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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位於九州極北偏東,乃偏遠之地。

這四位來自通州的散修,不僅有著不弱的修為,言行舉止中還透著幾分的怪異!置身於如此莫測的危境中,幾人神態從容,並不急著趕路,反倒是漫步於這湖堤之上,好似專門在靜候著同行者的到來。

同行?先前那逃遁的老者亦曾如此說過。而這七人並非一夥,卻這般的異口同聲,是巧合,還是心有靈犀?

林一眸光閃動,再次打量著三丈之外那執禮相見的四人。天震子見其不出聲,便站出來衝著對方拱手說道:“哈哈!既是仙緣所在,不妨相識一番。夏州玉山天震子,幸會!”

事已至此,紫玉亦上前還禮道:“夏州玉山虛鼎門紫玉,偕小徒柳兮湖與炎鑫,見過幾位道友!”

“這位道友修為不俗呀!不知該怎樣稱呼呢?”那羅秋娘與天震子等人寒暄幾句後,與幾位同伴饒有興趣的看向了林一。

“夏州天震門林一!”林一輕聲回了句,緊接著便是手臂輕抖,“撲”的一下,將鐵棒插入湖堤一尺多深。他這才拱拱手,卻是看向先前出聲的那老者問道:“這位居平子道友,為何要我棄木筏而去……”

“嗬嗬!一湖一天地!這九湖皆有不同……”叫作居平子的老者麵無表情地笑了聲,於原地踱了兩步,伸出手指左右虛點了下,說道:“這湖堤右側為濁湖,左側為明湖,前去為元湖,後去為忘湖……”

話語緩了緩,居平子背負雙手,轉而又昂首說道:“木筏隻可用於這濁湖,換作他處,遇水則沉!”於其說話之際,餘下三人的眼光又落在一旁的地上。

此處的湖堤,由奇異的黃土與堅石夯就,還隱有禁製防護,堅若金鐵,堪比法寶一般的存在。可對方不過隨手一擲,便輕易的將鐵棒插進去地麵一尺多深,這要多大的力氣啊!

由此可見,這來自夏州的一行五人之中,唯有這個年輕人最為的強悍!

林一卻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兀自問道:“九湖各有不同?道友可有說法……”天震子等人對九澤之地多有不明,亦跟著附和,請對方多多指教。

這個居平子的為人雖是稍顯陰沉,倒是頗有耐心。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眾所周知,此處天分五色,禁製各有不同。紅禁、黑殺、黃困,唯有天呈青、白之時,天地禁製稍解。而九湖之中,唯獨明、翳二湖處於青、白天色之下,便於穿行。其他七湖,除卻濁湖之外,皆凶險萬分。

那聞湖有驚濤駭浪,異獸攔路;忘湖有妖魅橫生,稍有不慎便九死一生;嗅湖有毒瘴遍布,極難逾越;息湖有猛蛟凶惡,乃絕地所在;元湖則是混亂莫測,置身其中絕對是十死無生!故而……”

話至此處,居平子手扶長須,不無善意又道:“故而,若想擺脫九澤之地的糾纏,當由此處穿越明湖,過翳湖,便可輕易抵達九山之地!而那木筏已然無用,道友何不棄之,你我結伴而行……”

這個居平子不過一散修,卻對後土仙境中的情形了如指掌。他之所說,比起輿圖來更為的詳盡,這不能不令人錯愕!

於林一疑惑之時,一旁的羅秋娘笑道:“此乃居平子道友的第三回仙境之行,我等皆要仰仗他這一路的指點呢!”

居平子的一番話,使得天震子亦是暗暗驚奇。又聽羅秋娘如此分說,他與紫玉搖搖頭,恍然驚歎道:“哎呀!怪不得!一百六十年才一次的仙境之行,人家都來了三回……”

而此時的林一,卻是眼瞳一縮,隨即便神色如常。他衝著居平子與羅秋娘淡淡一笑,隨口說道:“多謝道友解惑!”

居平子又是嗬嗬幹笑了聲,神態自矜。

那矮胖的步陽子,則是滿臉的笑容。他手扶著銀須,搖頭晃腦地說道:“嗬嗬!居平子是個爛好人……”其話音未落,身側的匡夫子怔了下,好似糊塗了起來,竟是癡呆自問道:“爛好人,便不是好人嗎?”

於此處遇到了這麽幾個人,林一不由得輕輕皺起了眉頭。身後的天震子則是說道:“林師弟!何去何從,由你一言決之!”而紫玉師徒則是沒有出聲,顯然是對那居平子的一番話頗為在意。雖說有輿圖在手,卻不及一個通曉仙境詳情的人為向導來的方便。

“既然諸位好意相邀,彼此同行亦未嚐不可!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請賜教……”林一抬手抓起了玄金鐵棒,盯著那居平子問道:“先前那三人可是從明湖而來?你等為何不邀其同行呢?”

