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浮空島掉下來的那座山頭,舒宇回到了陳萬生所在的村子,正好是吃中飯的時候。

家家戶戶飄起了飯菜的香氣,他剛進村子就聽到一個聲音:“西北角,過來。”

聲音不知從何處來,明明白白是陳萬生的。

舒宇應聲跟著過去,見到了一座跟村裏所有屋子一模一樣的三進房,都是土石混造的低矮平房。屋頂很低,雖然窗戶不算小,但屋裏還是很黑。

陳萬生把桌子架在了屋外,一看見舒宇,就吆喝他打下手。他已經整治了兩個菜,正好端出來擺上了桌。

老頭子的動作非常麻利,一舉一動都隻是個普通的老農民。根本沒法讓人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砸下了一個巨大的浮空島,死亡一人,傷者無數!

舒宇一邊幹活,一邊偷偷打量著這老頭。

老頭子根本沒留意他,一個人猶豫了半天,終於從床腳掏出一個小酒瓶,擺上了兩個指頭大的小杯子。

老頭一邊倒酒一邊絮叨:“村子糧食剛剛夠,釀點酒不容易。這還是三年前大豐收的時候弄的,剩得不多了!”

舒宇客氣地說:“其實我不喝酒的……”

老頭子大喜,立刻把他的杯子收了起來,想了想,又給他放回去倒了點水,說:“那就喝水吧,酒我幫你喝了!”

兩人對坐在桌邊,老頭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嘴裏嘮嘮叨叨:“男人不喝酒,沒種!”

舒宇哼了一聲,作勢要拿過陳萬生麵前的酒瓶,說:“那好,我喝點!”

陳萬生又想擋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一時間僵在了桌上。

舒宇笑了起來,這下才徹底放鬆了下來。他收回手,端起麵前的小酒杯。把裏麵的水一飲而盡。老頭子老臉微紅,卻露出了滿意的目光。

他漫不經心地問:“那邊怎麽樣啊?”

舒宇想了想,簡單把情況介紹了一下。在說到姓陳的少爺說要讓方圓百裏。雞犬不留的時候,他不免露出了些擔憂的神情,看了看陳萬生。

陳萬生完全沒放在心上,這樣凶惡的一句話如同過耳清風。聽了就忘。

舒宇繼續把過程講完,老頭子說:“這姓汪的小子……嘿,還過得去!”

舒宇疑惑地問道:“他不是長春領的少領主嗎?”

老頭子說:“跟我們什麽關係?臨冬村靠天吃飯,靠地養人,長春領是什麽?”

舒宇不讚同地說:“整個領強大的話。一個星球也會繁榮一些,少受欺負一些。”

陳萬生嘿嘿兩聲,轉移了話題:“看來過兩天,就可以過去揀些廢鐵,換些錢過冬了。”

舒宇說:“您就不擔心飛雲聯邦什麽的過來找麻煩?”

陳萬生說:“整天擔心這擔心那的,不吃飯了啊?”他用筷子敲敲盤子,不耐煩地說:“做好該做的事,別管不該管的事!”

兩人的想法完全不同。舒宇沒有話說了。他望了望屋裏。問道:“您一個人住?”

陳萬生不耐煩地說:“別您啊您的,瞧不起孤寡老頭啊?”

舒宇說:“哪兒能呢,我怎麽敢瞧不起你?”他忍不住又問道,“老爺子,你是怎麽砸下那個島的?”

陳萬生回答得漫不經心:“扔塊石頭過去,隨便也砸下來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砸下個浮空島,比砸死一隻螞蟻更輕鬆。

舒宇不由得沉默了。終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究竟是什麽級別的進化者?”

陳萬生慢悠悠地啜著酒,又問了一遍:“級別是什麽?”他用筷子夾起一顆花生。晃了一晃,“能吃嗎?”說著,一口嚼碎了那顆花生。

他不過是把自己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卻顯出了不一般的認真。

舒宇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那你之前被落龜港的商家坑騙的時候,為什麽不直接用力量解決問題?”

陳萬生“哼”了一聲:“跟人,用人的方式解決問題;用畜生,用畜生的方式解決問題。”

舒宇瞪大眼睛,異能……在他看來是畜生的能力?他也忍不住“哼”了一聲:“我是人,所以你沒硬綁我來,而是裝病騙我?”

老頭子又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裏,嚼得香噴噴的。他慢悠悠地說:“人嘛……那也未必。小子,你弄到那個東西了啊?”

舒宇問道:“什麽東西?”

老頭子說:“叫什麽來著?怎麽突然想不起來了……”他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突然一拍腦袋,想了起來,“哦,對了,神之遺物!神之遺物在你這裏是吧?”

