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日本人離開劉銘九的房間後,羅希良看著劉銘九,笑著開了口:“你還總讓我們藏著點,怎麽自己跟他們頂起來了?”

劉銘九仍然怒氣未消,但還是相對平和了些說到:“在下麵捅咕也就忍了,居然敢跑我這來指手畫腳,那意思好象咱在部隊就應該受他們的控製一樣。媽的,還沒人了呢。部隊是咱們兄弟帶出來的,連張大帥都沒這麽過分,他們算哪棵蔥?欺人太甚。”

“好了,別那氣了,想想怎麽收場吧,我的大旅長。”羅希良說完,無奈的搖了搖頭,拿出一根煙點燃後邊抽邊看向了劉銘九。

劉銘九已經開始冷靜了下來,也想起來自己剛才的確有點太過衝動,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想起如何收場的對策來。雖然張家父子不會因為自己頂撞了這些日本人而把自己怎麽樣,就自己的了解張作霖也好、張學良也罷隻會褒獎,不會斥責。可是一旦這些日本人把整件事報告給了日本關東軍在奉天的那些高層,日本人肯定會向張作霖施壓,他們絕對不會容許一個明確反對滿蒙獨立、抵觸日本的人繼續帶這樣一支比他們的軍隊還先進部隊的將領,繼續的執掌獨九旅的大權。自己是有那些每個月二十萬大洋供著的關係,可李景林、湯玉麟去拆自己台的事,潛伏在張作霖身邊的人已經告訴了自己。連拿自己錢的人都已經在開始背後向自己下黑手,一旦日本人再施壓,他們也跟著加一把火,至少自己的部隊就要換主人了。

在1924年之前,日本的軍備還不到可以完全占領東北的時期,這些日本人主要就是靠所謂的“外交手段”來排除他們日後侵略東北的那些障礙,這些劉銘九在後世的書籍上可是沒少看到。而現在的張作霖,已經完全被敗給直軍的事給氣昏了頭,一心隻想著怎麽去報仇,所以才會跟日本有了第一次全麵合作。當初劉銘九知道張作霖下令撤師改旅、全麵派入日本人擔任軍事顧問的時候也曾經想過勸諫,最後卻還是清楚自己現在跟的那個人是什麽樣的人而沒出聲。張作霖可並不知道,他的這第一次全麵合作,直接導致日本人在東北的根基進一步牢靠了。乃至於在幾年後,日本人真的完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部署,連他後來都給日本人炸死,和再接下來公然發動柳條湖事變。以後的一切,都是從張作霖的這次滿蒙自治、全麵聯日後才真正讓日本開始全力部署侵略東北計劃的。

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劉銘九才抬起了頭,冷冷的朝門外喊了一聲:“紹權、同進,別在外麵嘀咕了,都給我進來,翰明(程幼峰的字)去把王伯勇也喊來。”

站在房門外正竊竊私語的丁紹權和武同進聞聲走進了房間。武同進已經站在外麵半個小時了,見劉銘九沉思沒敢進來,丁紹權在他詢問後,將整件事情正在敘述給他。聽到劉銘九的叫聲時,丁紹權已經說完了整件事情。王伯勇很快也來到了劉銘九的房間裏。

劉銘九見人都到齊了,才站起身開了口:“他們不是逼咱們嗎?我讓他們有來無回。紹權通知城裏的‘潛龍’兄弟們,隻要這些日本人再進煙花柳巷,就讓他們把那些有髒病的婊子送給他們。伯勇通知興城和錦西一帶的當家的們,明天我就要求調換顧問,讓他們在錦西、葫蘆島的半路上把那個中野和莊澤弄死在回城的路上。你們看,這麽做還成吧?”

“太狠了點吧?”武同進滴溜溜的轉著眼珠子,看著劉銘九接著說到:“就算把他們傳染上花柳,至少也得三、五個月才能死,萬一他們中間給奉天去電報要求回去治療,不還是封不上他們的嘴嗎?”

羅希良和丁紹權對視了一眼後,丁紹權接過了羅希良的一根煙後,低頭邊點煙邊冷冷的說:“三、五個月是害花柳病死的,三、五天也是害花柳病死的。老總,我理解的沒錯吧?”

劉銘九大笑了起來,嘴裏連說:“哈哈,沒白跟我這麽長時間,紹權現在這腦筋,可比我轉的還快了啊,我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想出來的招,一說他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丁紹權依然麵無表情,冷冷的繼續說到:“害花柳是死,害鼠疫也是死,正好警察局監獄裏有十幾個咱們抓到的日本人的探子和十幾個直軍的探子。老總,您看這樣還成嗎?”

