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生皺著眉抽煙,眼睛盯著一個地方,似乎是出了神。煙霧漸漸彌漫開來,屋子裏不太透氣,煙霧氤氳成一片,讓他那張蒼老的臉也變得有些模糊。

沉默了半晌,他才說:“神之遺物……嘿,神之遺物!”他的話裏帶著濃濃的諷刺,似乎對這東西有著極其強烈的厭惡之情。

又過了一會兒,他看著舒宇,說:“算了,你既然得到了這東西,就表明你應該得到。”

在說到“應該得到”時,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不過你知道嗎,你現在你的問題就大了!”

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他,說:“你這麽弱,遲早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

舒宇一愣,突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神之遺物太過強大,他很難保住它。現在,他甚至無法在陳萬生麵前隱藏它的存在!如果這樣走出去,一旦被人發現,絕對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以它對人類的吸引力,無數的強者以及強大的勢力,會像圍著血腥的鯊魚一樣圍過來,不僅自己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變得一片混亂!

這也是陳萬生即使用騙的,也要把他帶回來的真正原因吧……

舒宇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

老頭子吧嗒吧嗒地吸了兩口煙,說:“有兩個選擇。”

他伸出一根手指:“自殺,然後把它給我,我自然會把它保管得好好的。”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努力變強,變得足以擁有它,那麽強!”

舒宇忍不住問道:“難道你不想要?”

他嗑嗑煙袋:“老頭子雖然活得挺久了,但暫時還不想死。即使你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我也隻會把它偷偷地存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不過現在,要把它和你分開。你就是必死無疑。怎麽樣,要死一死嗎?”

舒宇用力搖頭。

老頭子嘿嘿笑了兩聲:“那隻有第二條路了。小子,要拜我為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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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原處。一動也沒有動,連一個細微的姿態也沒有變化。但就在這一瞬間,舒宇突然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鋪天蓋地而來。這種壓力並不是要把他壓倒。卻油然而讓他生出一種敬畏。這種敬畏極其熟悉,他立刻想到當初在誇古市的那個咖啡館裏,神秘歌女讓他看到的幻覺!

那時,無數星辰安靜地運動著,一顆又一顆巨大的恒星化作火球。從他身邊曆過。那種深邃而強大的感覺,正是如同現在一般的敬畏!

他深吸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不敢確認。他用力點頭,說:“好!”

片刻猶豫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陳萬生抽著煙,嘿然道:“小子,你還得意了……你說吧。”

舒宇站起來。單膝跪了下去:“我不叫藍展。我叫舒宇!”

聽見他的名字,準確地說,聽見他的姓的時候,老頭子微微一揚眉,滿臉的皺紋跟著一展。

舒宇說:“我本來在莫恩星學習,被發現擁有神之遺物。所以被追殺,逃了出來!臨走前。我托好友把消息通知給了父母。不過,我還是非常擔心。如果不能確認他們的安危,我無法安心做任何事情!”

聽見他的要求,陳萬生的目光變得柔和,他點頭說:“嗯,莫恩星?嗬,月球……”

他說出莫恩星那個古老的名字,帶著無比的懷念、嘲弄、與更多複雜難解的情緒,瞬間出了神。

舒宇全身一陣悚然,這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邊掃過,無邊無際地向外擴展了出去。

老頭子的沉默隻過了一會兒,他迅速地回過神來,磕磕煙袋,道:“放心吧,他們沒事。那邊的確在追逐他們的下落,但是他們及時躲了起來,現在行蹤不明。不過你嘛……”

他嘿嘿一笑,仿佛看到什麽好玩的東西,“你現在可是個通緝犯了。那些人還挺看重你,好多個零,你一個人的身價,足夠買好多個臨冬村了。”

舒宇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在這麽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知感就已經掃遍了全銀河係,得到了要找的信息!

這是何等的強大……如果我能有這麽強大,那麽在這銀河係,我還有什麽可畏懼的!即使被高額通緝,又怕什麽!

他的另一個膝蓋也跪了下來,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叫道:“師父!”