舒宇一愣,然後大驚,立刻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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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萬生丟出石破天驚的那一句話之後,就不怎麽吭聲了。不管舒宇怎麽追問,他隻是喝著小酒,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越是這樣,舒宇就越是不安。送到村就要離開的心思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提心吊膽地看著陳萬生,滿腦子想的都是:

他知道了!

他是收到了地球聯邦的消息嗎?不,看上去不太像。

難道……自己擁有神之遺物,會被能力高級的人一眼看出來?舒宇突然想到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念頭。那能力得高到什麽程度呢?像陳萬生這樣的,究竟是什麽級別?

他滿腦子雜念,手裏捏著筷子,連一口飯也沒吃。

這時,一個人沒敲門就直接推門進來,叫道:“老爺子,下午脫穀,你幫幫忙?”

這兩天為了回避打獵的雜種們,村裏農活的進程放慢了不少。現在事情解決了,當然就要馬上開始幹活。

陳萬生瞥了舒宇一眼,用筷子指著他說:“行,順便把這小子帶上,他沒幹過活,不過應該是一把好手!”

那人說:“不好吧,遠來是客……”

舒宇抬起頭來,說:“不,我幹!”

陳萬生點點桌子,說:“那就快吃,不吃飽怎麽幹活!”

舒宇點點頭,埋下頭,食不下咽地把東西硬塞了進去。

都已經進入星際時代了,這個村子裏脫穀還是用人工,場子上放著兩台腳踏打穀機。每台機需要一個人不停地踩著腳踏板,另一個人往中間的滾筒裏塞穀穗。

舒宇被老頭子安排去踩腳踏板,他望了對方一眼,老老實實地坐了上去。

踩車不是個輕鬆活,但舒宇卻做得很輕鬆。旁邊那台機每小時需要換一個人,而舒宇一踩就是兩小時,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藍展,藍展!”

一個人在旁邊呼喚著,喊了半天,舒宇終於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化名,回過頭去。

那是一個年青村民,他有些佩服地望著舒宇,揮手叫道:“陳爺爺叫你過去那邊!”

“哦。”舒宇從車上下來,立刻就有人補上了他的空位。

他拍拍屁股,走到那邊,看見老頭子也在打穀,不過是用一個木棒擊打著米桶裏的稻穀。他的脖子上圍著毛巾,幹得非常輕鬆,不時還指點一下附近年青人。

看見舒宇過來,他放下木棒,說:“行了,腳踏機不夠,你也別揀輕鬆的活幹了,來跟我們一起打吧!”

舒宇腹誹:是你讓我去踩機器的……

他還是老實地接過老頭子遞過來的器具,向著米桶不斷擊打。

這時候,他仍然分著心,偷偷地覷看著老頭。陳萬生沒有多看他一眼,巡視了一圈都在幹活的年輕人,自己又拿過一個米桶開始做事。

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舒宇的目光,瞟了一眼他的桶,皺眉罵道:“你怎麽幹活的呢?怎麽就朝著一個地方使力?米都快被你搗碎了!”

舒宇低頭一看自己的桶,立刻汗顏。他力氣大,又不懂得怎麽用力,老半天就在搗同一個地方。那邊已經幾乎被他搗成了米粉,而還有大量的穀子堆在旁邊,該是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陳萬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召過旁邊一個年青人,不耐煩地說:“你,來教這個沒用的城裏娃兒!”

舒宇委屈地想,我來這裏,又不是為了幹農活的……

這個年青人正是剛才接受陳萬生指點的那個,舒宇知道他叫大牛,長得非常高大,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滿臉憨厚,聽見老爺子招呼,連忙搓搓手,跑了過來。

大牛教得很盡力,應該怎麽擊打,怎麽用力,一招一式規規矩矩,每一個細節都講到位了。舒宇一開始覺得他講得太過詳細,有點把自己當傻子的意思,但聽著聽著,卻聽出些道理來。這麽簡單的農活,居然也有這麽多的道理!

他往四周一看,周圍的壯勞力們都在認真而輕鬆地幹著自己的活。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著說不出的和諧,整個打穀場上都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氛圍裏。

這種氛圍舒宇曾經見過,那還是在第七中級學院,最後的舞會會場上,蒙懂調動著整個會場上的氣氛,讓所有的學生都為之振奮而榮耀,士氣極為高漲。不過那是因為有特殊事件發生,又有蒙懂這樣的高手協調,最終達到了這樣的效果……

而這裏不過是一個打穀場,農民們不過是在幹著農活,為什麽也會給他類似的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