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舒宇的問話,陳萬生吐了個煙圈,輕哼一聲:“你終於發現了啊,我還以為你一直想不到這邊來呢。”

他點了點舒宇,問道:“你怎麽想?”

舒宇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模擬出來了,為什麽感覺就是不對?好像最關鍵的部分沒有了,也是我最想要的那個部分……”

陳萬生說:“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你說是‘氛圍’,對,也不對。更準確地說,那是一種‘勢’,氛圍是溫和的,很少侵略性;而勢完全不同,它具有針對性,明眼人能夠特意去營造勢,用它去達到某種目的。”

舒宇問:“那麽,所謂的勢又是指的什麽,為什麽我就是沒辦法模擬出來?”

陳萬生斷然絕然地說:“因為你沒心!”

一聽這話,舒宇立刻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沒聽清楚一樣重複著問道:“我沒心?這又是指什麽?”

陳萬生又吐了個煙圈,說:“好吧,說你完全沒有也不準確。但是你的確比別人缺少一些這方麵的東西。”

舒宇下意識地反駁:“怎麽可能!我也會高興,我也會鬱悶,我也會傷心,我是個人,怎麽可能沒有感情!”

陳萬生說:“但你不能否認,你的感情就是比別人要淡一些。”

舒宇想要反駁,但卻沒有張嘴。

陳萬生說:“很多時候,你像是個旁觀者。在從旁邊靜靜觀察別人,很少完全把自己投入進去。當然,你不是真的沒有感情,但即使在哭笑鬱悶傷心的時候。你也會留出一部分的自己,去思考琢磨,權衡利弊。”

他笑了笑,繼續說:“我曾經以為這是因為你太聰明,思慮過多的緣故。後來我才發現,你天生就是這樣。你生性淡漠,理智遠遠多於感情。你自己回想一下,你有生以來有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有沒有毫無利益基礎地去交一個朋友?”

說到後麵,陳萬生的語氣幾乎是有些冷酷了。

舒宇立刻反駁道:“不對,我有過喜歡的人,我喜歡瓦格莉!”

陳萬生嘿嘿地笑了:“老頭子我是沒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不少豬跑路……哪家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會像你這樣‘談戀愛’?嘴裏叫著喜歡,但隻有想到的時候才會說一說……你說說看,你有多久沒去打聽過那姑娘的消息了?”

舒宇冷汗涔涔,低聲說:“那是因為最近一直比較忙……”

陳萬生吐了口煙氣。沒有說話。

舒宇徹底沉默了下來。雖然他嘴上在反駁,但心裏卻隱隱約約地覺得,陳萬生說得沒錯!

無論再怎麽忙,他也不是一點兒時間也抽不出來。

瓦格莉是蘭格雷家族的家主。蘭格雷家族處於上升期,在地球聯邦風頭正盛。要打聽這樣一個人的消息。根本不需要花什麽工夫,幾乎是上網就能看到。

想以前在學校見到的那些戀愛中的同學。哪對不是有機會就想見麵,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貼在一起?自己這個樣子,的確不是太正常……

再則說了,他喜歡瓦格莉,尤其是喜歡她什麽?他有深入了解過她嗎?知道她除了公主這個表麵的形象之外,下麵又隱藏著什麽嗎?他的這種喜歡,與全校男生所表現出來的仰慕,又有什麽不同?

舒宇越想越是脊背生寒。

不說公主,還有文靜。這女孩當初對他表現出明顯的好感,他並非不知。但是他知道歸知道,仍然隻是把這件事輕輕放過,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當初他以為這樣做,是因為他喜歡的是瓦格莉,但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是因為他沒有真正感受到女孩的心意……

友情呢……遲傳樂那是室友,三安、武者……這些朋友又有誰不是因為看出了對方的潛力,或者可以利用的地方,才覺得可以一交?

舒宇想得冷汗直冒,陳萬生也任由他一個勁地想下去,毫無打斷他的意思。

最後,舒宇問道:“為什麽會這樣,我要怎麽辦?”

