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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峽穀中,有人在翹首以盼,乃是阿武長老與先行撤回的那些漢子

魯牙鑽進了人群中躲了起來,低眉順目,佯作老實的模樣不得已的林一,隻好暫且作罷對他二人的恩怨,這些天魔族的人並不在意他們等待的,隻是族人的歸來

不大的工夫,陸續有人奔出了山林,等候的人群**起來,並迎了上去死者被放在了樹藤纏裹的擔架上,傷者由專人予以照理

待那渾身浴血的三位長老出現之後,天妖族的人並未追趕由此可見,兩族以山林為界,退出一方,顯然為落敗者來不及有過多的悲傷,天魔族眾人匆匆收拾了下,開始踏上歸家的路程

不再有人疾步如風,亦不再有人大聲說笑,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走得很慢

阿烈的步子依舊沉穩,周身上下縈繞著淡淡的黑氣,使得雙肩的傷勢緩緩愈合他神情哀而不傷,緊閉著雙唇,一言不發,隻顧著悶著頭走路其後的崗巴亦是不吭聲,神情中多了幾分沉重林一跟在這兩人的身旁,默默打量著這夥浴血的漢子

無論是抬著擔架的,還是背負著獵物的,幾乎是人人帶傷便是那四位長老,亦是衣衫破爛,渾身的血跡,皆是疲憊不堪的樣子

這分明是一夥吃了敗仗的人

可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血腥與殺氣,又是如此的濃重

這是一夥久經殺場的勇士

……

當暮色降臨的時候,林一隨著眾人來到了天魔穀中的一處山坡上

此次狩獵,天魔族死了七個族人

在一位族老的帶領下,闔族的男女老少都湧到了山坡上,為死去的族人下葬

墳塚隆起,魂幡揚動,女人的低泣聲響起……

簡短而隆重的安葬儀式之後,在這片墓地前方的空地上,有幾堆篝火被點燃

此時,一輪圓月升上了天空,為靜寂的山穀罩了層清輝月光下,人們忙碌著石狼剝皮取肉架上了篝火,一個個陶製的酒壇搬了過來

這是要有一場酒宴嗎?還是為了那些逝者進行的一場殤事……

林一無事可做,獨自走向一旁他回頭看了下那一排排的墳塚,又轉而衝著朦朧的山穀眺望

山穀狹長,左近一處水塘邊,有一間間的草屋延伸到了遠處

見那水塘邊有人在梳洗,林一走過去擦了把臉阿烈大步走了過來,沉聲喚道:“林兄弟,與哥哥來喝酒吃肉……”

……

山坡上,篝火正旺,狼肉烤的正香

天魔族的三四百人,圍著一處處篝火席地而坐臨近墳塚一側,居中的乃是族中的老者與穆紮幾人,兩旁則是那夥出獵回來漢子們、

林一與阿烈等人坐在一塊兒,而那位仇家則是躲至對麵的人群中

於篝火的明暗中,魯牙會時而露出半個身影,心有所屬的扭頭他顧可那小子對其不作理會,正默默衝著篝火出神,

有了族中長輩的吩咐,阿烈抱著一個酒壇子站起身來他走至場中,衝著那一排排的墳塚站立,神情莊重

此時,族人們安靜下來,惟有篝火的‘劈啪’聲,輕輕響起……

高高舉起手中的酒壇,向著天上的明月禮敬了下,阿烈緩緩開口唱吟——

皎月之華,

沐我鄉梓;

凡今之人;

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

兄弟孔懷;

原隰裒矣

兄弟求矣

……

阿烈低沉而悠揚的嗓音在山坡上回蕩,人群中的唏噓與啜泣聲四起

“阿虎、強紮……我的好兄弟!同飲此酒……”阿烈躬下那高大的身軀,將壇中酒傾灑在地起身時,他這個錚錚硬漢,已是熱淚滾滾……

“我的好兄弟同飲此酒”

天魔族的漢子們同時發出一聲悲愴的大喊,各自舉起了手中的酒壇壓抑已久的悲傷,於這一刻迸發出來,化作辛辣的穀酒,直蕩肺腑

林一跟著喊了一聲,抱起身前的一壇酒猛灌了起來不知為何,他嗆了一下,是嗓子發梗,還是源自莫名的哀傷,抑或是這酒勁太猛……?

