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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中等身材,雙眉入鬢,長須飄然,麵龐清臒而神光內斂,一如凡俗間的儒生。

其一身淺色雲袍彰顯身份的不凡,抬手舉足之間法度自然,好似已與四周的山石雲霧融為一體。觀之,使人恍惚而錯覺。仿若他人在,而山不在;又如山在,而人無蹤。

寧遠與文心已忙趨前行禮,口稱拜見師父!

“我文玄子何時到了讓弟子分憂的地步?嗬嗬!”中年人踱著方步走至近前,拈須一笑!此人正是寧遠與文心的師父,神州門的門主文玄子,乃化神中期的高人!

文心臉色赧然,輕聲道:“師父!我與師兄所說的話,自然瞞不過您老人家,還請成全……”寧遠亦是跟著說道:“師妹孝心可嘉!師父您看……”

文玄子背負雙手,遠眺雲霞,眸光深邃。他不置可否地說道:“眼下說這些,為時尚早!為師心裏有數便是……”

忐忑之中的文心,見師父雖未答應自己的央求,卻亦沒一口回絕,心下稍緩,轉而問道:“師伯可好?”

寧遠點頭附和道:“不得師伯召見,弟子亦不便前去行禮問安,我與師妹很是掛念……”

文玄子轉身打量著兩個得意弟子,緩聲說道:“你師伯回山多年,少有人知。時至今日,此事依然不可走漏半點風聲,你二人切記!”

師兄妹二人不敢大意,齊聲稱是!

文玄子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師伯修為恢複之前,除了我之外,不會見任何人!不過,此次論道大會便是他的主意,為師深以為然,自當照辦!”

“師伯有先見之明!可此舉動靜太大,難免惹起九州盟的猜忌!弟子擔心……”寧遠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說,神州門執掌九州盟百年之際,如此大動幹戈,怕會惹來非議,反而於夏州不利。而其身為小輩,卻不好對長輩的決斷有所質疑。

文玄子嗯了一聲,以示讚許之意,卻出言指點道:“你之所想,有失偏頗了!”

寧遠神色惶恐,忙拱手拜道:“還請師父教誨!”文心亦是俯身行禮,恭恭敬敬作出聆聽狀。

“眾所周知,道齊門與真武門、公良門交好,天道門與六神門、墨門有舊,而我神州門與天行門、天道門時有往來。九大仙門之中,唯獨百安門左右結緣,卻又獨善其身。現如今,道齊門與天道門已成死仇,九州盟亂象已生,並由後土仙境之行為始,一場混亂將愈發不可收拾!

你師伯返回山門一事,遲早會為道齊門所知曉。到時候,聞白子又豈肯罷休!而你師伯當年卻遭至聞道子的陷害,差點丟掉了性命,為此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氣。隻待他修為恢複之日,便是彼此兩家撕破臉皮之時……”

話到此處,文玄子稍作沉吟,又道:“師兄落難之後,我才繼任門主之位!他之仇恨,乃我神州門奇恥大辱啊!而道齊門與天道門大戰,我又與之形同水火,其他的仙門勢必摻和進來!嗬嗬!九州大戰將起,你二人與老夫說說,我等又該如何……”

文心與寧遠守在一旁,神色肅重。師父所言的一切,如風雲壓城,著實令人心頭沉甸甸的!真若如此,九州仙門將不複有往日的安寧啊!

一陣山風吹過,風雲激蕩不休,如火的朝日隨之跳動,傾瀉下道道變幻莫測的光芒,使得這四下裏的情景,愈發的撲朔迷離!

見兩個弟子惶然,文玄子拈須淡淡一笑,轉而說道:“古人有雲,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這仙道種種,與凡俗間的是是非非並無兩樣,我等亦不過應世隨時罷了!亦雲,完得心上之本來,方可言了心;盡得世間之常道,才堪論出世!爾等不妨藉此曆練一番,嗬嗬……”

文玄子所言,暗含玄機,卻又不無大道理!不避恩仇是非,誰說不是在世出世之法呢!故而,在事論事,事了心去,這一切不過是場曆練罷了!

所謂鳥語天籟,自有傳心之訣,芳草萋萋,無非見道文章。迷者自迷,悟者自悟!

……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鼇湖與四周的山峰,盡皆籠罩在溶溶月華之下。於這靜謐的夜色中,環湖的各個洞府前,冒出一個個修士的身影。

天震子步出自己的洞府,於門前盤膝了坐了下來,禁不住往右手邊張望,神色中閃過一絲焦慮來。其心頭暗暗嘀咕著,小子,你不是閉關五年便有七八成的把握結嬰嗎?這都過去了七年了,怎麽還沒丁點兒的動靜呢?傳音符你不理,那個洞府又被禁製封死了,老夫還真的沒法子了!知道嗎?今兒晚上,論道大會還是要開始了……

無奈搖搖頭,天震子心有所牽,又轉向左手邊。見到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他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來,寒暄道:“紫玉門主的修為又有精進,可喜可賀,哈哈!”

