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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進去。”楊頡臉『色』不變,“我們有準備的,你放心好了。到時候我們幾個坐在前麵的車子裏,你來應付哨兵,我負責你的安全。”

矢野不再說什麽。

黃昏。夕陽西下,殘存的一點微明將樹的影子拖拽得很長很長,長到了在城牆上畫出了一副朦朧的寫意山水畫。幾個鬼子無聊地盯著牆上的淡淡的樹影,看它們漸漸變得朦朧,和暮『色』漸漸融合。北平,駐守中國北方的軍隊的心髒地區,雖說不時有反抗組織活動,但敢明目張膽攻擊城防的,根本就不會有。

有鬼子開始搬動路障,要封門了。

“等等。”一個鬼子指著遠處的煙塵說,“好像有人來了。”

在沉沉的暮『色』中,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入幾人的眼裏,後麵是帝**隊的兩輛汽車,車頂上架著重機槍,一看就是來自一線的甲種作戰部隊的人。

一個秀美的女人從前麵的車子裏下來,邁著細小的碎步,安靜地站到了幾個鬼子的麵前,“你們好。我是藤田中存將軍的朋友,從關東來,這些是木上將軍派來送我的軍隊。請放行。拜托了。”

一個鬼子軍曹細細地看了一眼,“是守備司令部的藤田中存將軍嗎?”

“是的。你可以打電話聯係,我叫矢野存子。”女人很自信地說。

“既然是藤田將軍的朋友,我看不用打電話了。放行。”軍曹無聊地揮揮手,“我們還得喝酒去呢。”

楊頡嘴角流過一絲微笑,對著唐三少點點頭,唐三少發動了汽車,向前駛去。望著離開的汽車,鬼子軍曹自言自語地說,“還是打電話問一下比較好。”

按設定好的路線,進城後往東拐,要到水井胡同的三福客棧集合。但往東沒走多遠,唐三少就繞上了去西城的道路。

“好像不是去東城的路,您是不是記錯了?”矢野存子忍不住怯怯地問。

“不是。我們就去西城。”唐三少笑著說,“東城的聯絡點不是太安全。”

但車子卻在狗兒胡同附近的柳帽胡同的一家普通的四合院前停下了。矢野存子驚奇地發現後麵的兩輛車子並沒有跟上來,不知什麽時候走失的。

唐三少很禮貌地請她先行踏上烏漆的大門台階,大門在幾人剛走上台階的時候,無聲地打開了,一個精靈樣的孩子抿嘴一笑,請他們進來,對著跟在最後的唐三少,則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嘰嘰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麽。看來唐三少和他的關係應該不止是一般的主仆關係。

楊頡看了一眼這個不足十幾歲的孩子,見他的手腳邊都有些老繭,應該是練過鐵砂掌之類的功夫的。聰明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一種少有的成熟。

一進院子,迎麵便是團簇花叢的枯枝,上麵還有些許的殘雪未化,白褐相間,使得院子裏有些荒涼。但從廊簷上跟著聲音跑來的一個年青人,令他們心頭一爽。

歐陽風衣是個很幹淨的人,修飾整潔的衣飾,讓楊頡等人一下子回憶起了電影裏黑幫老大的形象,甚至連見到唐三少的動作都象極了,使得四人恍然進入了電影一般。

歐陽風衣緊走幾步,上前抱住唐三少,親密地拍拍他的後背,“鬼子到處在找你,你怎麽回來了?”

“我知道。朱大哥出事了,我必須來一趟。”唐三少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分開手,對著歐陽風衣身後的兩個中年漢子說,“風生,玉龍,你們好。”

楊頡一直看著歐陽風衣身後的這兩個人,中等身材,一個濃眉長目,國字方臉;一個圓眼寬額,瘦削下巴。但令楊頡感興趣的不是他們的功夫高深,而是他們見到唐三少時眼裏閃過的一點光亮,好像三少的出現點燃了他們心裏的某種東西。明他們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感。能夠快速控製自己情緒的人,無論如何都算得上高手了。

風生玉龍兩人對三少點點頭,沒有言語。

“這幾位是……”歐陽風衣看著楊頡等人問。

“屋裏說。”唐三少率先向大廳走去。歐陽風衣等人緊隨其後,楊頡等人則最後進到屋裏。

“風衣,紫衣他們呢?”唐三少一坐自己特殊的大座上,就開口問道。

“她們出去接你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歐陽風衣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麵傳來一聲脆亮的女子的聲音,“三哥,日本人到處抓你,你怎麽回來了?”但她撲入唐三少的懷裏的舉動出賣了她對三少的思念。

唐三少輕輕擁了一下紫衣,“紫衣,有朋友在呢。”

楊頡從紫衣的身後望過去,發現紫衣的衣著打扮和男孩子差不多,連發型都和街上遊走的阿飛相去不遠。紫衣聞言,扭頭一看,才發現李影正很欣賞的笑眯眯地看著她,楊頡等人則雙目遊動到牆上的壁畫上了,那是一副巨型的嶽王朱仙鎮大捷的畫麵,鮮亮而生動。

唐三少示意跟紫衣進來的人都坐下,“各位弟兄,三少此次回來,一是要救出朱大哥,二是要帶領眾弟兄走出北平,我這次出去,終於找到了真正打鬼子的軍隊,而且我還在裏麵呆了半年之久,親身體會到了很多的東西。他們隸屬於國民革命軍第八集團軍,也就是俗稱的八路軍。為什麽要說這些呢,可能有弟兄任務八路不是正規軍,土匪雜團『性』質的。這次三少親身經曆,八路不僅是打鬼子是好漢子,而且他們的很多東西都很好。比如平等吧,我們鐵執社也說平等,可是大家見了我還是在心裏有尊卑,在八路裏,我是排長,我的上級是連長,可是我們心裏都是弟兄,和士兵一樣,都是弟兄。除了打仗時命令如山,平時大家吃穿睡走都是一樣的。這次我就是來帶大家投靠八路去的。”唐三少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沒有反應,又說:“聞名不如親見,這位就是八路蔚縣遊擊隊大隊長楊頡,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他好了,楊隊長不僅功夫好,而且很有將帥之才。”

楊頡向眾人微笑著點點頭,“三少過獎了。”

歐陽風衣臉『色』一怔,“聽說八路打鬼子的確有一套,不過,你們的日子是不是很清苦?我是說你們的吃穿;還有你們的武器是不是很差?”