與這夥天魔族的人不過是陌路相逢,卻讓林一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東西這夥漢子不僅有原始的粗獷性情,有彪悍的驍勇,還有樸素而讓人為之心動的親情此處沒有逐名逐利,沒有爾虞我詐,明月下的這片山穀,莫不就是天魔族的樂土嗎?

酒至半晌,哀傷淡去,人們漸漸有了說笑聲,並談論起此次出獵前後的一切獵場上拚殺時的凶險,以及勇士們的悍勇,讓那些的女人與孩子驚歎之餘,又都報以欽羨的笑容老人們則是守在一旁,慈和的神態中,有驕傲的榮光與篝火交相輝映

“林兄弟,你之悍勇,有目共睹此酒敬你”阿烈走了過來,崗巴亦隨之舉起了手中的酒

被酒水嗆了下的林一,回味之餘,正抱著酒壇子仰首仰望俗語說,朗月星稀可幽靜的天空上,那輪圓月的四周卻閃爍著七顆耀眼的明星,顯得分外的詭異

聞聲,林一回過神來阿烈與崗巴已走出了悲傷,漸漸有了從前的幾分神采見之,他釋懷一笑,說道:“兄弟當敬兩位大哥才是”

三人互請了一番,林一將壇中酒一飲而盡其自恃海量,根本未將這穀酒放在心上可隨著那酒水下肚,火燒火燎的滋味從胸腹中燃起,他隻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從未有過的眩暈襲來

“呼——”猛地吐出了一口酒氣,林一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歎道:“這酒好猛的勁道……”

見阿烈與崗巴露出驚訝的笑容,四周的漢子們已是投來好奇的目光,林一不解問道:“何以這般看我……?”

“林兄弟個頭雖小,這酒量卻是驚人……”阿烈大聲讚了一句坐下後,他晃動了下手中的酒壇子,笑道:“此酒為我天魔穀中萬年的野粟釀造,酒勁可放倒一頭斑虎我等的酒量不過飲得下一壇,而你方才所飲乃是一甕……”

聞言,林一這才看清自己的酒壇子是抱著的,而別人是拎著的,大小可不是有所不同嗎而萬年野粟釀造的酒,還真是不凡啊不過,老拿著自己的個頭來取笑,不好……

有些恍惚的林一,伸手又扯過一壇酒,哈哈笑道:“斑虎怎敢與我拚酒當與兄弟同飲……”他臉色變得酡紅,卻豪飲不止見其酒興大發,阿烈等人亦來了興致這邊正圍著篝火飲酒吃肉,那邊有人驚呼起來——

“七星伴月快看啊……”

聞聲,天魔族的人紛紛昂起頭來那天穹之上,月光皎潔,七星閃爍

天現異象,山坡上的眾人不免為之愕然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好奇地站起來,林一不為所動天有雙日,七星伴月有何不可?搖搖頭,他伸手又抓過了一個酒壇子這天魔穀的酒,真是有味道於這眩暈之中,好似可以放下胸中的塊壘,忘卻所有的煩憂此時,不用再去謹小慎微,不用去想什麽仙道多舛,隻須將這風月入酒,飲盡萬載情愁……

……

天魔族的老幼,皆湧向了坡地正中的篝火旁,尋求長者的解惑幾位族中的長老正圍在一位白發老者的身前,聽其緩緩敘說:“據遠古所傳,七星降,魔劫臨,明月出,萬世平”

那老者麵皮黝黑而皺紋層疊,卻神態矍鑠其話音將落,穆紮已憂心忡忡地問道:“敢問族老,這魔劫臨,是不是指魔劫穀……?”

