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宮澤宇處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黛淩也隻好和南宮澤宇一起遠遠跟在幾人的身後。孩子們都一蹦一跳地跑向來路去了,但莫言還是不急不緩地走著,似在享受這朝陽的餘韻。

這麽從容,這麽淡然,似乎什麽事情也無法使他驚訝一樣。這是怎樣一個人呢?在這個強者為尊的時代,沒有過人的功力,如何讓兩個孩子如此服帖呢?

黛淩想不明白,但也隻得按捺住自己內心的好奇。一路跟著孩子們到家裏去,才知道他們離所謂的‘吃飯’還有好大一段距離。

三個孩子也不用莫言招呼,早已洗起野菜來,這樣的情況是黛淩從未曾想到的,‘君子遠庖廚’,兩個孩子早已背的滾瓜爛熟,雖然在穀裏長大,上樹摘桃什麽的如同家常便放,但做飯洗菜這種事黛淩還從不見他們兩個做過。

隻見三個孩子忙得滿頭大汗,動作幹淨利落,似乎這種事做了不止一次了,幾人一樣的期待,滿臉笑容,似乎他們即將做得飯是什麽美味佳肴一樣,事情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看來幾人被莫言忽悠了,莫非以為野菜很好吃?那些菜有多苦,有多粗,黛淩可是知道的。

黛淩心裏暗暗覺得好笑,原來調皮的孩子也有被人整治的時候,黛淩自以為莫言便是這樣降服兩個孩子的,兩個孩子已經調皮慣了,而降服他們最好的辦法無疑便是比他們更調皮。黛淩一副了然的表情,衝著南宮澤宇眨了眨眼,南宮澤宇看到了她滿臉壞笑的樣子,搖頭失笑。

抬了抬下巴,叫她稍安勿躁,黛淩哼了一聲,又怕吵到他們,隻好放棄想要‘修理’南宮澤宇的意圖,安心等待,兩人都沒感覺到,黛淩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活潑了。

三個孩子麻溜地將野菜收拾好,由莫言親自下手煮,幾個孩子不吵也不鬧,懂事地放桌子、擺碗筷,黛淩看了竟有幾分羨慕,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卻覺得這場麵格外地和諧,似乎那才是一家人……這樣想著,黛淩竟有幾分傷感。

雖然不知到底莫言用了怎樣的手段,但黛淩已經認可了,這個莫言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留下來做兩個人的老師。這樣的老師對他們來說似乎太必要了,而接下來莫言更證實了黛淩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

莫言做飯的空檔,幾人早已把板凳擺好了,幾人便在這段時間讀起書來,南宮昀也耍了一套拳,看起來似乎並不固定。

待莫言把飯做好,幾人把書收拾完畢,淨手,便準備開始吃飯了。

‘食不言,寢不語’,本以為再沒有什麽了,隻是黛淩沒有想到這似乎隻是一個開端而已。幾人站起來,等莫言坐下,說了句“坐下吧。”幾人才坐下。

“好了,孩子們,這是你們今天早上挖的野菜,現在嚐嚐吧。”莫言對他們的行為並沒有多做誇獎,似乎他們隻是做了他們應該做的事。即便在常人眼中,謹兒、昀兒身份尊貴,也並無不同。

聞言,三個孩子待莫言端起碗來吃後,也紛紛端起碗來,想來對於這碗野菜粥期待已久,預料之中的吐翻一地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從幾個孩子的表情看得出來,這碗野菜粥的味道的確在他們的意料之外,苦澀的味道在嘴裏暈開,野菜粗糙地幾乎難以下咽。

隻是這是他們期待已久的味道——野菜粥的味道,即便苦澀幾個孩子也將野菜粥咽下,莫言見了他們的反應,放下碗。

“什麽味道?”莫言問道。

幾人斟酌著該怎樣答,畢竟他們見到的那些人吃得那樣香甜,明明他們已經問過了就是今天早上挖的這些野菜,他們心中早已認定,定是莫言的廚藝不好,所以這粥才是苦的。怕說這粥不好吃會傷了莫言的心,不敢說出來。

見他們猶豫,莫言自是沒有想到他們會以為是自己廚藝不佳,“莫非,你說。”

小書童恭謹地站起來,“父親,粥是苦的。”

“是啊,粥是苦的。”莫言淡淡地說,“知道為什麽嗎?”

小書童有些惶恐,“父親莫要傷心,我們並沒有覺得父親飯做得難吃。明天還可以去挖更多的野菜,一定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來。”小書童有些害羞,有些著急,有些擔心,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自己想的全都招了。

“哈哈,哈哈。”不曾想莫言聽了這話反而笑了起來。“莫非,父親做得飯很難吃嗎?平日可是讓你的肚子受了很多委屈嗎?”

“沒有啦,父親。隻有今天而已。”小書童生怕被父親誤會,趕緊表態。

“這菜本就是苦的啊,傻孩子們。”莫言收起了輕鬆的表情,歎了口氣。

“莫先生,怎麽會呢?我們明明見他們吃得好香啊!”南宮昀站起來似是不服氣。

莫言轉過身子,半蹲下身子與南宮昀持平,就這樣看著他的眼睛,“是啊,昀兒,那菜粥本就是苦的,他們吃得比這些還要難吃,他們的菜粥甚至連鹽都沒有放,怕你們吃不下,我不僅放了鹽還放了一勺油,你們吃得是最好吃的野菜粥了,昀兒,你懂嗎?”

南宮昀搖了搖頭,表示不懂,南宮謹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莫非同樣一副埋頭苦思的樣子,顯然他們不能理解到底為何他們吃起來難吃的菜粥卻是別人眼中的美味佳肴,他們那天甚至看到每當有一鍋菜粥做出來,他們都在哄搶。

“孩子們,在那些百姓的眼裏,根本就沒有‘苦澀’,隻要能填飽肚子,就不叫苦澀,就連這在你們看來苦澀無比的菜粥對他們來說都是難得的盛宴。”莫言頓了頓。

“孩子們,記住這味道,這停留在舌尖的苦澀的味道,就是百姓所流下的汗水,就是

他們苦苦掙紮的淚水。而他們的生活從今便要係在你們的身上了。”莫言看向孩子們的目光滿含希冀,又滿含審視,似乎在衡量如此稚嫩的他們,能不能擔得起如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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