陳萬生說:“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你內心深處是什麽樣的,我也沒什麽辦法。”

*****

商業節的時間正式到了,舒宇原本就準備去現場看下情況,並且還提前叫上了臨冬村的那幾個小子。

這段時間,他們在長春星可以說是樂不思蜀。

他們是陳萬生帶來的,項戈又由於寧大毛的一手,對臨冬村人印象深刻,所以特意做了安排。他們在長春星可以說是貴客中的貴客,不管有什麽要求,都會第一時間被滿足;不管想去什麽地方,都毫無疑問可以通行。就連一些被列為軍事機密的地點,對他們四個也是開放的。

汪銘印完全同意項戈的這個做法,跟著陳萬生有肉吃,他最重視什麽,大家一看便知。討好了臨冬村的小子們,也就相當於討好了陳萬生。

這四個人的興趣完全不同,到長春星第一天就分散了開來。

寧大毛是個空艇迷,項戈專門安排了他帶他參觀空艇製造廠。那是一個獨立的行星,規模宏大,寧大毛一看就驚呆了,如果不是舒宇叫,都舍不得離開了。

說來奇怪,他對飛梭倒沒什麽特別興趣,說它太小,不夠霸氣。看來他喜歡的不是速度感,而是那種充滿力量的感覺。

趙小農這幾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沒留在臨冬村,而是在落龜港和周邊的各商貿中心打工。他對各種東西的價格極其**,著迷於商品交易的過程。

舒宇拿出了剛到長春星時得到的那張名氣。親自把趙小農介紹給了林老板。林老板這才知道當初在空艇上一麵之緣的青年,竟然是響譽整個長春領的超s級進化者何瑞。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在萬生星出身的商人裏,他當然是做得大的。但放眼整個長春領,自己的根底薄,還排不上號。為什麽舒宇會把這個機靈小子交給自己?

舒宇對當初他在空艇上表現出來的特質印象深刻,他也因此對林老板生出了無窮的信心。他相信,現在是時間太短,以林老板的想法和人格,一定會越做越大。最關鍵的是,他會教給趙小農最好的道路。

林老板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拍胸脯保證,一定把趙小農當成自己兒子一樣,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身為商人。怎麽可能錯過星雲城的這次盛會,所以趙小農就跟著林老板過去了,舒宇並沒有特地叫他。

至於寧小虎和趙根生,這兩個孩子年齡都不大,還沒定性。項戈讓兩個人專門帶著他們。盡量讓這兩個孩子見識到更多的東西,在了解過後再確定自己的未來。

總之,這段時間下來,沒一個人想念臨冬村。隻有趙根生偶爾叨念兩句父母,但也是轉眼就忘。這件事。讓陳萬生著實有些鬱悶。

商業節開始,舒宇帶著寧大毛、寧小虎、趙根生到了平林星星雲城。陳萬生被那四個小家夥搞鬱悶了,賭氣不跟他們一起來。

舒宇沒讓精衛開門,還是用的正常交通方式。臨冬村那三個看得眼花繚亂,興高采烈,舒宇卻因為之前跟陳萬生的那一席對話,有些悶悶不樂。

他想來想去,都覺得陳萬生對自己的評價,沒有錯誤。

從小到大,自己的腦子就處於不停的活動狀態。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他的靈魂深處有另一個自己存在,不管什麽時候,都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冷靜地評估著所有的事情。

當所有人激動、感動、振奮的時候,他並非完全沒有感覺,但絕對不會完全被煽動起來,隻會帶著淡淡的情緒,分析其中利弊,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這種冷靜,可以說是自己的優勢,但同樣也是自己的弱點。一個人,一個正常的人,怎麽可能隨時隨地保持冷靜?那樣的他,還算是一個正常的人嗎?

更別提,現在看來,這個特質已經影響了他,讓他無法順利模擬出“人”的存在了……

不對!

舒宇又開始苦笑,看,到這個時候,他還在想這件事給他帶來的壞處,而並非真正擔憂自己是不是缺少人性。

寧大毛三人興高采烈地四處指點,他們表現得比剛出村時自然很多,不再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表情,而是正常地有說有笑,不會嘈雜到影響別人,也不會刻意壓低聲音。

舒宇情緒低落,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

他們剛剛進行完空間跳躍,到達臨近平林星的空間站。他們將在這裏乘坐公共飛梭,前往星雲城。

舒宇去買了四張票,這些金屬卡片被做成了精美的紀念品,用完了之後可以進行收藏。長春領這次想得很周到,即使在這些細節上也做得無微不至。

買票時,工作人員小心覷看著他的臉色,小聲問道:“何瑞大人,您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累了?”

舒宇一愣,抬起頭來。這個工作人員的麵孔陌生,但現在長春領上許多人都知道他的長相,能叫出名字也不稀奇。

他搖搖頭,剛準備說話,旁邊又有幾個人應和了起來:“就是,何大人應該是累了!”

“哪能不累,你看這接二連三的多少事情,都要何大人處理應對!”

“哈哈,原來s級進化者也會覺得累啊。”

“當然,s級進化者也是人,又不是鐵打的!”

這些人裏有行人,有工作人員,全是陌生人。他們殷切地看著舒宇,七嘴八舌地說:“您要注意身體,好好休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