眾人聞言都為之一震,用充滿恐懼和驚疑的眼神看向了那個似乎這兩年忘了什麽是笑的丁紹權。再笨的人也聽出來了,劉銘九和這個全旅情報總管的意思,是要讓這些日本人來個得病而死。這樣即滅了日本人的口,又脫了幹係。你日本人自己跑去找窯姐,誰讓你們好色了。我們不是不想救治,可我們這醫療條件有限啊,救不了你還能怎麽樣?眾人聽明白,卻對這兩個人感覺更加陌生了。當年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毫無心機、仗義豪爽的劉銘九,當年那個憨厚爽直、勤奮好學、心慈麵軟的丁紹權,似乎已經跟他們麵前這兩個人沒關係了。如果這兩個人不是他們的戰友和兄弟,他們很願意相信在他們麵前這兩個人是陰險又狠毒的殺人魔鬼。

三天後,劉銘九致電張作霖,強烈要求更換軍事顧問,中野良介、莊澤一郎也正想將劉銘九的情報匯報給關東軍情報頭子本莊繁忙。兩個人接到本莊繁詢問的電報後,立即興高采烈的同意了調換崗位。在他們的心中,能知道劉銘九堅決反日反獨立的心思,隻要交上去再編造寫什麽智逼之類的理由,那就是一件大功勞了。

可惜的是,當兩個人剛到興城,換由他們自己的軍隊保護著離開後。走到一個叫笊籬山的地方,就遭到了大約一千名馬賊的圍殺。中野良介、莊澤一郎和保護他們的一個排的日本兵,無一人生還,隨行的四名日本女軍醫和兩名女性家屬也失蹤。

消息傳到奉天後,張作霖已經知道了劉銘九怒叱日本軍事顧問之事的大概,劉銘九自己派人去報告給他的。隻是報告的人隻說是日本人想要操控軍權,並沒有告訴張作霖說劉銘九反對滿蒙獨立的事。一聽說馬賊殺了中野良介、莊澤一郎等三十多個日本人,又把六個日本女人給搶了去,樂的這個大帥連忙就叫來了張學良。

“我說小子,你這個結拜兄弟還真夠厲害的啊。他媽了個巴子的人家那倆小日本不過就是跟他吵了幾句,他就能派兵裝成胡子把人家全滅咯。這小子對日本人,還真他媽了個巴子的夠狠的。”張作霖說完,靠到了他那張蓋著老虎皮的椅子上,笑著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張學良正了正衣服,笑著看著他的父親回到:“博明他們那些人與日本人是世仇,他這麽做是必然性的。當年毅軍在咱遼西,跟這些日本人打的多慘,爹您是知道的。現在這倆小日本跑他那飛揚跋扈、盛氣淩人去了,他還能慣著他們?”

張作霖聽完,點了點頭。當年毅軍跟日本人在遼寧大戰的時候,他還是毅軍馬玉峎軍手下的一個騎兵哨長(相當於排長)。他是親身經曆了毅軍與日本人血戰的,自然知道毅軍跟日本之間的血海深仇。想起那段日子,張作霖也還是記憶猶新的。隨後他又抬起頭,看向張學良說到:“毅軍當年打的那還真他媽了個巴子的夠慘啊,拿著落後的破槍,我們騎兵拎著馬刀去跟小日本的新式武器拚呐。那是他媽了個巴子的純拿人命跟小日本對命的拚法啊,許多時候都是一哨一哨的兄弟,還沒等到小日本的麵前,就全給人家撂倒了啊。拿人命突破陣地的仗,咳!”

張學良見父親說不下去,也知道當年那場戰爭有多麽的慘烈,連忙接口說到:“都過去了不是嗎,爹,咱不想那些了。不過博明我看還真是夠有能耐的,這腦袋居然能想出這麽絕的招。他這麽一幹,又把小日本給殺了,又讓日本人拿咱們也沒辦法。日本人就算來找您,您派兵去比畫比畫,完了咱告訴他們打不著就完了,有能耐他小日本子自己去追剿那些馬胡子。怕是他們還不至於敢公開這樣做吧。博明這是又將了小日本一軍啊,以後小日本可能盯住他不放了啊。”

張作霖聽完,抬起了頭深沉的看了張學良一眼:“媽了個巴子的,不放能怎麽的?這小九子是我幹兒子、你結拜哥哥,是咱奉軍的旅長,他小日本想想怎麽的?暗殺還是調動?我如果連我自己的幹兒子都保護不了,他媽了個巴子的還不等於讓他們日本人騎到咱老張家人頭上拉屎一樣了嗎?這小子又有種,又有腦袋,小日本要真來找我,他媽了個巴子的我非但不會咋地他,你那三軍不還缺個副軍長嗎?他們來找我就讓這小子去做茂宸的副軍長,還管他那獨九旅,而且我把淩南也交給他。小日本別來,來了他媽的老子就這麽幹,我看他們能怎麽著?”

張學良聽到張作霖的話,心裏已經高興的開了花。現在劉銘九的部隊已經是他的嫡係,他更是已經把劉銘九當成了心腹了。聽到父親不但會保劉銘九,而且還要擴大防區,那也就等於自己的防區又多了一個縣。雖然劉銘九不參加任何一個派係的鬥爭,但畢竟是他的心腹,誰要真對自己不利,於公於私自己的這個結拜哥哥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張學良高興歸高興,嘴上卻不能說出來:“不知道博明和德鍾,我這倆老哥哥接下來會怎麽對付剩下的那四個日本人啊。”

張作霖一瞪眼睛,看著張學良說到:“那四個小日本也好不了。他媽了個巴子的,跑咱們部隊裏去裝孫子,想控製咱們的部隊,就你那倆哥哥能讓他們有好果子吃了?不過一會你還是給他們去個電報,別讓他們他媽了個巴子的給我整的太過分了就行。”

“嗬嗬,我相信博明會把事做的很利索。可這日本人肯定還會再要求派人去的,爹看該怎麽對付呢?”張學良說完,用眼睛緊緊的盯住了張作霖。日本人肯定不會就此罷手,這是父子二人都能想的到的。

張作霖沉思了片刻,才抬起頭,看著張學良說了四個字:“兵變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