眾人顯然是為天上的異象所震駭,皆俯下身子帶著虔誠的神情看著那老者其手扶銀須,舉目遠望,微微頷首,又道:“魔劫穀雷劫大作之時,天地動,萬獸驚,生靈蒙難……”

不待族老將話說完,一旁的阿武驚道:“那豈不是要殃及我天魔穀……”對方沉吟了下,說道:“正是如此……”

族老已然如此說了,天魔族要大難臨頭嗎?四周又響起一片驚呼聲,穆紮卻是心思一動,忙問道:“後麵還有一句讖語,又作何解?”

老者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衝著眾人虛按了下,深邃的眸子裏光芒閃動他看著穆紮,頗為讚賞地‘嗯’了一聲,接著說道:“我族中碑刻銘文所載,此天生異象,為數萬年一現而讖語又雲,七星當伴月,聖賢保太平如今七星在天,明月高照,正是聖賢出世之兆我天魔族將承其福蔭,安享萬世太平……”

四下裏響起一片慶幸的歡呼聲,穆紮已是為之欣喜起來,卻又不解問道:“我族人皆在此處,可聖賢又在何方?有請族老明示……”

老者並未作答,而是低眉闔目,攏起雙袖,哆嗦著摸出一片斑駁古樸的獸甲來,在手中摩挲著不停眾人屏住氣息,惴惴的神色中現出幾分期待

須臾過後,老者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卦象為坎下震上,有攸往,夙吉聖賢當來自西南……”其話音才落,眾人麵麵相覷少頃,竟是紛紛轉過身去,望向不遠處的那堆篝火

穆紮稍加思索,隨即恍悟,喜道:“嗬嗬今早阿烈去西山獵虎,不是遇見兩位尊客嗎?聖賢就是眼前,我等豈可怠慢……”隨其揮臂示意,大夥兒雀躍起來,嘩啦一下湧向那篝火處,要禮敬那位天降之聖賢

……

山坡上,篝火依舊是熊熊燃燒,樹杈上的狼肉烤得焦黃,不時發出滴油入火的焦灼聲

林一抱著酒壇子,頭枕著鐵棒,歪倒在篝火旁他麵色酡紅,嘴巴半張,垂涎掛著老長,鼾聲正響而其身邊還站著一人,乃是那個一臉陰沉的魯牙

什麽七星伴月,魯牙對此沒有半分的興致遠遠瞧見這邊的情形,他按耐不住,還是悄悄摸了過來,並俯身打量著地上的小子醉了?莫不是佯裝的?

見左右無人,魯牙的眼光中厲色一閃,便欲伸出手去恰在此時,他忽聽背後有腳步聲紛至遝來,還有人高呼:“有請賢者上座……”

賢者?蠻荒之地,何來的賢者?於詫異中,魯牙轉過身,頓時被眾人圍了起來見狀,他駭了一跳好在眼前的一張張笑臉,頗為的友善,這才令其鬆了一口氣

“哈哈林兄弟喝了百斤酒,沉醉如斯……”見林一醉態可掬,圍上來的阿烈笑道有人附和道:“聖賢豈會醉酒這位客人當為賢者……”

不知所措之中,魯牙被眾人擁至族老所在的篝火旁,被奉為上賓,殷勤款待而林一兀自躺著,任垂涎滴在了地上,兀自渾然不醒

林一醉了從未醉的如此之深,醉的如此之沉……

隻不過,有人在發著牢騷林小子,莫怪我不提醒你須知,人生難得幾回醉啊該醉的時候不醉,他娘的也不對隻是沒想到,你小子的酒量比起當年的老龍來,差老遠了……

山坡上,淡淡霧靄飄來,有童謠響起——

日光光,

月光光,

風兒東來,

雨兒西往,

五穀豐登兮

阿爹逐斑虎,

阿哥殺石狼,

阿娘升篝火,

阿姊煮肉湯,

闔家團圓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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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家有老有小的人,臨近年末,總是瑣事不斷想加真的是有心無力這一章多湊個幾百字,謹此以示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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