煙霧中,老頭子逐漸恢複成那種平凡又普通的農民樣子,可他威勢十足的模樣,早已映在了舒宇心裏。他眯眼笑了起來,難得和氣地說:“好徒兒,以後,你就住我家吧。不過農活兒,也歸你包了喲。”

舒宇再次翻了個白眼,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交給我吧,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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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宇就這樣留在了臨冬村。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就被陳萬生從**踢了下來。一落地,他就覺得筋骨酸疼。

昨天踩了半天的腳踏機,又捶了半天的米桶,從頭到腳都累了一天。這時,針刺一樣的酸疼從骨頭深處泛出來,極為難受。

以前在家的時候,他頻頻被父親操練,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體力運動。但到學校之後,情況不許可,自己也有些懈怠。幾年下來,猛地幹一天的重體力活,當天還不覺得什麽,到了第二天,所有的後遺症就出現了。

陳萬生說:“睡什麽懶覺!虛得跟腎虧一樣……幹活去!”

舒宇望了一眼外麵黑沉沉的天空,問道:“不是說今天去揀破爛的嗎?”

陳萬生又是一頓痛罵:“揀破爛重要還是吃飯重要?今天不把穀子打完,過兩天下雨了就麻煩了!”

舒宇什麽也沒多說,老老實實地穿上粗布的衣服,吃完老麵饅頭和稀飯,跟著陳萬生一起出去幹活。

他以前見過杜仲子和三安師徒的相處。杜仲子雖然冷淡,卻非常細心,對三安的情況很了解,指點極其細致到位。

現在他也拜陳萬生為師了,但這老頭風格完全不同,什麽也不對他說。

他帶著身體的酸疼,在穀場上又幹了一天活。他以前經曆過,非常清楚,這樣持續個三四天,他會就重新適應下來,身體就不會再有什麽反應。

不過這天的勞動成果就沒有昨天那麽豐碩了。村民們笑嗬嗬的,還是誇讚他活幹得好,陳萬生嘴裏罵罵咧咧個不停。舒宇早就知道這老頭嘴硬心軟,就像沒聽到一樣,一句話也不反駁。

下午,舒宇被派去揚穀。他從來沒幹過這種活,一時間把握不好訣竅。先是背著風,穀糠揚了自己一臉;接著順著風,又揚了別人一臉。

對方一瞪眼睛,就想罵人。但看見是舒宇,就笑嗬嗬地安慰他。

昨天趙小農已經把舒宇幫忙賣糧的事情在村子裏宣講了一遍,村民們對舒宇的態度在原先對待客人的友好上,又親熱了幾分。再加上舒宇幹活任勞任怨,大家對他都很有好感。

可舒宇不好意思再弄了,索性停下手來,看別人是怎麽辦的。

周圍還是和昨天下午一樣,處於一種令人愉悅的協調感中。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時互相說笑兩句。無論動作、還是聲響,甚至空氣與陽光,都令人感覺無比的合適,身處這樣的氛圍中,連心情都被影響得燦爛了幾分。

這種感覺……是一種鬼迷心竅嗎?舒宇心生警惕。

不過並沒有惡意……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被其中一個人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個中年人,大約四十來歲,個子不高,長得極其敦實。

他揚穀子的方法與別人有些不同。風好像格外眷顧他,每次當他揚起手時,總有一陣輕風拂來,把穀糠吹到一邊,潔白的大米就留了下來。

有風的幫助,他做得又快又穩,效率比旁邊的高上好幾倍。

這是個使用風的進化者?

舒宇有些懷疑,盯著對方看了好久,可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異能的波動。說起來,這村子就像一個進化者也沒有一樣,看到兩天,沒有一個人使用異能。,但所有人一起工作的時候,就會自然生成一種氛圍,身處於這個氛圍中,就會工作得更輕快,更順手。

不僅如此,不時還會出現一個像中年人這樣的村民,他們幹活的手法帶著說不出的感覺,看上去極其賞心悅耳,實際動作也比旁邊的人快上好幾分。

過了好一會兒,中年人似乎有點累了,抹了把汗,停下手。

舒宇這才發現自己看了好久,也停手了好久。這麽久沒幹活,居然沒人罵他?他疑惑地轉頭尋找陳萬生,老頭子還在脫穀,看也沒看他一眼。

舒宇想了想,索性走到中年人旁邊,遞上水,叫道:“大叔!”

中年人一臉憨厚,看見城裏娃兒小藍跟自己打招呼,頓時一副受寵若驚:“啥,啥事啊!”

他有點兒不明顯的結巴,而且極其內向。一跟不熟悉的人說話,黝黑的臉頰立刻紅了起來,不安地四下裏瞅著,似乎想找個人過來幫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