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男裝,黛淩跟璃沫翻牆而出,雖然以黛淩跟璃沫的武力值,女裝出行也並無危險,但到底男裝更方便些,尤其是晚上。

踏月而行,襯著將軍府的熱鬧,走在街道上更覺寂靜,倒品出幾分“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來。

因為晚了到底沒去金玉軒,本也沒有必要次次都帶禮物的。

到了慕府門前,因早已熟識,又因著是晚上,黛淩連向長輩請安都省去了。隻待門房將門打開,便徑直去了幽瀾苑。

“小蓮,你家小姐可是睡下了嗎?”璃沫早已急不可耐地詢問出聲。

“你個小丫頭片子,便是我家小姐睡下了,也被你吵醒了!”小蓮笑著用指尖輕點璃沫的額頭挖苦道,換來璃沫一連串的心虛的笑聲。

“妃煙在裏麵嗎?”黛淩的語氣中並不能聽出絲毫的波瀾,然隻這風輕雲淡的一問,便讓小蓮斂起了之前的無狀,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已是恭候宋小姐多時了,猜到您要來,小姐並未睡下。宋小姐,請”即使已見過宋小姐穿男裝多次,還是無法相信眼前這白衣勝雪,飄飄若仙的公子竟是女兒身,小蓮自忖竟微微紅了麵頰。

推門進去,妃煙竟在讀書,黛淩已進門多時,妃煙仍未有所覺,看著妃煙專注的樣子,黛淩想起了當初遇見她的樣子。

初春時節,夫人小姐們紛紛外出踏青,又值廟會,相國寺想來香火鼎盛,最是貴婦小姐愛去的地方,廟會當天天可謂人山人海,人聲鼎沸。

黛淩自是不願意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奈何璃沫這丫頭好奇的不得了,嬤嬤也讚同去玩玩的,平常都少休息,哪怕不求簽散散心總是好的,到最後黛淩也隻得從善如流。

又不求姻緣自是男裝出行,這是嬤嬤一再反對也無果的,算是底線了。好在嬤嬤素來知我脾性,也並不勉強。

來前後悔,來了更後悔。“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初春時節城裏已是鬱鬱蔥蔥,相國寺還光禿禿的,硬要說綠的除了一些常綠的植被也隻有一層淺淺的綠而已,花就更不用指望了。

倒是各種活動很是熱鬧,璃沫倒是樂得到處溜達,時不時的還親自操刀上陣迎來一片片叫好聲。隻是這丫頭隻顧著自己玩耍了,倒忘了黛淩這“少爺”還需她保駕護航。

片刻時間,各種美女“暈”在黛淩懷裏的不下十個,手絹,香箋匆匆飄過,隻覺得這光禿禿的山都有了顏色……

不得已隻好抓著尚未盡興的璃沫,尋一處清淨的地方。

“小姐……”

黛淩拿著扇子欲打她,她方恍然大悟般吐吐舌頭,看來是玩得瘋了,多少年都沒犯過這種錯誤了,小屁孩兒的時候,就經常這副裝扮招搖過市了。

“公子……再玩一會兒吧!”璃沫妞妞捏捏得撒著嬌,雖知無果,卻忍不住掙紮。

“……”黛淩太清楚她的脾氣了,不回答就對了。

“公子……子……”

雖人已漸漸少了,還是引來行人的側目,好在璃沫身形嬌小,看起來倒像是弟弟了,隻是這樣拉拉扯扯成什麽樣子。不滿的瞪她一眼。

璃沫倒也乖覺,不再說什麽,隻是還是調皮地撅起了嘴,都快掛起香油瓶子了。

“聽,有聲音……”對於她這一套黛淩向來應付自如。

“哪裏?在哪裏?”她瞬間亮起星星眼。

果然不出所料,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上當了。

“公子,你又騙我!”她倒學聰明了。

“真的有聲音,在那邊,快走!”黛淩本欲哄她開心,隨口說說,卻不幸被黛淩言中了。璃沫見黛淩神情不似作偽,便也收起了天真爛漫的表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小妞,一看你就是有錢人家的。跟了我,我做個倒插門女婿,府上還能缺我一口飯吃?你就從了我吧,今天大好的日子,就是你我的大喜日子”遠遠便聽見猥瑣的聲音遠遠傳來。

