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隊長:“過智。”

正回答。

“怎麽回事?”唐隊長指著地麵。

“王西和陳國春嫌咱們車間太幹淨,哥兒倆幹活不累,有勁沒處使去,想鍛煉鍛煉。”過智一本正經地匯報。

隊列裏有人開始樂。

唐隊長:“笑什麽笑?大蝦米、豹禿,喝湯喝糊塗了?到我班上鬧事?好,成全,風場,二百圈,過智數著,不夠,你也一樣,帶回。”

透過窗戶,看著兜圈兒的倆傻青,號裏早有人表高論:

“玩兒得真好。”

“不費吹灰之力,滅掉叫板。”

“這啞巴虧吃得還行。”

“這過智有把逗,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今兒的事,不對勁,肯定有大事,兩個人跳出來,而且不管不顧,直截了當,夠邪門的。”

“是啊!沒聽說過智招過誰呀,招恨也不至於,他不是自己混呢嗎?挨不著別人呀?”

“跟托兒這麽橫的人玩兒,膽不小,不會是外邊殺的仇吧?”

“熱鬧在後麵呢,肯定沒完沒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打飯的時候,又是這兩個混蛋猛地出現,一人一口痰啐在過智的菜裏並揚長而去。

下午,洋洋得意的大蝦米叼著煙,哼著小曲在廁所解決,門被人踹開,過智拿著拖把,上麵滿是廢機油衝了進來。

大蝦米一愣,剛要站起來,褪下去的褲子阻礙了行動:“你要幹嗎挪腳,無意踩到褲腿,摔倒在地。

過智一腳踩在他的臉上,用拖把狠狠戳在臉上,汙黑的機油四濺開來,嘴裏、臉上弄了個花瓜,一下、兩下,四五下。

過智咬著牙:“孫子,殺人不過頭點地,別見著人壓不住火,回去跟你的大哥講清楚,少抖醒攢兒,要想磕,就站出來,約個地,哪都行。”

正說著,和尚也躥進來:“兄弟,別跟丫玩兒客氣,今就弄他。”

過智攔住他:“不用,我的事自己解決。”

和尚:“不行,得打服他。”

“弄他沒用,後麵有給他戳著的,等他跳出來。咱們走。”

全中隊的人誰也想不到,在庫房商量過智的事,主角是兩個人物——大文和鬼子。

鬼子始終保持著穩勁:“幹,就是兩敗俱傷。”

大文暴著青筋:“這小兔崽子,耍著單呢,也就是有個橫托兒,這托兒也就是讓他拿柳兒,減個刑,還管他吃、喝、拉、撒、睡,不可能,我也不信。”

“未必你想象的那樣,沒人管?小家夥跟涼粉混過,而且鬧得死去活來,那娘們兒,有點手段,歪的、稀的,鬼頭魔八眼(鬼頭魔八眼——北京口語,機靈。)的沒少教他,這娘們兒身邊的男人有幾個是善茬子,省油的燈兒?”

“說的有點邪乎吧?嚇我?嚇大的?”

“急什麽呀?不瞞你說,以前就著過她下的道,雖然恨她,但正兒八經的是我賤骨頭,樂意,敗在她手下,舒服。”

“真夠累的,你沒事吧?”大文又冒火。

“沒事,反正有兩條道你選,一、試他一下,真有道行,也不賴,不打不相識,反而弄不好成為瓷器,不過,千萬不要太過分,容易出事。我的話你也明白,估計你是走頭一條,甘心拔腿,不是你的風格,得找補這個不值錢的麵子。但是,你是不是親自出頭,得考慮好了,敗了,可不好抬頭,別說我沒提醒你。贏了,也不要死拽著不放,服了,見好就收。

“這二嘛,講和拉攏,肯定行不通,你也不會這麽做,別說你,啟子、胡子這兩個老河底子都拉過他,沒戲。”

大文:“你說有人替他出頭嗎?”

鬼子:“什麽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生,反正我覺得這小東西帶股邪勁,多想一層,不是什麽壞事。”

“操,玩兒了這麽多年,什麽事沒經曆過?什麽碴锛沒遇到過?哪有這麽複雜過,我他,他我,多簡單。”

“不信?你可以掄著試試,現在外麵的世道都在改,咱們還原地踏步,有什麽出息,想著怎麽撈實惠,這最正科,最現實,早出去早翻身,這就是勝利。

“還有,我跟你說,別老聽下麵嘀咕,四張多的人別聽風就是雨,給個棒槌就認(針)真,氣蛋也不是個東西,也是個禍頭子,跟四海子一模一樣,真是有什麽大哥,就有什麽兄弟,這件事,跟他有很大關係。

“我出個主意,讓丫氣蛋衝在前麵,又可以達到目的,還不暴露你自己,以後還有機會,全折裏麵,緩都不好緩,這幫孫子,破鼓亂人捶,你還有好,最最重要的,失去中隊的信任,你得重頭再來。”

“高,實在是高,叫你鬼子,真是高。”大文還真服氣。

“去你大爺的,別以為我不知道,跟小東西較勁,能想的到,你當年跟涼粉也有過多多少少,沒有跟涼粉有事,不可能這麽上心,不是這麽回事,你打死我,算你算得準準的。”

“老x,你丫是猴變的嗎?”

“哼,哼哼。”鬼子出冷笑。

折騰的人永遠把聰明才智用在歪門斜道上,碴锛選在加班上。

圈兒裏的加班就是幌子,活兒本來就不多,有兩個不純,一是躲避休息日的學習,二是有加班飯,又有細糧又有肉。

隊長挑選的人,全是放心的人,自己一鎖門,拿走鑰匙,或幹自己的私事,或去宿舍睡覺,大撒巴掌,省心得很。

當氣蛋耀武揚威、神氣十足地帶著二十幾個人,站在單奔兒(單奔兒——北京口語,單個,隻身的意思。)的過智麵前,點著腿:“過四,山不轉水轉,以前的事不提,哥們兒高姿態,今兒論的,可是大了,你丫得罪了一層子人,這可不是在社會上,沒地躲,沒地藏,現在,還有機會後悔,必須你得服。”

過智穿得幹幹淨淨,渾身上下利利索索,這幫子眼挺毒,知道他沒帶家夥。“長這麽大,沒說過這個字,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豹禿:“小x崽子,怎麽還犯口呀?有托兒沒用,不等托兒來,早打得你五眼朝天。”

大蝦米:“孫子,今兒抄什麽呀?這車間裏有什麽隨便拿,告訴你,沒你的戲了。”

過智:“都受這罪了,還相互死拚,傷的是咱們自己,當然,隻是勸你們,想怎麽幹,既然來了,隨便。”

“隨便,隨便打你。”後麵傳來大文陰森森的聲音,他還真憋不住,自己來了,站在人群後。

過智:“打我?不好說。”

大文:“涼粉教你犯口還行。”

過智立馬變色:“老孫子,涼粉是你叫的嗎?”

“這話我愛聽,大文,涼粉是你丫叫的嗎?”不知什麽時候,胡子帶著一幫站在了大文身後,人多出了一倍。

大文犯愣:“胡子,你往裏攪?”

“不行嗎?”胡子慢條斯理的。

鬼子不知什麽時候也冒了出來:“胡子、大文、過智,今兒的碴锛,要是真碴起來,非得炸了不可,後果,都是老炮兒,提個醒,誰也跑不掉,這是死圈兒。當然,跟我無關,想怎麽拚,那是你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