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威軍空軍首戰大捷後,昭烏達戰場沉靜了整整十天。城裏的直軍忙著加強防禦工事,做著堅守一個月後吳佩孚電報裏承諾的救援的幻想。城外的劉銘九則利用這十天,不斷的將自己的部隊擴編、整訓,再從美國、法國人的手裏,用北京那個中國銀行的票子買回大批大批的軍火,將存儲的軍火一起裝備給至少都已經接受了一兩年半正規化訓練的那些預備兵們。預備兵進入正規軍後,直接就在直軍的麵前進行起了作訓。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在劉銘九派出飛機不斷向城內投放大量宣傳單後,終於也開始不斷的有直軍士兵趁著夜色挾槍跑到鎮威軍一麵來投降,許多先前投靠過來的直軍官兵也到前線對城裏那些直軍喊話,說了他們在鎮威軍的待遇,又說了直軍賄選大總統和吳佩孚的許多不齒之舉。開始還隻是一個、兩個是直軍士兵來投降,到了第十天,發展到了整連整排的直軍在他們的長官帶領下跑出了他們自己的陣地,紮進了鎮威軍的陣地中向鎮威軍投降。

潛伏在城裏的“潛龍小組”成員們,也在空戰結束後,開始不斷的煽動百姓,傳播起了直軍必敗、飛龍將軍如何神勇、奉軍待遇如何的好、劉少帥愛名如子等等各式各樣的流言。到了第十天,成的百姓也開始紛紛的跟著那些投降的直軍一起跑向了城外的鎮威軍一側。

劉銘九圍而不打,讓昭烏達戰場暫時沒有了戰火硝煙,轉而變成了政治攻心大戰。而其他各處戰場卻並沒有暫時停止硝煙,北線的李景林、張宗昌與直軍的兩個師和一個蒙古騎兵旅打的不可開交,每天雙方的死傷都在兩千人上下。但李、張二人拿不下開魯城,開魯城裏的直軍幾次試圖突圍也給狠狠的打了回去,兩軍已經成了焦灼的困殲戰。長城一帶,張學良親自帶著部隊和直軍在長城上下反複爭奪,今天你站到了長城下,晚上就變成了我,也是打的難解難分,每天陣亡的人就已經超過了千人。而同為第五軍的吳俊升,也帶著部隊圍上了承德,還要不斷的派兵阻擊從關裏湧出的直軍援兵,將承德戰鬥變成了一場圍城大援的戰役。

9月23日。城內的於達和陳嘉謨開始絕望了,他們的部下開始絕望了,就連他們的戰馬,竟然似乎也通了靈性一般,任士兵任何驅趕,隻是自顧自的成隊成隊的開始去滿城尋找草料,城中徹底斷糧了。

本來戰前於達和陳嘉謨已經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派兵在周圍沒少搜刮糧草。可是這十天的時間裏,他們的部隊在不斷的向奉軍投降,他們的城內也沒得了安生。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安插到直軍和城裏的探子,十天之內製造了多達上百次縱火案,燒光了部隊的四個糧草庫和幾乎所有大戶人家的糧倉。

“我操他祖宗的了,這小子這還真是夠狠的,怎麽這麽多他們的奸細在城裏,這是第一百零八起縱火事件了。”一個直軍連長在帶著一隊士兵撲滅了又一次被不知道什麽人點燃的燒糧大活後,邊回營地邊嘟囔著。遠遠的躲在一個門洞中,從門洞裏看著他們的“潛龍小組”成員,卻在他們剛離開不遠,又摸向了剛剛被撲滅大火那個大戶家對門的另外一個大戶家的後院。

這個“潛龍小組”成員躡手躡腳的走到這個全城少數幾家沒被燒的大戶家後院牆邊,輕輕一縱就飛身上了最多一米六高的院牆,然後飛身落到了後院之中。十幾分鍾後,當他再從院牆裏翻出來的時候,這家大戶的丫鬟和仆人們也連聲喊了起來:“有人被打暈了。”“啊,糧倉著火了。”“救火啊、救火啊”“救命啊、救命。”整個院子裏瞬間陷落進了一片恐慌和忙亂中,那名直軍連長還沒等走回他的營房,就連忙轉身邊朝火起的大院子跑邊在嘴裏罵罵咧咧的嘟囔著什麽,很快跑到了起火的那家大戶門口,衝了進去。可半個小時後,當他帶著把大火撲滅的時候,大戶家的糧食已經全部被燒毀一空。那個連長明白,今天晚上又會有多出一家出城跑到直軍那邊的大戶了。

就在大火被撲滅的時候,天上又響起了奉軍那該死的飛機轟鳴的聲音。飛機飛到他們頭上的時候,漫天的宣傳單從天空中如雪花一般,飄飄灑灑的落進了大戶家的院子和周邊的地方。那個直軍的連長終於忍耐不住好奇心,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些天為什麽奉軍不打卻讓很多他過去的好兄弟都帶著兵去投了城外的奉軍。