“死都不怕,還怕清苦?”楊頡正言道,“至於武器,待會兒特戰隊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見眾人都上上下下地看自己,楊頡接著說,“各位,楊頡此來確有招募之意。但絕不強求,若是貪戀富貴,貪生怕死之輩,楊某不要。三少貴為世家公子,在特戰連裏卻有口皆碑,吃得下糠,咽得下菜,和弟兄們同生共死,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象這樣的,才是楊某渴求之才。請各位仔細斟酌,等救出朱大哥,我們就撤出北平,到時候要走的,請做好準備。”

言下之意很明白,寧缺毋濫。

“歐陽自然是願意跟隨三少,隻是楊隊長,你可否指點兄弟一二,也好讓弟兄們見識一下你的功夫,跟你打鬼子也就心悅誠服了。”歐陽風衣臉『色』微變,眼睛偷偷地看了三少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從椅子上站起來。

“好。我就指點你一下吧。”楊頡毫不客氣地說,還很傲慢地看也不看歐陽風衣一眼,往前一站。

歐陽風衣的臉『色』已經發白,那是氣的;手也有些哆嗦,那是恨的。

李影輕輕一笑,“歐陽已經輸了,不比也罷。”

唐三少也『插』言道:“歐陽,你一向眼高於頂,楊隊長識人不淺,這招就令你手足無措了!心浮則『亂』,氣躁則輕。歐陽,這不是高手所為。”

歐陽風衣臉『色』冷峻,一言不發,左手一引楊頡麵門,右手揮拳直搗楊頡胸口。楊頡有意立威,也不推讓,右腿往後一撤,身子右偏,右手快似閃電,向外一翻,一招“金絲纏腕”,扣向歐陽風衣的右手。楊頡武功高他太多,又有心立威,當然不給他機會。歐陽風衣一招未盡,舊力已失,新力未生,變招的瞬間,被楊頡右手纏上,隨即順著歐陽風衣拳勢的方向猛然一拉,一聲很輕微的響聲,在肅寂的大廳裏響起。在場的都是有功夫的,當然聽出是歐陽風衣的右臂被楊頡拉得脫臼。

楊頡身子前頃,左手在歐陽風衣的右肩頭一拍,幾乎同時右手回送,歐陽風衣脫臼的右手轉眼間又被接了回去。

一招之間,被人如此折騰,歐陽風衣出道江湖以來,還不曾遇到,一時竟然傻呆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誰也想不到,楊頡一點不留情麵,眼高於頂自命不凡的歐陽風衣竟然在一招之內立判高下,敗在楊頡之手。

大廳裏靜得有些異常,眾人都無聲地看著站在那裏的兩人。風生玉龍兩人內心的震驚已經無以複加了,歐陽的武功雖然不是太高,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了,竟然連他的一招都過不了?那麽自己呢,他們暗中估算自己的能力,能接下楊頡幾招。

唐三少走過來,拉歐陽坐回原處,“楊隊長已經手下留情了。弟兄們可能不知道,特戰隊的人出手,就是舉手製敵,一招斃命。他們平時訓練的對手都是真正的鬼子,不是鬼子死,就是自己死。毫無餘地……”唐三少話沒說完,門外跑進一人,“三少,外麵來了很多鬼子。”

唐三少看了一眼進來的人,“根子,來的是自己人,放他們進來吧。”

自己人?鬼子!鬼子是自己人?!

根子還沒明白,卻停門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粗大嗓門傳來:“三少,你的人還真敢和皇軍打啊。對不住了。”說的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話。

胡逸隨著話聲站在門口,身後是李氏弟兄和巡天戰隊的人。胡逸習慣『性』地伸手捋『摸』他的標注牌子大胡子,卻猛然驚醒為了裝扮鬼子,被楊頡親自監工給剃掉了,胡子雖沒有了,但習慣仍在,很氣憤地看了楊頡一眼,發現李影看他捋胡子的動作正抿嘴笑呢,不好意思地順勢『摸』『摸』頭。

“胡大哥這胡子一剃,還真年輕漂亮了。”唐三少哈哈大笑著迎了上來。胡逸這幾天和唐三少兩人混得最合得來,因為兩人都是出身江湖,自然有很多共同語言。

李氏弟兄也笑著說,“要不是楊隊,我們還真看不出胡大哥竟然是個美男子呢。”

幾人的打趣說得胡逸不好意思起來,走向楊頡。他已經習慣了跟在楊頡的後麵,見楊頡坐在那裏,正要走過去,忽然聽到一聲“真是胡逸兄弟嗎?”

胡逸扭頭一看,兩眼怔怔地如見鬼魂一般,吃驚地大叫道:“風生!你不是死了嗎?!你,你,你沒死?哈哈哈,好兄弟,真是太好了。”粗獷如胡逸者竟然象孩子一樣歡跳起來,跑過去,抱住風生大笑,眼裏卻流下了淚水,而且變得哽咽起來,“大哥,你真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