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國境內的某個小鎮,人口不到三千,以出產石雕而小有名氣,名叫‘采石鎮’。
采石鎮依山傍水,寧靜安樂,治安良好,衙門裏隻有兩名捕快,一年長,一年輕,與其說是上下級關係,不如說是師傅帶徒弟還顯得更為親切。
傍晚時分,年輕的捕快與師傅道別,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走出了衙門。
小捕快隻有二十歲,去年成的家,媳婦兒懷孕已是八個月了,鎮子上最有經驗的產婆已經說了,保證是個大胖小子。
就要當爹了,那個日子越來越近,小捕快每天都是美滋滋的。
今天,正好是自家媳婦兒的生日,她虛歲才十七,說起來,也是個沒有真正長大的孩子,平日裏挺愛撒嬌的,雖然有點小任性,卻也是處處透著嬌憨的可愛。
大孩子生小孩子,到時候,家裏就有了一大一小兩個需要自己小心嗬護的寶貝……
回家的路上,小捕快順便買了一斤豬肉,幾樣點心和瓜果,晚上做幾道小菜,也算是小小的慶賀一番。
一路上,不斷地與街坊鄰居打著招呼,不緊不慢地溜達著,不到一刻鍾也就回到了自己宅院的門前。
一座院子,幾間小屋,日子談不上富裕,卻也吃得飽穿得暖,還可以吧。
反正是,自打娶了媳婦兒之後,這日子過得每天都是甜滋滋暖和和的……
推開院門,小捕快衝著屋裏喊了一聲:“杏兒。”
這是媳婦兒的小名,有點土氣,也隻有最親近的人才會這麽叫。
吱呀!
臥房的木門敞開了,挺著大肚子的小媳婦兒慢騰騰邁過了門檻兒,小臉蛋紅撲撲的透著濃鬱的青春氣息,快要當媽媽了,本就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龐兒變得更加圓潤了。
“哥~~~”
小媳婦兒甜膩膩地喚了一聲。
兩個年輕人打小在一個鎮子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哥哥妹妹的早就稱呼慣了,真若是喊一聲‘相公’‘娘子’什麽的,都會覺著別扭呢。
小捕快走進了院子,揚起手中的點心瓜果,笑著道:“你最喜歡吃的……”
後麵的幾個字還沒說完,最後的幾步距離還沒有跨過,他卻是突然地麵色一變,猛地一擰頭朝鎮子東麵的天空看去……
怎麽了?
隻見到,遠處的天邊猛地一暗,又猛地一亮,隨後,整個天空一下子紅透了,血一樣的豔紅!
詭異,妖豔,更顯得的可怖……
“杏兒!”
不知道為什麽,小捕快想要衝到自己媳婦兒的身邊,身子卻是一動都不能動了,隻能僵在原地神情失色地喊了一聲。
聲音裏,語氣裏,透著莫名的絕望與悲傷。
仿佛,他已經提前意識到了什麽……
不光是他,小媳婦兒也是一樣,同樣的身體僵硬,手指頭都不能動彈一下。
不光他倆,這一刻,大半個燕安國,方圓數千裏之內的所有生靈都是一樣,全都失去了活動能力。
不管是人,還是牲口,亦或是深山裏的野獸,全都一樣……
轉眼間,挾裹著恐怖熱浪的衝擊波,以超過聲音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從遠處的天邊席卷而來……
瞬間毀滅了一切!
粉碎了一切!
將一切化為飛灰,隨即,又徹底化為了虛無。
包括最為堅硬的鋼鐵,包括屹立在大地上的雄奇山嶽。
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足以把腳下的大地刮掉數百丈深度,在這之上,無物可以生存,無物可以保留!
當這股衝擊波即將抵達采石鎮的時候,一個長短粗細如同食指的不明物體最先飛進了年輕捕快的院子裏。
速度快若閃電,正常人的視力根本捕捉不到它的飛行軌跡。
這個前端尖尖的小東西,噗的一下穿透了年輕捕快的頭顱,左側太陽穴進,右側太陽穴出,強大的動能,把年輕捕快的腦袋炸成粉碎。
紅的,白的,腦殼迸裂,腦漿紛飛。
小捕快死了嗎?
按理說,腦袋都沒了,不死才怪呢,眼珠子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可是,小捕快卻沒有死不死的意識,隻覺得身子一輕,還是能看到一切,甚至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視角也變得更加寬闊了。
呼……
時間驟停,看到的一切驟然間變慢了無數倍。
小捕快還能看到,挺著大肚子的小媳婦兒杏兒站在臥房門口,她姿勢依舊,臉上的表情也還是甜笑朝著驚恐在轉變。
但是轉眼間,她就沒有了。
消失了!
恐怖的赤色熱浪已經襲來,能夠瞬間熔化鋼鐵的高溫,把那個嬌小脆弱的身軀,眨眼間化成了灰黑色的粉末,熱氣再卷,緊接著消失無蹤。
小捕快自己的無頭身軀也是一樣,同樣的蒸發成了虛無。
可是,他還能看到一切,親眼目睹了心愛的女人,還有她腹裏的孩子,就這樣消散於烈焰之中。
“杏兒!”
他撕心裂肺地呐喊,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已經沒有了身體,隻是他的靈魂,寄托在那個極速飛行的小東西上麵,親眼見證了所有的殘酷景象。
“杏兒!”
撕裂靈魂的呼喚,可是,毫無用處。
一切都消失了,他的妻子,他的院子,整個采石鎮……
這之後,不管他何等悲傷,他還是要親眼見證接下來的所有畫麵,不想看也得看,以靈魂的視角,清晰地觀看著一切。
城鎮、山川、河流、森林……
一切都毀滅了!
那股赤色熱浪衝擊到哪裏,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灰飛煙滅,萬物不留,隻剩焦土,延續了不知道多少千裏,多少萬裏……
挾裹著小捕快靈魂的不明物體還在飛行,始終比熱浪衝擊波快上少許,一直地向前飛,似乎是永無止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赤色熱浪終於減慢了,減弱了,逐漸稀薄,直至徹底消散。
毀滅一切的恐怖力量,終於消散。
不明物體的飛行速度也隨之減慢了下來,小捕快這才得以看清,自己的靈魂好像是依附在了一個小巧的塔形物體上。
一座小塔,黑乎乎的表體,不知道何種材質,極不起眼。
小塔如同弩箭的箭頭,還在持續飛行,也不知道哪來的動力維持著它飛出了萬裏之遙。
直到,它飛進了一片山區,連綿群山,懸崖絕壁處處可見。
它速度再將,仿佛有著某種力量的指引,突然的調整方向,紮進了某處山穀。
山穀的一處懸崖底部,躺著一個少年人,一動不動,姿勢古怪,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已經死了。
嗖的一下,黑色小塔紮進了少年人的額頭,這一次,卻沒有炸碎人家的腦袋,甚至連一絲破損的痕跡都沒有出現。
無聲無息,點塵不驚,沒有誰知道,這個少年人的腦袋裏多了一樣不該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