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居,玄基城內一家食住一體的交易會所,由兩名外門弟子負責管理。
這個交易會所,可不是某個人的私有產業,而是天玄宗設立在此的公辦商鋪,方便自修弟子們自由買賣各種修煉物資,包括靈符、靈草、丹藥、法寶等等。
兩名外門弟子坐鎮此處,作用是維持秩序,處理自修弟子之間的交易糾紛。這也是宗門所委派的一項任務,為期一年,一年後,就會有另外的兩名外門弟子來此換任。
也就是說,即便是外門弟子,也不可能悶著頭隻知道修煉,也需要定期完成一些指定性的門派任務,人生百態都要曆練一番,心境才能跟得上修為的增長。
心境與修為,兩者是相輔相成的。
今天,蔚然居的某個雅座包廂裏,坐著三個年輕人,正在飲酒閑聊。
其中兩人年紀稍大些,十七八歲的樣子,身穿白色道服,領口處一條銀線,應該是負責此處的兩名外門弟子。
另一人隻有十四五歲,眉清目秀,樣貌不差,隻不過,此刻完全是一副阿諛奉承的表情,言談之間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
若是蘇徹來到此處,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少年人正是記憶裏暗算過‘自己’的蔣琛。
蔣琛獨吞了那株赤焰果,風風火火地回到了玄基城,第一時間就把這株價值不菲的靈草上交給宗門,換到了大量的貢獻值,還有二百顆下品靈石的餘外獎勵。
有了靈石,不但能買到足夠的丹藥助他凝結真氣,還有餘額用來孝敬蔚然居的兩個外門弟子,也算是提前拉攏了人脈,正式入門之後,也有人可以為自己撐腰了。
原本,這兩個外門弟子根本看不起蔣琛這樣的自修弟子,不過,考慮到這小子馬上就可以正式入門了,師兄弟的關係也是早晚而已,所以就收下了他的孝敬,算是把他提前納進了某個小圈子裏。
天玄宗的外門弟子多達二十萬,這其中,必然存在著數不清的小團夥,小圈子,小派係,這都是人之常情,走到哪裏都是如此,不足為奇。
此時,體型較胖的那個外門弟子正在傲然吹噓他的豐功偉績,蔣琛眼珠直轉,表情豐富,一會兒驚歎,一會兒又大加奉承,拍馬屁的功力倒也有了幾分火候。
十四歲的小小年紀,便有著如此心機,也不知道源自天生,還是後天學會的。
正聊著呢,門外有人稟報:“兩位師叔,有個自修弟子名叫蘇徹,說是要見蔣琛師兄。”
門外稟報的小夥計,同樣是一名自修弟子,在蔚然居打工,也是為了賺取門派貢獻值。這種工作沒有任何危險,比較適合剛剛來到玄基城,骨齡隻有十二三歲,被淘汰的壓力尚且不大的少年人。
“蘇徹?不可能!”
包廂裏,蔣琛一下子愣住了,脫口驚呼了一聲。
“幹嘛呢?”體型較胖的外門弟子麵色一冷,嗬斥道:“什麽事一驚一乍的,不就是有人找你嗎?”
“宋師叔,是這樣……”
蔣琛也算是反應極速,立刻回稟:“此人與我有怨,但是,本應是一個死人才對,怎麽可能再次出現呢?”
“與你有怨,死人……”似乎,這個宋胖子也是一個奸猾之輩,腦筋一轉便猜到了什麽,斜著眼問道:“是不是你小子手腳不利索,沒把人真正搞死,又被他找上門來了?”
“嗬嗬……”蔣琛摸著腦門幹笑了幾聲,也沒打算強辯什麽,隻是說道:“師叔,其實也沒啥大不了,那小子沒什麽背景,況且,他也拿不出任何證據。大不了,找個機會再讓他死一次罷了。”
“嘿!”