二十丈外,紫玉不假辭色,冷聲說道:“一個野性難馴之人,竟能於此處安安穩穩呆了七年,真是難得啊!”其左手又數十丈外,乃柳兮湖與炎鑫的洞府。那二人見師父與天震子嘮起了家常,不免好奇,卻又各自佯作不知。

“哈哈!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又豈是當年的天震子呢!可紫玉還是紫玉……”天震子感慨的話語中,不無奉承之意。誰料,對方並不領情,冷斥道:“休提往事!”

天震子尷尬笑道:“往事不提亦罷!不過,這論道大會竟是延遲了五年,著實令人意外啊!”

紫玉哼道:“有何意外?仙門同道得以借助此地的靈氣修士,當為神州門的一番善意!”,

天震子搖晃著腦袋,小心說道:“紫玉所言極是!大夥兒養足了精神頭,這才好論道鬥法!而你我兩家皆來自玉山島,又勢單力薄,當相互幫襯才好……”

“你是你,我是我,怎可混為一談?而你若是將炎鑫殺你弟子一事作罷,我便饒恕你那日無禮之罪!”紫玉的話語中少了冷意,卻多了刁難。

天震子神色一窘,吭哧了會兒,索性沉著臉不吭聲了。暗中埋怨,你是你,他是他!我是個什麽人,你紫玉還不明白嗎?我天震子從不吃虧,更是恩怨分明……

此時,從神鼇峰上忽然悠悠飄來五朵蓮台,緩緩降臨於鼇湖之上。環湖四周的洞府門前,兩、三百位盤膝而坐的修士,皆舉目凝望。

一大四小的五朵白玉蓮台,光華流動,於湖麵倒影相映爭輝。一時之間,如鏡的湖麵上,仿若綻開五朵白蓮,頗顯神異!其上麵分坐五人,乃是四位元嬰後期的修士,與一位看不出修為的中年儒生。

稍稍停頓,四朵稍小的蓮台倏然飛向鼇湖的四周,距湖麵丈許處懸而不墜。稍大些的蓮台卻是留在了遠處,那中年儒生揮袖輕拂,竟是由一人霍然化作四人,分向四周而坐。這四人的五官神情與衣著一模一樣,令場下諸修士難辨真假來!

“值此仲秋之夜,老夫文玄子,召集夏州同道大會於鼇山……”儒生正是神州門的門主文玄子。其張口的一刹那,輕緩的話語聲仿若卻卷起一陣清風,直奔四麵八方而去。驟然之間,洞府前端坐的諸多修士皆為之心神一懍,一個個屏息凝視,不敢有分毫的輕忽。

“……論道大會的由來,於此前已有過交代!故而,老夫當為在場的諸位論道釋義一番!嗬嗬……”四個文玄子皆如一人,發出隨和的輕笑後,又扶須說道:“古人有雲,視之無形,聽之無聲,於人之論者,謂之冥冥,所以論道,而非道也!故此……”

文玄子所說的意思,大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可以用來加以談論的道,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道。他話語一頓,接著說道:“故此,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而明其義,辨其直,於修行一途,或有裨益!”

道既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又不可言傳,何來論道一說呢?這便是召集大會的真正好處了,讓大夥兒皆明曉這個道理,修煉的時候可免誤入歧途啊!

文玄子說的輕鬆,道理亦看似淺顯,而許多人窮極一生亦未必參悟得透!古人雲,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他一個化神前輩,將自身感悟分享,著實令在場的夏州修士獲益匪淺!

月華傾瀉,白蓮耀目,文玄子侃侃而談:“……道義無關乎高下之分,而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之繩,明曲直者也,自可見之天下……”

如此這般,文玄子一連說了三日三夜。他為眾人釋義*解惑,最終還闡述了一番鬥法的用意。弄不清道的玄妙,沒有關係,不妨親自動手體悟一二,自可識得天下萬物之理……

三日之後,文玄子禦蓮台而去,而那四位神州門的元嬰修士卻留了下來,有仲裁與護法之意!

此次仙門鬥法,隻須將各自元嬰修士的名諱、門派拓入玉簡之後,以修為的不同匯至一處,由抓鬮來決出對手!

當神州門的修士尋上門時,天震子一咬牙便交出了兩枚玉簡。一個自然是他自己的,另一個上麵竟然拓印著林一的大名,還附贅上元嬰初期修為。

小子,你至今不見動靜,老夫隻得賭一把了!若真是抓鬮抓到了你,算你小子倒黴!不過,交出了抓鬮用的玉簡,他的心頭便悠悠然懸了起來。

鬥法在即,各家忙各家,一時半會兒的,紫玉不會有好臉色,天震子亦沒心思去討嫌。他索性守在自家的門前,眼巴巴瞅著右手不遠處的另一家洞府,期待著那小子有破繭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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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出現*(星星)的,是回避屏蔽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