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圖景消失了,但感覺卻更為真實。那自地底四周而生的涼意,和無所不在的竹之氣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附近的竹子上敲了起來。
他敲得非常之輕,更像是撫摸。敲擊中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無形的聲波帶動著無形的空氣,向四周傳遞出去。伴隨著韻律,所有的竹竿、所有的竹枝都開始以著相同的韻律開始震顫。
這震顫就仿佛一首無聲的樂曲,與周圍的一切產生著諧律的共振,如果有人真的能聽見這聲音,那無疑是至上的天籟。
當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這樂曲開始鳴動的時候,空間裏仿佛發出一聲無聲的歡呼,然後圖景消失了,對麵的門“唰”地打開——
舒宇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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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中的所有人都已經通過了第三關,其中謝亦丹稍微落後一點,蒙懂已經過了第四關,遲傳樂和米蓋也明顯的摸到了門路。
運動場上方的大屏幕裏,顧回晴教授正講解著第三關的奧秘和常規解題方法——要知道,這些題隻有解題原則,並沒有固定的解法。這實際上也是它最大的趣味所在。
隻要你腦子夠靈,思路夠廣,你就能找出比規定解法更巧妙、更有效率的方法來!
顧教授一邊講解,一邊還分出一半精神去關注舒宇的進展。事實上,場上的所有人都在這樣做。
他們能看見的,就是舒宇在竹子的圖景中呆了老半天——明顯的摸不著頭腦,最後他閉上眼睛,伸手到圖景裏比劃了幾下,敲打了幾下,對麵的門就奇怪的打開了!
“這是撞上的!這一定是撞上的!”場邊,一個高大的三年級男生跳了起來,大聲高呼。
八班的女生們個個都緊張地關注著場上的進展,大家都知道舒宇的成績好,但沒一個人能想到,居然好到了這種程度!居然甩開了其他四人一大截!
女生們心裏都極為高興,隻要舒宇在這一關拿下第一名,就算後麵表現不佳,也不至於得到一個丟臉的墊底低分!
這個三年級男生的聲音極大,女生們聽得清清楚楚,楊靜宜立刻跳了起來:“撞對了也是對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代表!”
男生和他周圍的同學登時大怒,他們什麽時候被八班的弱雞們頂撞過!一時間,他們立刻就要衝過來打人。打一個弱雞,即使是女生,他們也是沒有心理負擔的。
楊靜宜瑟縮了一下,心裏有些後悔,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挑釁進化者的,但她仍然不服輸地瞪著對方,一邊的文靜更是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安靜,比賽還在進行。”
正當男生們要付諸行動的時候,場上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這聲音柔和清澈,絲毫不帶火氣,卻一下子令得全場安靜下來。
瓦格莉公主!
她淡淡的一句話,立刻讓事態平息了下去。站在角落裏的康萊本已邁出了腳步,這時重新隱藏了起來。
場內一片安靜,學生們這才發現,屏幕上的顧教授也停止了解說,不可置信地看著某個方向,嘴巴張得大大的,一直叼在嘴上的煙鬥也掉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舒宇的屏幕,煙鬥裏的煙絲掉了下來,在褲子上灼出火星,他也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一樣。
原飛皺了皺眉,上前去幫他把火星拍滅。
顧教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問道:“他這是什麽解法,你看出來了嗎?你看出來了嗎?!”
原飛直起身子,搖了搖頭。他有他的專項,並不是特別擅長這方麵,雖然也覺得舒宇的解法非常特別,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異色。
外行連看熱鬧也不會,內行看的就是門道了。顧教授臉上的震驚壓也壓不住,他緊緊地抓著原飛,語無倫次地說:“我也看不出來啊!他這究竟是什麽!”
還好他在說前一句話時,原飛已經替他把聲音和圖像都切掉了,不然他這句話一傳到外麵去,立刻就會引起軒然大波——什麽,連顧回晴自己也不知道舒宇是怎麽解題的?難道這個學生的水平,已經超過出題教授了嗎?!
