就親自管理它們,以體會權力的美妙。這個等級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是真正意義上的化身為神。”

“化身為神?”沈征皺眉。“這有點玄。”

“所謂的神,隻是針對人而言。”左丘道說,“什麽是神?掌握著足以毀滅人間的力量者,那不就是神?掌握著可以改變人類命運者,那不就是神?所以,其實星主就已經是神了。”

“那麽星係之主呢?”沈征問。“為什麽它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化身為神’?”

“神與人相比,還應該有一點不同。”左丘道說,“那就是生命。人的生命是短暫的,即使是變成了巔峰星主,壽命也並不會增加多少。你看我,再想想布魯烏——我們都已經是一副老邁的模樣,再回不到青春少年。”

他有些傷感地說:“可誰不願多活呢?即使是普通的凡人,也是渴望能長生不老的吧?而我們這些巔峰的強者就更是渴望能做到這一點,以享受更長更久的生命之樂。於是,我們渴望成為星係之主,因為隻有到達了這一級,人類才真正地擺脫了短短百年的生命限製,可以自由地改變自己的身體結構,恢複到年輕時的狀態,擁有數倍於現在的生命。”

“星係之主的壽命有多長?”沈征忍不住問。

“已知的壽命最長的星係之主,活過了五百歲。”左丘道說。“史料記載直到他死前一年,他的身體才開始衰老,然後失去全部力量而亡。”

“五百歲啊……”沈征微微點頭。

正常的人類,少有活到百歲的,對人類來說第一個一百已經是一個漫長的極限。但星係之主可以活出五個一百,而且直到死前一年,仍可以保持著年輕與強壯,這確實是巨大的**。

沒有人不會為之向往。沈征也不免心動。

保持著年輕的相貌與狀態,然後活足五百載的歲月……

那確實是如同神一樣的存在了。

“現在你能明白巔峰星主對晉級的迫切期待了吧?”左丘道問。

“明白了。”沈征點頭。“完全明白了。”

“所以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機會。”左丘道看著沈征,“尤其是你!你在進入深紅漩渦之前,還隻是個巔峰星靈,但在進入其中後,卻在一連串的變故中不斷展現出強大的力量,如今更是晉級成為了七階星主,你明白這對別的星主來說,是件多麽令他們震撼的事嗎?他們不會相信那是因為你擁有某種天才,而隻會將這與深紅巨怪的秘密聯係在一起。沈征,他們絕不會放過你,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你的秘密套出來,然後等著你的,就隻有死!”

沈征沉默了。他知道對方說的沒錯。

“我們有共同點。”左丘道看著沈征,“我們的敵人是同一群人,所以我們必須攜起手來!沈征,我們合力,一同對付這群人,才會有勝算!”

沈征看著他,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一些東西。

從他的腦波語言中,更讀出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