宋胖子撇嘴一樂,笑容透著些陰險味道,似乎,蔣琛的狠毒正對了他的胃口,或許是閑來無事,也想圖一個樂趣,便對門外喊道:“那就帶他過來吧。”
門外的小夥計應了一聲,立刻領命而去。
很快,蘇徹被帶進了這個包廂,看到那兩名外門弟子,卻也不顯得多麽驚訝,隻是神情平靜的躬身見禮,喊了一聲:“弟子蘇徹,見過兩位師叔。”
宋胖子和另外那個鷹鉤鼻弟子,根本就懶得搭理蘇徹,隻是對蔣琛使了個眼色,意思應該是:招呼他吧,看你的本事了。
蔣琛連忙點頭,如同是奴才領到了聖旨,可是那目光一旦轉到了蘇徹身上,就變成刀鋒子一般冰冷無情。
蔣琛眉頭鎖緊,隻看了蘇徹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這個本該是屍體腐爛的家夥,竟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了?
說不清楚!
好像是……
對了,好像是看不透他的實力了!
難道是……
蔣琛麵色再變,側過臉小聲問道:“宋師叔,他,他的實力……”
“沒錯!”宋胖子仍是一副冷傲的神情,卻給予了確切的答案:“他現在是練氣一層,怎麽著,很令你吃驚嗎?”
“這,這怎麽可能!”
蔣琛全身汗毛一下子炸了,險些蹦了起來。畢竟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城府再深也還是有限。
該死的沒死,竟然還凝結了真氣?再讓他湊夠了門派貢獻值,成為了外門弟子,還能有我的活路嗎?
“這可怎麽辦?”蔣琛一下子慌了。
再看蘇徹,進門後一直是冷靜沉穩,神態自然,根本不像是見到了生死仇敵。直到此刻,這才平靜開口:“蔣師弟,我的身份玉符在你那裏,希望你能歸還於我。來找你,就是這件事了。”
“身份玉符?”蔣琛麵目扭曲,神情激動,仿佛他才是遭受了卑鄙暗算的受害者,指著蘇徹大喊道:“你還問我討要身份玉符,我憑什麽還給你?”
十四歲的少年人,嗓音正處於變音階段,這一激動,竟如同被強.暴的少女一般尖銳刺耳。
宋胖子和鷹鉤鼻咧嘴而笑,卻不插言,擺明了一副看熱鬧的架勢,但是蘇徹可以預料到,等到關鍵時刻,他們必然會蹦出來刁難自己,隻憑這兩人的眼神和神態,明擺著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其實,蘇徹乾坤袋裏的九株靈草拿出來換成門派貢獻值,足夠他入門所需,並且還綽綽有餘,即便重新補辦一個身份玉符,那也構不成任何妨礙。
但是,身份玉符裏原有的五百多貢獻值,乃是蘇徹前身耗費了三年多,流血流淚熬出來的一點點積攢。想想看,從十一歲開始為了理想而努力拚搏,這樣的一個小孩子容易嗎?
這些貢獻值,寄托了他太多太多的付出與期盼,真若是不聲不響地放棄了,不要了,就連爭取一下的膽量都沒有,那就太讓人憋屈了,實在對不起這具身體裏曾經消散的那一個靈魂。
成與不成,那是一碼事;做與不做,又是一碼事。
“蔣琛!”
蘇徹麵色一冷,語調也不再客氣:“是非黑白,你我心中清楚,別的可以不說,我隻要你把身份玉符還給我。如果你的胸膛裏,還存著一點點人味兒,最好是……”
“休想!”
這一次,蔣琛真的是蹦了起來,揮舞著手臂,聲嘶力竭地喊道:“蘇徹,你他嗎的本應該死了,為什麽又要活過來呢?你還想成為外門弟子?你做夢!你休想!有本事,你就在這裏宰了我啊!”
如此喪心病狂之徒,實在無藥可救!蘇徹冷冷一笑,不再對他浪費口舌,轉而對著宋胖子和鷹鉤鼻再行一禮:“弟子蘇徹,懇請兩位師叔為弟子做主。”
蘇徹的這一招,也算是以攻為守,提前出擊。依照門規來說,同門弟子應該互敬互愛,應該情同手足,哪怕是撿到了別人的身份玉符,也應該主動歸還才對。
這可倒好,蔣琛已經是變相承認了蘇徹的身份玉符就在他的手裏,卻是明擺著撒潑放賴。那麽,既然有兩位師叔在場,如果不給蘇徹主持公道,傳了出去,他們也是要講明白緣由,作出一個合理的交待。
天玄宗畢竟的仙道正派,事無大小,都必須搞清楚是非對錯。最起碼,門規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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