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兩個小娃娃,鬼精鬼精的。”小老頭兒已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這話說著頗有幾分甘拜下風的意味,歎了口氣,“罷了,老嘍!”說著輕笑一聲,“我乃陸宗明。”遲到了半個月,小老頭兒終於自報家門。

話未說完,破卷已大呼出聲,“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手聖醫——陸宗明?”

陸宗明閉了閉眼,揮了揮手,似乎對這個稱呼不甚滿意,“不過虛名而已。”片刻後又道,“倒是你們幾個娃娃氣質非凡,不似凡人,恐非凡夫俗子。”

“陸老言重了,小子南宮澤宇,賤內宋黛淩。”

“哈哈,原是江湖盛傳的後起之秀,逍遙王爺和逍遙夫人。”陸宗明哈哈大笑,“也難怪,我道是誰能生出如此古靈精怪的兒子來。”

南宮澤宇見兩個兒子倍受推崇,眼中劃過濃濃的自豪感,但口中還是道,“頑劣小兒,不足掛齒。”

黛淩也隻微笑頷首。

“哈哈,罷罷。‘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到底是老了。“陸宗明猶自謙虛道,但目光灼灼,精神矍鑠,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並不似他口中所說。

“陸老不必過謙,所謂‘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陸老老當益壯。”南宮澤宇道。

陸宗明聽了這話卻不似剛剛那般輕鬆,不像是被南宮澤宇的話說得飄飄然,倒像是被勾起了什麽傷心事。笑了兩聲似乎很是勉強,不再拘泥客套。“好了,小子,我想我再這兒的目的已經很是明了了,正是為了兩個孩子而來,不知賢伉儷是何想法?”

見陸宗明說到正事上,兩人也收起了客套的模樣,換上了一副鄭重其事的麵孔。

南宮澤宇衝黛淩點點頭,黛淩便上前一步,對著陸宗明福了福身,不知怎的,陸宗明見了黛淩這陣仗,竟然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果不其然,就聽黛淩道,“由鬼手聖醫陸老做兩人的老師那是謹兒,昀兒幾世修來的福分,我二人也並無異議。隻是,小兒自小嬌縱,我夫妻二人這些年也隻得兩子,更是珍重,自不想讓他們長離左右。”

陸宗明聽了,心中暗道果然沒那麽簡單,隻得退一步道,“這事也可以商量,不急。”

黛淩未料陸宗明如此執著,便隻得再道,“陸老,我二人教子不善,但也知凡事不可強求,不知二人是否願意跟陸老學藝。不瞞陸老南宮子息單薄,我夫妻二人拚命掙下這家業還需二人繼承。”

陸宗明見黛淩將話說到這份兒上,知道希望渺茫,不便再多加強求,隻是心中的確頗覺遺憾,再遇見這樣的孩子不知何年何月了,自己更不知是否還有命活到那個時候。

自己雖不服老,但體內長期試藥積累的毒素已將這幅身子掏空了,自己之所以強捱,不過心有不甘而已,不甘這一身本事就此隨自己長埋地下。

乍聽黛淩這話裏話外的拒絕之意,自己不願放棄,隻是到了這份兒上已然十分明了了,陸宗明不免有些失魂落魄。也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辯,正欲離開,便聽黛淩又道,“不知先生是否可以接受,兩兄弟兼拜他人為師。”

古人講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是以一般人一生不過隻有一個師父而已,如今黛淩提出來,一來是因為陸宗明確實是個好師父,另外一個則是心疼這位孤苦伶仃的老先生。

隻是陸宗明並不是那些迂腐的老夫子,聽得此言,陸宗明猛地停下腳步,“此言何意?”

“昨夜我已問過謹兒,昀兒。謹兒小小年紀便已沉穩老練,言語分明,胸中誌向遠大,大有問鼎中原之意,為人父母,我們定當為之竭盡所能。昀兒誌在金戈鐵馬,‘願擁百萬鐵騎,為哥哥守護萬裏江山’,昀兒原話猶在耳邊,我等自問不慕容華,不羨富貴,隻是倘若我兒胸懷大誌,想要守護這萬千黎民,我二人也隻好豁出命來,為兩小兒爭得這半壁江山。”

黛淩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可謂不誠懇,不可謂不坦白,此時此刻能對著所識不久之人說出這等話來,並非黛淩胸無城府,而是心中明白,向陸宗明之流,早已將功名利祿,世間凡俗拋卻心外,從不在意。陸宗明之所以肯駐足恐怕是愛極了這兩個孩子,這些天陸宗明的悉心教導,黛淩二人全都看在眼裏,二人也不能不識趣,自然對陸宗明誠心以待。

“兩個孩子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如今我等亦不敢對其有絲毫的馬虎大意。”黛淩似是為難,心下定了定,竟跪了下來,“承蒙陸先生不棄,請受賤妾一拜,且勉為其難收了二人為徒吧。”這算是給了陸宗明莫大的榮耀和誠意了,給足了麵子,而且也給了台階。

陸宗明哪有不明白的,眼睛不由有些濕潤,“好,好,好啊!”一連三個好字,陸宗明算是答應了,雖然像這樣的宗師都有自己的驕傲,但陸宗明認為這兩個孩子值得自己如此對待,也罷,還不知自己能活幾年,這些年也浪蕩夠了,且陪他們過幾年又如何?

就當是安享晚年了。陸宗明這樣想著,臉上的欣慰之色更重了幾分。

黛淩一見陸宗明已經答應了,就著陸宗明扶過來的手,就站了起來,衝著院子裏的黑暗之處揮了揮手,“謹兒,昀兒快來!陸老先生已經答應了。”

南宮謹,南宮昀也不知何時已經隱在暗處了,就這樣蹬蹬跑出來,一下撲到陸宗明的懷裏,先生,先生的叫起來。

“放肆!行禮!”黛淩見他們這樣頑皮,不顧禮儀,雖知還是孩子,但還是教他們行禮,這算是對陸宗明的認可了。

果然兩人不再放肆,對著陸宗明三拜九叩行拜師禮,陸宗明本以為

剛剛黛淩所說要兼拜他人為師,自己便不過是普通的老師罷了,不成想竟有如此待遇,心裏又是一陣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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