“無恥之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出你這等敗類!我家小姐豈是你這種肮髒的人能玷汙的!”女聲傳來,頗有幾分潑辣。

“小蓮,莫要理論,衝來路跑,快跑,跑到人群就沒事了!”另有一女聲提醒。倒是個明白的,黛淩心想,知道講理無用,跑倒是一個妙法,可惜計是好計,隻是就憑就這大家千金的三寸金蓮,怕是跑都跑不了。

“呦嗬,兄弟們,先把這小娘們拿下!”痞子們一哄而上。

慌亂之中,那位小姐跑了幾步,頭發便被樹枝掛到了,委實狼狽,一扯之下,人也欲倒。黛淩恰恰趕到,一把扶住她。“登徒子!”換來她家丫鬟的一記白眼。

來不及計較這些,黛淩大呼一聲:“璃沫!”其實哪裏用她招呼,璃沫早已打上去了,口中還念念有詞。

“小姑奶奶最恨你們這樣的流氓了,納命來!”怕是有些日子不動手憋得狠了,小姑奶奶都出來了。

“公子切莫跟小蓮一般見識!多謝公子搭救!”即使她已狼狽不堪,卻依然彬彬有禮,讓人好感頓生。

“敢問小姐芳名?”黛淩不自覺話已脫口而出。

“果然是登徒子!”那小蓮又是一計白眼送出。

正欲解釋,璃沫已解決完幾個痞子,“我家小姐好心救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黛淩撫額心

想,這丫頭怕是被我慣壞了,心直口快,別的倒還好說,隻是能不能別這麽快把你家小姐賣了……

小蓮一時語塞,竟憋得臉通紅。

“小蓮今日受了驚嚇,讓小姐受委屈了!”好一個聰慧的女子,心中暗暗為她的機敏叫好。

“無妨,護主心切罷了,倒是個不錯的丫頭!”

……

妃煙讀書多時,口渴難耐。

“小蓮,奉茶。”聲音裏難掩疲憊。

自然這茶是黛淩端過去的,妃煙接過茶杯自然地瞟了一眼正欲再讀,方覺不對。待再看,方知久候之人已至。

“來很久了嗎?”似還沒有從書中回過神來,她有些茫然,倏爾又笑了起來。“黛淩,今日是你生辰,怎的就換了衣服,散了頭發呢?”

“哪裏來的那些講究?倒是這麽晚了,特地上門來跟你討禮物來了!”見她問得隨便,黛淩也變得輕鬆起來。

“我特地給你繡的手帕,女孩子帕子上總要繡些東西才好,哪裏能隨隨便便?我素知你不擅女紅,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你莫要嫌棄才好。”妃煙說著便把手帕遞到黛淩手上。

“你既知我脾性,便斷斷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來。”黛淩接過來細看之下,隻見一方白色手帕上,繡著出水芙蓉,綠色的荷葉相得益彰,露珠翻滾,栩栩如生,又在邊角上繡了小小的“妃煙”二字。

妃煙贈這手帕,便是對黛淩極信任了,可知這古時女子的名節這一方手帕便可輕易毀去了。

“小蓮,璃沫”黛淩也並不多說,隻是衝她們點點頭。

“是”,她們也並不多問,隻說完這字便下去準備了。

黛淩便又扭頭對妃煙說:“彈一曲吧,我知你不會拒絕。”

她順從的點頭,知黛淩今日並不開心。移步庭院,一曲《悼慈吟》從她指尖傾瀉而出,她彈得哀婉也有幾分撫慰和擔心。黛淩唇角勾出一抹淺笑,放下酒杯,今日隻是淺酌,竟似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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