*****
舒宇當然並不知道這一切。
他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在看見這些謎題的第一眼,他就能夠感覺到,而並不是理解到它的含義所在。
所有的題都是共通的,它們都是一種圖像模型,隻需要你用種種方式——或者移動位置、或者補充數字、或者填入一句話——來優化這種圖像模型,就可以過關。
而現在的舒宇,隻需要一眼,甚至不需要理解,就能夠看出它優化的方式,然後以最簡便的方式來完成。
這種感覺,你讓他說,他也是說不出來的。
好在他還知道,這是在比賽過程中。用想的也知道,比賽的場景會向全校轉播,如果他表現得太過異樣,肯定會引人懷疑。
所以,即使是處在這種感覺中,他也強迫自己在下一關的時候停留下來,用大腦而非感覺去思考,選擇了不那麽優化的處理方式。
這對他來說有點難,對他來說,明明有最好、最協調、最和諧的方式去優化,卻偏偏要去選那種不那麽完善的,簡直就是一種反逆。進行了兩次之後,他開始頭暈,胸腹之間也有些反胃、想吐的感覺。
在場外人員,尤其是顧教授看來,舒宇在第六關莫明其妙的通過之後,反應就變得正常起來。他正常地思考、正常地解答,隻是這正常,比起其他人來說,太快了一點。
“太了不起了,二年八班舒宇,已經到達了第十關!除他之外,成績最好的蒙懂正在破解第六關,米蓋剛剛通過第五關,正在向第六關走去!遲傳樂稍微遲了一點,還在第五關冥思苦想!”
萊布利大聲介紹著各人的情況,他沒提謝亦丹,一個一班的學生還沒過第四關,實在有些讓人看不下去。
“哦哦哦哦哦!舒宇通過第十關!二年八班舒宇首先結束了戰鬥,讓我們看看他的得分——”
“一百分!他得到了滿分一百分!這實在太可思議了,二年八班舒宇得到了滿分!”
萊布利每次提到舒宇的時候,都會強調他的班級。不知他實際意圖如何,但他每次強調,都在告訴下麵的觀眾,這是一個八班學生!這是一個非進化者,一個弱雞!
場上發出了更大的噓聲,在舒宇走出迷宮的那一瞬間,就鋪天蓋地向他襲來,讓他的臉色蒼白起來,顯得非常難看。
文靜凝視著他,心都要絞痛起來。
這不公平!
這絕對不公平!
舒宇明明拿到了這一項的第一名!還遠遠超過其他人一大截!就因為他是個非進化者,就因為他是個非進化者……他就完全沒有得到歡呼聲,而是這些讓人難堪的噓聲!
這太不公平了!
文靜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叫道:“舒宇!幹得好,你太了不起了!!!”
她叫得非常大聲,卻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噓聲裏,完全無法發出去。
但她仍然忘我地喊著,大聲地喊著,直到聲音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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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舒宇根本就沒有把外麵的噓聲放在心上。
他早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他成績越好,在進化者們中間引起的反彈越大。對他來說,這噓聲其實是一種榮耀!他憑著自己的頭腦,打敗了那些趾高氣揚的進化者們,讓他們隻能用如此虛弱而無力的方式進行反抗!
他甚至要露出笑容了。
隻是剛才的“逆勢而行”實在讓他非常難受,他的胃裏現在還在翻騰著,隻能用力深呼吸,來壓下欲嘔的惡心感。
不過在外人看來,他這是在壓抑自己的氣惱或憤怒或無奈,於是噓聲更加猛烈了。
突然,他仿佛有所感覺一樣,抬起頭,向看台上看去。
在看台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著一些熟悉的人影,幾乎全是女生。在這些女生中間,有一個女孩子高高地站在椅子上,大聲喊著什麽。噓聲太大,他什麽也聽不清,隻能看見旁邊的女生正以驚奇的目光看著她。
一會兒後,她旁邊的另一個女生也站了起來,跳到椅子上,跟著她一起喊起來。
聲音還是太小,但跟著一起喊的女生越來越多。
漸漸的,那一片地方的女孩子全部站在了椅子上,放開聲音大喊。
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過來——
“舒宇,幹得好,你太了不起了!”
“舒宇,幹得好,你太了不起了!!”
“舒宇,我們支持你!!!!”
聲音在噓聲中顯得無比微弱,時隱時現,但它一直沒有消失,一直時斷時續地傳過來。
舒宇突然呼吸有些困難,他定定地凝視著那邊,遲遲沒有轉開視線。
他一直聽著她們的呼喊——
“我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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