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來,遲傳樂憂心地與舒宇說起了關於進化的問題。

零式宿舍五十二個人進化,卻漏了舒宇一個人。身為非進化者,即使他再優秀,等到畢業後也不會有什麽前途。

但海盜來襲事件裏,舒宇大顯神威……這一點即使學校裏大部分學生不知道,公主卻是知道的。

“你能聯係一下公主,讓她在蘭格雷家族給你找個位置嗎?”遲傳樂憂心地問。

舒宇拿勺子攪了攪杯中的咖啡,有些猶豫。

他擔心的是其它方麵的事情。

他現在已經擁有了變異能力,相當於是一個進化者了。之前與歌女簡單的幾句交流,讓他更加明確了自己的想法,確定了自己的能力。

他之前曾經打算,確定這能力不會被發現,真正屬於自己之後,就立刻向學校提出進化檢測的申請。但一場騎士比賽,卻改變了現在的情況。

他作為非進化者的代表參加了比賽,成為了八班學生們的精神偶像,並且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如果他在這之後立刻申請進化檢測,脫離非進化者的身份的話……

將心比心,想到她們的心情,舒宇有些不太情願去做這個檢測了。

但是,無論如何,離畢業隻有一年多,最後一年又相當於是廢掉了,他總不能真的拖著一個非進化者的身份去麵對自己的未來。

情與理,他陷入了矛盾中,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最後他也沒得出結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拖著再說了……

***

雖然人類已經占領了整個銀河係第四旋臂,擁有了無數星球。在這些星球上,公轉與自轉的速度各有不同,一天的日長也各有不同,但人類仍然默認著使用地球的二十四小時製。更別提在莫恩星上使用的是人造天幕,日長夜短都是靠電腦控製,所以時製與地球基本上保持著同步。

第二天早上八點,舒宇照例去上課。

從零式宿舍過去的那條路,通向的不是教學樓的正門,老師們很少走這條道,但是學生很多。現在正是上課前的時間,學生們人來人往,舒宇承受著眾人的目光,其實已經習慣了。

剛準備進教學樓,舒宇就聽見後麵有個人大喝:“前麵那個弱雞!喂,說你呢!給我站住!”

學生們紛紛回頭,舒宇卻立刻聽出了對方的聲音,他馬上就知道了,對方叫的正是自己。

他歎著氣轉頭看去,果然就是三安!

“三安,弱雞們都進化了,你也很寂寞吧……”舒宇輕聲嘀咕著。三安身為最弱小的一級進化者,能力不強,還隻能維持一分鍾,成績也是全班乃至全年級倒數第一。在其它地方完全找不到自信的他,平時也隻能在弱雞麵前找找自信了……

以前舒宇作為全年級成績第一的人,三安總是若有若無地忽略掉了他,這回弱雞們進化得隻剩下他一個,三安真是別無選擇。

三安色厲內荏地跑到舒宇麵前,粗胖的手指指著他,結果被舒宇淡淡的目光一掃,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一看見三安過來,旁邊的大量學生立刻分散圍觀,這時候看見他的舉動,馬上大聲嘲笑起來:“喲,三安,對著弱雞也不敢動手了吧?”

但大部分學生也是因為昨天的事,對舒宇心有芥蒂。他們竊竊私語著,露出看熱鬧的表情,兩邊吃癟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八班的女生們也是這時候上學,這時候混在人群裏大聲鼓勁:“就是,三安,舒宇的技擊成績也是最好的,你沒希望了,還是直接認輸吧!”

聽見女生們的嘲笑,三安更加咬牙切齒,突然一閉眼睛,全身發出微微的黃光,居然第一時間使出了能力,對著舒宇就衝了過去。

真沒技術含量……

舒宇歎了口氣,一側身,讓開三安的衝勢,順手抓住他的後脖領子,不知打哪裏摸出一個小錘子,“當”地一下就對準他的眼睛敲下去。三安一時間忘記自己全身被能力龜甲包裹,連眼睛也被護得牢實,看見小錘子對著眼睛砸下來,忍不住“呀”地大叫一聲,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舒宇的錘子紮紮實實地砸在三安的眼睛上,發出“乓”的沉悶聲音。他這一錘不輕不重,沒能破得了三安的防,三安毫發無損。

三安得意起來了,睜開眼睛,剛準備大聲放話,卻看見錘子的黑影再一次砸向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又“呀”地叫了出來,再次閉上眼睛。

這下子,他可沒有再睜開眼睛的機會了,舒宇一錘接一錘地砸下來,每一下都砸在同樣的位置,每一下的力道都一模一樣,大概保持著兩秒一下的高速頻率。三錘、四錘……七錘、八錘……十二錘、十三錘……砸到十五錘時,舒宇輕笑一聲,說:“看不出來啊,三安,你這龜殼還挺結實!”

