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銘印這句話一問出來,史明威登時臉色一變!

看見史明威的臉色,汪銘印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他說:“你果然……”

史明威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汪銘印向後一靠,神情冷淡:“我沒說是你做的,但是,哼,你的確知道這件事,知道很久了是吧?”

史明威有些難堪,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是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不,發生前,我就已經知道了……”

他閉上眼睛,二十年前的事情,至今也清晰如昨。

那時候,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身為史家的優秀後進,他與其他堂兄弟一樣被寄予厚望,整天忙於學業。

其實他挺喜歡汪家這個小表弟的,清秀的小臉蛋上很少笑容,隻有在見到自己時,露出依賴的表情。他那時候已經懂事了,很清楚小表弟的遭遇,不過他也沒什麽太多的辦法。

他能力有限,更何況,欺負汪銘印的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全是各個家族的子弟。這些家族當然沒有史家強大,但與史家有著各種各樣的利益糾葛,真的得罪了的話,伯父和父親都會比較煩惱。

而且,汪銘印再怎麽說也是姑母的孩子,還有祖父汪青華護著。他小小年紀,就已經展露出了一些才華,真正被欺負的時候不太多,也就是受些委屈而已。

抱著這樣的想法,如果真遇上了。史明威會出手相助。如果沒有看到,也就當不知道了。再說了,他學業繁忙,沒有親眼看見的時候,也壓根兒不會想起這件事來。

小孩子偶爾受些欺負,還可以當作是玩鬧的一部分,但關於汪青華就不一樣了。

家裏人偶爾談起汪青華時。多半都帶著讚歎與忌憚的語氣。據說,他是汪家的異類,擁有汪家人少有的魄力與意誌力。也正是他。在汪家每況愈下、即將被擠出飛雲聯邦重點家族的行列時,毅然退出爭奪,帶著家族裏所有人往銀河係的邊緣開荒。建立起一個全新的勢力來。

飛雲聯邦已經靠近銀河係邊緣,往外的星球開始變得稀疏,要拋棄已有的穩定生活,奔赴無限的未知,需要相當的勇氣!汪青華作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年齡跟現在的史明威也差不多。

每當想到這裏,史明威對這個姻親叔祖也忍不住生出一些崇敬。去照顧汪銘印,可能也有些愛屋及烏吧。

每當家裏人提到汪青華時,史明威都會不動聲色地留心關注,而這次伯父與父親關在屋子裏秘密討論時。他無意中聽到,心裏頓時一驚!

是的,這是一次秘密會談,他無意撞入時,伯父與父親都露出了警惕的目光。直到看見是他,那滿懷敵意的神情才緩和下來。他因此而倍加留意,不久,就震驚地發現,汪青華已經讓史家產生了一些威脅的感覺,他們要提前扼殺他的存在!

汪青華半脫離飛雲聯邦。去建立長春領,飛雲聯邦、尤其是史家,對此是默許的。當時的汪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要開荒新星係、建立新勢力,並非那麽容易的事情。如果飛雲聯邦不同意,先跟汪家打一場……汪家要離開都困難,更別提全力開荒!

姑母史若華私奔與汪青華的兒子汪願成婚,史家表麵震怒,其實也有些樂見其成。這項聯姻,表示史家對汪家的控製力進一步加強,那麽汪家開辟了新勢力,是不是也有史家的一份?

事情果然如此,長春領自建立的那一日起,就與飛雲聯邦有了千絲萬縷的聯係,更近似於飛雲聯邦、尤其是史家的一個附屬勢力。史家連續多年把持飛雲聯邦議長之位,與長春領不無關係。

汪青華固然有魅力,固然強勢,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有一個扶不上牆的兒子——汪願!沒出息的後代,正是汪家逐漸敗落的原因之一,汪青華自身出色,卻也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沒出息的汪願卻有一個更加強勢的嶽家,史家對此樂見其成,他們甚至無視女兒的幸福,給汪願送了不少奢侈的享受與漂亮的女人,幫助他進一步墮落下去。

汪青華無奈之下,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了孫子汪銘印身上……幸運的是,汪銘印也的確從小就展露出了與父親截然不同的性格與才華!三歲起開始展露的異能力就不說了,小小的汪銘印在性格上也很不錯。小小年紀,他就有了一定的決斷力,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能夠堅持己見。而且,他並不耽於舒適的生活,反而酷愛學習,吸收知識的速度極快。

汪青華大喜過望,除了迫不得已必須把孩子放在家裏之外,大部分時候都把汪銘印帶在身邊。孩子這樣一天天地長大,可想而知,隨著他的成長,史家對長春領的控製力會一天比一天下降!

