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和謝猛兩人無論是從打扮還是舉止、亦或要的飯食上,都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完完全全的是個地道的農民行為。隻不過兩人的口音卻沒有當地那麽地道,不過兩人商量好了,就說是從山東逃難過來的,一路給人做短工,要到徐州投靠親戚。小二很機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子兩人,詭秘地一笑,湊上來極為親切和善地說:“兩位客爺,看著不是本地人啊,敢問貴鄉?”

“怎麽,夥計,你還查戶口?”楊一笑,不輕不重地頂了他一句。

“嘿嘿,不是。爺,您誤會了。”小二忙上前解釋說,“我看您二位不是本地人,這日子也不好過吧?我給您說,我們這塊兒,正在招工,價錢挺高的,您二位是不是也去試試?”

“招工?幹什麽?”楊表現出很高的興趣,“待遇這麽好,本地應該有不老少人去吧?”

楊言下之意,這麽好的事情,不會輪到我們外鄉人的!肯定有問題。

小二當然也聽出來了,神秘的一笑,“爺是聰明人,這事準成。不錯,這的確是個好事,但是聽說是給日本人幹活,本地人都害怕,不到萬不得已,你想誰願意舍家破業的去伺候日本人?弄不好還指不定回不回的來?”

“我們外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謝猛虎著臉白了小二一眼。

“不是。我看你們二位,肯定是從山東流浪過來的,對不對?”小二的眼睛裏很是肯定。

“噢?你怎麽知道?”楊故作驚訝地問。

“當然了。山東那塊鬧瘟疫,這段時間來了不少人呢,都是走投無路,給日本人幹活去了。我也是好心,看你們不容易,去了就給10塊大洋呢!”

“10塊大洋?”楊一聽就是一驚,要知道.|數目了,對於農民來說。

“就是。鎮子上的洪老爺的兒子給日本人當翻譯,攔下了這個活,專門招攬壯漢打工,你們去不去?”小二的臉上有些『奸』計得售的笑容。

“去看看?”楊扭頭看看謝猛,微微施了個眼『色』。謝猛悄悄地向旁邊的人打了個暗中保護的手勢,點點頭,“聽你的。”

小二高興地一拍手,“好。我給您二位拿路引去。”扭身走了。不一會兒,就來了,遞給他們兩張紙條,上麵竟然有偽鄉長的大印,證明是良民。

“這是通行證,你們到了洪老爺那裏,當然用不到這個,但是你們的老小可能會用到的,對不?要是您不嫌棄,就讓您的家小住在咱這小店裏,咱給照顧著,您二位爺也放心不是?洪老爺那裏的工錢,發了後,嘿嘿,您就先付上點店錢,怎麽樣?”小二終於『露』出了他的目的。

楊看著小二,哈哈哈笑了:“夥計,你挺會做買賣,好。麻煩你多給幾張路引,我弟兄們家人多,都在外麵等著呢。”

“好,您等等。”小二樂嗬嗬地跑了。

小二將路引遞給楊,又非常熱情地要帶他們去找洪老爺家報名,楊哈哈一笑,“我還有點事,等我買完東西,我會來找你的。”

小二的臉『色』一呆,有些尷尬,似乎是被人戲耍了一般,但是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兩個人好像不好對付,他並沒有發火,而是幹笑著點點頭,慢慢地走開了。

楊謝猛兩人出到街麵上,沒有走出三五步,猛然從後麵撲上四五十個短衣緊褲的家人,手執棍棒,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帶頭的一個是個圈臉胡子,大叫一聲:“弟兄們,別讓這兩個跑了,就是他們偷了人家的東西,抓住他。”

楊看謝猛想反抗,輕輕搖搖頭,站在謝猛的前麵,“你們是什麽人,誰說我偷東西了?證據呢?”

“我!”小二猛然從人群後站出來,指著楊的懷裏,“他是山東過來的流民,偷了我店裏的路引,不信,你們可以搜他的身上!”

楊哈哈一笑,“好,夥計,你是好人,是好人。洪老爺給你多少錢,讓你給他弄人?”