“我不認識那三人……”步陽子搶先出聲接了一句。話未說完,他笑嗬嗬地看著林一的手上,好似那鐵棒上開出了花兒一般。

與此同時,隨著一身空蕩的道袍晃動了下,匡夫子腳下不為人察覺地後退一步。他手裏揪著胡須詫異道:“那幾人不是道出了自家的來曆嗎?彼此尚不算真正的陌生吧……”

這兩人的話語顛三倒四,羅秋娘則是見怪不怪地嫣然一笑,轉而與林一說道:“嗬嗬!他二人癡迷仙道久矣,各自的性情有別於常人!我通州散修同道,稱其為‘癲陽子’與‘癡夫子’……”

一癲一癡?倒也相得益彰!林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聽居平子於此時說道:“那三位道友來處不明!我等與其偶遇,本欲相邀同行,無奈對方執意往濁湖而去……”

林一輕輕點了點頭,忽而又咧嘴笑道:“可我還是放不下那木筏……”其轉身直奔湖邊,拂袖一揮。湖麵上的木筏霎時沒了蹤影,他這才返身走了回來,衝著天震子與紫玉問道:“我並非獨斷專行之人!尚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見林一如此輕鬆地收了木筏,居平子等人好似有所察覺,不由得神色訝然。便是那‘一癲一癡’亦露出好奇的神色,並若有所思。

方才幾人說話的時候,天震子並未閑著,而是拿著仙境的圖簡在細細端詳。林一問話,他收起手中之物,說道:“依著仙境輿圖所示,我等離開九澤之地的捷徑,正是由此往前!而這幾位道友有言在先,彼此不妨結伴而行!”

紫玉附和道:“且歇息半日,再動身不遲!”其兩個弟子亦跟著點頭,隻是一人看著林一,一人則是盯著自家的師父。

於這四人看來,有那個通曉仙境詳情的居平子結伴同行,當利大於弊。且己方人多勢眾,根本不怕通州的這幾個散修半途使壞。而林一之強橫,可謂是超乎想象,乃此行最大的倚仗。誰若不識好歹,可有十條命在?

忽而後知後覺,天震子驚道:“林師弟,乾坤袋最大不過幾丈,未必裝得下那木筏!而我從未見你……”說著,他還敞開袖口晃悠了下,裏麵藏著十幾個乾坤袋。

隨著天震子的話聲響起,在場諸人皆看向林一。紫玉跟著好奇說道:“乾坤袋不是懸於腰間,便是藏於袖口等處。而我從遇見林道友的那一日起,便未見過他身攜此物。”

這所料不及的一切,使得林一暗生悔意。九州,男修常常將乾坤袋藏於長袖內,便於使用。女子則是常常將其拴於腰間,仿若香囊一般的飾物。故而,他並未對乾坤戒有太多的掩飾,亦從未引起過他人的留意。而現如今,卻因收了隻木筏,竟突然惹起了天震子等人的驚奇。而從那通州四人的神情看來,顯然亦是為此起了疑心。

乾坤戒裏有數百丈大小,而乾坤袋撐死了隻能裝得下一隻木筏。兩者相較,可謂雲泥之別!天震子與紫玉的不解與好奇乃理所當然,怪隻怪自己一時的疏忽!

林一雙肩一聳,隨口說道:“乾坤自有妙法,豈可為他人盡知!”與其說是在敷衍天震子,倒不如說他在應付著那幾個散修的猜忌。

羅秋娘卻於此時突然出聲說道:“嗬嗬!這位天震子道友有所不知,乾坤袋之外,還有乾坤戒與袖裏乾坤之法!”

忽聞此言,林一心頭一懍,於原地緩緩轉身看向對方。

“何為乾坤戒與袖裏乾坤?莫非這位道友深諳此道?”天震子詫異問道。

羅秋娘抿唇一笑,說道:“我可沒這般大的本事!不過是從典籍中有所獲知罷了!”她眼光有意無意間輕睨著林一,又道:“據傳,乾坤戒有容山河之能,袖裏乾坤則有納日月之玄妙!此乃仙人之神通,非我等可以想象啊!”

天震子釋然,隨即大手一擺,說道:“既是仙人的神通,便與我師弟無關了!他應是將乾坤袋藏至別人猜不到的地方……”說著,還不忘衝著林一的下身打量,見對方神色不快,他這才哈哈笑著作罷。紫玉等人亦收起了好奇的心思,自去尋了處地方歇息。

無意中鬧了這麽一出,林一對擅自多事的天震子並無惱意,卻是對那羅秋娘留意起來。這女子不過一介散修,怎會有這般的見識?而那居平子對仙境了如指掌,便是九州的九大化神修士亦沒這個能耐吧!

此外,那步陽子與匡夫子,‘一癲一癡’,莫不是在裝瘋賣傻?通州四散修,不可小覷!

林一暗自斟酌之時,幾丈外的羅秋娘又是輕笑一聲,說道:“嗬嗬!方才不過信口一說,道友勿怪啊!”他轉身看了眼對方,將鐵棒置於身旁,盤膝坐了下來,輕聲說道:“羅道友見多識廣,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通州四人圍坐一起,彼此無間。見林一誇讚羅秋娘,其中的步陽子忍不住插話道:“哈哈!這位林道友莫要忘了,秋娘可是來自通州的登仙穀……”

此人銀須銀發,身子矮胖滾圓,麵容紅潤而見不到幾根皺紋,笑起來很討人喜。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又自得其樂地搖晃著腦袋,傻乎乎的樣子。

哦?林一索性正麵對著那幾人。步陽子有意賣著關子,羅秋娘則是不以為意地含笑搖頭,而居平子則是拈須沉思,唯獨匡夫子直挺挺杵在地上闔目靜坐。

登仙穀,還有什麽說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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