那個連長打開了一張宣傳單,輕聲的念了起來:“告昭烏達軍民函:我軍揮正義之師,平賄選之流氓總統之部。今兵困昭烏達已有十數日,本不想傷及父老,無奈直軍之於、陳二人尚對其之賄選總統報有幻想,妄圖與我軍繼續抗衡。故不得以,城內有無數支持我軍之開明之士,才欲縱火斷於、陳二人一切可能之軍糧。我軍已在城外備足酒肉和糧食,隨時歡迎城內之父老和直軍士兵出城來投。對出城來投之父老及直軍兄弟,給予以下諸條保證。第一,父老出城,一律安置到我軍之後方,待戰爭結束補償父老之損失,重新安置回家鄉。第二,凡帶槍出城的直軍士兵,一律按三十大洋每人加槍給予一次性現金安撫。第三,願留我軍者,一律視為我軍之兄弟,給予安置。不願留者,另加每人十塊大洋資助,準回原籍。望城中隻父老和直軍之兄弟,莫再為於、陳二人的謊言而欺騙。我軍三日並進百裏而圍城,我空軍首戰即全殲直軍三架戰機,我軍這千門大炮陳設城外,城中父老和直軍兄弟都已明知。出城者,重賞,頑抗者,必誅。鎮威軍第五軍參謀長、獨立師師長、遼西鎮守使劉銘九敬告。”

那個連長念完以後,怔怔的轉身看了看他身邊的那些部下們。劉銘九的部隊,三天裏就從建平連續突破了直軍三道防線,並在城的四周隻用了一個清晨的時間就把外圍的陣地全給搶了去,這些這個連長和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很清楚的。而在幾次奉命往前線送軍需的時候,這個連長和他的部下也都遠遠的看到了奉軍那擺放在一裏地外的大炮,那些大炮能打到城裏的直軍全野戰炮炮團,可炮團卻未必能打的到人家,更要命的是人家那至少也有幾百門,而直軍在城裏的炮兵團,卻隻有六十門野戰炮而已,克虜伯打小鋼炮,隻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誰勝誰負了。至於空軍,上峰已經公開議論了北京在長城的戰事,更是不可能派來飛機再援助昭烏達城裏的部隊了,那就等於說他們這些士兵,不隻要害怕人家地麵上的大炮和那些虎視眈眈的騎兵,還要隨時防備別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傳單變成炸彈的奉軍空軍前來索命。最要命的,還是城裏現在的存糧,徹底告竭,就連於達和陳嘉謨都已經開始啃起了樹皮,又哪裏還能管的上他們這些小兵和平民呢。

連長慢慢的回過了神,看了看他的部下,又看了看用一種期待眼神盯著他的那個大戶一家,悠悠的說了一句:“想活命的,跟我出城吧。不管這傳單說的是不是全是真的,咱們出去也比餓死、被人家炸死在這的好。”

說完,那個連長把手槍操在了手裏,帶著部隊和那個大戶家的家眷,一起跑上了街頭。很快就跑到了西門口,守護在那裏的直軍一看到這些人,也都明白了他們要幹什麽。非但沒有阻攔,反倒的加入了他們叛逃的隊伍中。

就在這一大隊軍民跑進鎮威軍陣地之後的幾分鍾,一個騎著白馬的少將軍官從陣地裏走到了昭烏達的南門外,衝著城樓上喊了起來:“城上的兄弟們,麻煩傳給話給你們於、陳二位師長,就說鎮威軍第五軍參謀長、獨立師師長劉銘九在這想跟他們二位談一下,希望他們能為了全城軍民著想,出城與我一會,我保證無論結果是什麽,我都會確保他們二位以及隨他們出城人員的安全。”

二十多分鍾後,於達、陳嘉謨就各自帶著一隊警衛從南門走了出來,走到劉銘九麵前的時候,二人還故做鎮定的向著劉銘九一抱拳。於達先開口說到:“久仰淩南飛龍將軍,今日城下相會,老朽不勝榮幸啊。我兄弟二人應邀前來,不知道劉少帥要與我兄弟二人談什麽呢?”

劉銘九也是一抱拳還以一禮後,看著二人說到:“二位將軍從推翻清朝的辛亥之前就已經行伍官領,在二位麵前我隻不過區區一晚輩,不敢當於老前輩這榮幸二字啊。邀二位前來,相信二位將軍也應知道是為何事了,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二位還請放心隨我到我那,去邊喝口熱茶、吃些點心,再一邊說吧,怎麽樣?”

“那恭敬不如從命,老夫就叨擾劉少帥了。”陳嘉謨與於達不同,他可沒那麽多什麽禮節啊、窮酸勁,說完也不看於達,反正他也看出來了,怎麽著都敗定了,早死也是死,晚死到遭罪,直接就朝著劉銘九的後方指揮所方向拍馬而走。於達看到他那表現,也隻能無奈的搖了下頭後,也拍馬在劉銘九很有禮貌的謙讓下,跟在陳嘉謨的後麵朝著劉銘九的指揮所也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