“混蛋,我們洪老爺可是好人,別誣陷好人,走,跟我們去見洪老爺。”圈臉胡一聲大喝,帶人上前,將楊兩人押住,向前走去。

楊看看外麵的幾個人,知道有盧海生兩人節製,不會出什麽差錯。向謝猛遞了個眼『色』,臉上『露』出傻呆的木然表情,謝猛心領神會,臉上頓時也有些木然了。外麵看的寧洛暗中偷笑不止,心說著兩人還真是裝什麽像什麽,這楊看著

傻愣。

洪府在鎮子的偏西邊,高大的門樓,兩尊石獅子,嘴銜兩個大石球,不知道怎麽弄進去的。應該是在獅子嘴裏就雕刻好了的吧?六級青石台階,高大的朱『色』大門,門樓前高吊朱紅大燈籠,門前四個黑衣家人,正在門前東張西望。門裏大影壁牆上鑲嵌著一張巨大的壁畫,蒼鬆之下,老壽星正在下棋。白鹿青鳥,高山流水,白雲飄渺,看上去很有仙意。他們進到院子裏,直接進到了偏門裏,往隔壁院落裏一推,就沒有人管了,也沒有人來問。院子裏早就有了一百多人,一個個的神情木然,或坐或站,有的裹了破棉祅,縮在角落裏捉虱子。

竟然沒有人來搜他們的身子!謝猛的破筐子早就故意丟掉了,被後麵的自己人撿起來,裏麵有他們的槍支彈『藥』,還有一些其他用具。是被謝猛掙紮的時候,不小心扔了出去,正好掉在海生的麵前,被他撿起來就跑,嘴裏還嗬嗬嗬地撿到便宜般的大笑。

但是楊的身上,卻有很多的東西,這要是被搜查,還真的有麻煩了。楊看看天『色』已晚,知道今天是沒有事情了。兩人躲進院子裏唯一的一間廂房裏,這個院子應該是堆放雜物用的,房子不多,院子裏的東西不少。高高的院牆青瓦披掛,一般人是很難攀爬的。

“待會兒,我出去一下,你等我。”楊低低地聲音說,“我們要看看去給鬼子幹什麽活?”

“不會是修秘密工廠吧?”謝猛輕聲地說,“哪有這麽巧的?”

“說不準。到了再說。”楊在牆根下慢慢地坐下來,謝猛挨著他坐下,“槍給老了,你有東西嗎?”

楊微微一撞他,沒有言語。果然院門一開,走進來四個家人,抬著一大籮筐饅頭,後麵兩個人抬著兩個大大的木桶。

人群一擁而上,開始搶饅頭和湯,楊和謝猛兩人沒有動,看著眾人惡狼一樣地吃飯,心裏很不是滋味。天『色』漸晚,院子裏的人開始打盹。楊微微一碰謝猛,看眾人沒有注意,往上一竄,身子像飛鳥一般,輕盈地越過高高的圍牆。嚇得謝猛一哆嗦,這才是隊長的本領呢!我的天,這還是人麽!

不一會兒,一塊石頭從外麵投了進來,謝猛伸手接住,反手扔了出去。楊跟著飄身進來,剛坐在謝猛的身邊,院門忽然猛地打開,眾人一驚,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人,就聽到一陣鬼子的吆喝聲,“八嘎,起來,統統的,起來!”

令一個聲音說:“起來,皇軍來檢查人了,都站好,皇軍挑上的都有飯吃,有錢花呢。站好了。”

這時,早有洪府家丁在院子裏點上火把,將院子裏照得明亮有加。一個仁丹胡子鬼子往人前一戰,咳嗽幾聲,清清嗓子,“各位,我是徐州駐軍司令部的太清少佐,奉命來招募願意為大東亞共榮事業盡力的勞工,你們都是自願的,聽好了,你們都是自願,對嗎?”

猛然旁邊一陣劇烈的光燈閃過,眾人被刺眼的白光嚇得沒有任何聲音和表情,楊輕聲地說:“這是照相呢,看來鬼子又有花招了。”他的聲音清晰而輕微,隻有謝猛一人聽得清楚。

“好。大家都沒有異議,現在檢查身體,身體檢查合格的統統地站在西邊。”那個好像是翻譯官的人大聲地說。

楊他們都一個個地被一個戴著口罩的鬼子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然後被命令站到西邊牆下。

“這邊的人,排好隊,外麵有皇軍的汽車,記住,什麽東西都不準帶,走!”翻譯官又大聲地說。

汽車上,楊和謝猛兩人緊緊地蹲坐在靠欄杆的地方,車子的後麵都有持槍而立的鬼子士兵,一個個地惡眉惡目的看著眾人,槍口時不時的掃過眾人頭,嚇得眾人都一個個地縮頭聳肩,不敢抬頭看上一看。

車子經過了不知道多少路口,幾重關卡,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到達了一個山區裏,這裏已經有很多人在了,鐵絲網重重疊疊,鬼子炮樓崗哨林立,耷拉著紅紅舌頭的狼狗在鬼子的手裏牽著走來走去,持槍荷彈的一隊隊鬼子,來來往往,在山根部,搭有幾處簡易的木房,楊他們被一個中國特務監工拿著皮鞭惡狠狠地抽打著走下了車子,被隨機分組,然後扛著鐵鎬,推著車子,提著筐子,一步步地被趕進了山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