說著話的時候,他的錘子還沒有停,仍然保持著驚人的穩定和頻率。三安“啊”“呀”“不要啊”“我錯了”地慘叫著,雖然沒什麽痛感,但馬上就要被砸瞎的那種恐懼感卻牢牢地攫住了他,如果不是被抓得緊緊的,他都恨不得跪地求饒了。

旁邊的人群嘻嘻哈哈地鬧成了一片,有些人笑得連腰也直不起來了。舒宇剛開砸的時候,有一個剛到的人擠進人圈裏,看見這情況,笑了兩聲後,拍了拍旁邊一名同學的肩膀,問道:“這誰啊?在幹啥啊?”

同學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道:“你咋知道?我不是很麵嫩嗎?人家都說我像學生。”

“三安找碴可是我們學校的一道著名的風景,你連這都不知道,長得再麵嫩又怎麽樣?”

“三安是誰?”

“喏,看見那個挨打的烏龜大個兒沒有?他叫安德烈耶夫·安德烈耶夫·安德烈耶夫,簡稱三安。他能力弱,成績差,笨手笨腳,所以隻敢在弱雞麵前耍威風。但就算是弱雞,他也經常打不過……今天這就是範例了……”

“那個打人的呢?是非進化者?我看著不像啊?”

“那個人叫舒宇,成績……嗯……挺不錯的……不過還不是一個弱雞!這次弱雞樓全體進化了,也漏了他一個。看來是沒希望了!”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舒宇砸下了第二十錘,金黃透明的龜殼上突然裂開了一條白色的裂紋,舒宇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又一錘子,裂紋更多。三安明顯也感覺到了能力崩潰的跡象,叫得更加慘烈,舒宇卻毫不留情地一錘接一錘子,把龜殼打得完全崩潰,片片碎裂開來。

最後一下,眼看著小錘就要直接砸中三安的眼睛,他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一下子掙脫舒宇的手,跪倒在地上。三安一睜眼睛,卻發現小錘的黑影竟然緊跟著自己的動作,仍然固執著砸向自己的眼睛,眼看就要砸中了,他“啊”地長聲慘叫,褲襠一熱,尿液噴湧而出。

舒宇的小錘子停住了,就懸在離三安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淡淡地問道:“服了?”

三安痛哭流涕:“服了!大哥!”

舒宇問:“以後還會繼續欺負弱雞?”

三安淚流滿麵:“不敢了!大哥!”

舒宇收回錘子,嫌惡地皺了皺眉毛:“去洗洗,回去上課吧!”

他一甩錘子,轉身就朝教學樓走去,三安心有餘悸地看著他的背影,似乎對方隨時都會回來再給他一錘子一樣。旁邊的學生大笑著散去,還留下幾個對他指指點點。

三安一抹臉,頂著張黑白相間的臉怒吼:“笑什麽笑!輸給全年級成績第一的大哥,不是很光榮嗎!”他站了起來,雙腿還有點發抖,渾身騷臭無比。但他仍然挺著胸,昂著頭,得意洋洋地走掉了。

之前混在人群裏的那個人樂嗬嗬地看著,這時候正準備走開,突然有個人一拍他的肩膀,問道:“林宇,在這兒看什麽呢?”

那人一回頭,看見麵前高高瘦瘦的人,灰色的眼睛裏登時閃出激動的光芒,笑道:“原飛,好久不見了!”

他黑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睛閃著光,正是之前舒宇在空梭館見過的那個野火研究所的研究員——徐林宇!

***

打完三安,舒宇若無其事地準備去上課。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快到教室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舒宇同學!”

聲音非常熟悉,讓舒宇心中微微一跳,但仍然強自鎮靜地轉回頭去,應道:“公主殿下。”

旁邊的同學看見他們倆說話,紛紛露出了異樣的神色。這時,文靜正恰好站在教室門口,正準備叫他,看見瓦格莉時,頓時閉上了嘴,輕咬著嘴唇。

舒宇完全沒注意到文靜,瓦格莉的微笑淡淡的,他卻明顯地感覺到了親近之意,登時心中一熱。

瓦格莉問道:“離上課還有幾分鍾,可以撥出點事情來說點事嗎?”

舒宇點了點頭,問道:“這裏?”

瓦格莉看了看四周,旁邊人來人往,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這時,她留意到前麵一個女生的目光,帶著微微的忿然與不悅,在看向她時,一轉頭,回了教室。

瓦格莉也沒有放在心上,隻對著舒宇說:“人太多了,我們走兩步吧?”

舒宇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跟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個僻靜角落裏,正在心裏暗暗思忖著她的來意,突然聽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舒宇,其實,你已經進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