所以,汪青華的死就勢在必行了……

史若林和史明威的父親史若峰密談了許多次,定下了嚴密的計劃。汪青華在長春領威望極高,還有一個強力的臂助——九級進化者老梧山。老梧山是汪青華的鐵杆兄弟,對他忠心耿耿,除了強大的異能力之外,心思也非常細密。如果殺死汪青華的計劃被他發現,史家都會有大麻煩。

要怎麽把老梧山調開,讓汪青華的死變得自然而然,史若林兄弟費了不少功夫,力圖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

他們商談的時候,正值史明威放假,他打從一開始發現蛛絲馬跡後,就一直有心留意。計劃執行前,他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他陷入了矛盾之中。是站出來阻止這件事情,還是當作不知道?

汪青華是他的偶像,但史家是他的家族!

那段時間,他一直渾渾噩噩,不知道如何是好。後來,學校開學,他就麻木地收拾行李,上學去了。在學校裏,他幾次拿起太空電話,想要聯係汪青華,但每次還沒撥出號碼,就漠然掐斷了電話。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訃聞,才驚覺,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史家已經采取了行動,汪青華死了!

老梧山果然被調開,汪青華被宣稱病死,他的兒子汪願接任領主的位置。

一切過渡得非常平穩,長春領一點動靜也沒有,顯然史家的計劃得到了巨大的成功。

葬禮上,史明威看著汪青華的遺照,看著哭得極其傷心的小汪銘印,他沉默著,還是什麽也沒說。

之後,他從中級學院畢業,進入異能研究院工作,從此一心撲在了工作上,很少回去史家。而父親,也默認了他的這種行為。

他心想,知子莫若父,父親多半知道,他當時旁觀了一切吧?他怎麽就會相信自己會保持沉默呢?如果當時自己把一切說了出去,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子?

時間從來都不會倒流,所以他隻是稍微地想一想,就再度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史明威斷斷續續地把當年的事情經過一一道出,汪銘印微閉雙眼,靜靜地聽著,臉上除了嘲諷,什麽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沒有憤怒,沒有遺憾,沒有憎恨,什麽也沒有。

史明威看著他這樣子,更加難過了,但仍然強迫著自己,盡量把一切說得更清楚一點。

他全部說完之後,汪銘印睜開眼睛,看著他,淡淡地問道:“既然想要跟家裏劃清界限,怎麽這次又過來了呢?”

他眼中的嘲諷更重:“所以,由始至終,你都隻有一個身份——徹頭徹尾的史家人,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他說得平靜,史明威深深地低下頭,沉默了下來。

汪銘印也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說:“你走吧。”

他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史明威站了起來,望著他的後腦勺,遲疑良久,艱澀地說了一句在心裏藏了二十多年的話——

“對不起!”

汪銘印沒有回頭,當然也沒有回答。

史明威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這裏。

汪銘印凝視著麵前的相框,祖父抱著年幼的自己,笑得皺紋如**般綻放。

老先生緩緩走了進來,問道:“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汪銘印苦笑:“我能做什麽?祖父是怎麽死的?史家憑什麽能無聲無息,不落一點線索地讓他‘病死’?父親……母親……”

他深深地垂下頭,兩滴眼淚落在相框的玻璃上。

老先生從他身邊,凝視著汪青華的麵孔,深深的悔恨從他老去的身體裏漫溢出來:“當初是我太掉以輕心……“

汪銘印深吸口氣,說:“如果不是您覺得不對,用了十多年展開調查,說不定我這一輩子,都會以為祖父真的是病死的!”

老先生再次重複:“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汪銘印冷然道:“是的,我要讓所有的謀殺者,以及被謀殺者利用的愚蠢者,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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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聯邦投降及賠償協議草簽當日,飛雲聯邦談判代表團副團長史明威,公開宣布與史家脫離關係後,自殺身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