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連長,‘鬼子溜‘這已經是第三次去縣城沒要回來軍餉和糧草了,這團長要搞什麽啊?以前咱們連去要東西,他可都是盡量給咱的啊,現在這是怎麽了?”羅希良進了劉銘九的辦公室,看到已經連續兩個月沒要到軍餉和糧草的武同進後,滿臉通紅的看著劉銘九問到。

劉銘九看著垂頭喪氣的武同進和一臉怒火的羅希良,心裏很清楚為什麽一項很支持自己的孫從周為什麽會突然直轉急下的不再支持自己了。喧賓奪主之嫌,自己現在在整個朝陽府都已經是廉潔之名遠播了,在一片貪腐的軍政官員中,一個小連長已經比團長都有聲望了,換誰也會坐不住的。上壓下告,自己的改革,已經極大的破壞了這個時候的太多規矩,上麵的那些舊官僚、下麵的這些政客、土皇帝們,當然容不下自己。孫從周再想自己,也得首先想好怎麽自保。民心輿論,自己在百姓中被傳誦的比任何一個要人、名流都好,任誰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誰都難容忍有個得民心多過自己的人存在。所以孫從周這樣做,也就都在情理之中了。

“咱們庫房裏的糧草還夠幾個月的用度?”劉銘九明白原因,但是也不能在部下麵前體現出來,自己在無奈、再心亂,也得先穩住自己的隊伍才成。

武同進從他的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看了看後回答到:“按咱們現在的作訓大綱,士兵、馬匹的用度,咱們倉庫那些東西應該可以撐到入秋,但是軍餉現在已經兩個月沒發了,已經有許多兄弟暗地裏發牢騷了。”

“一會你從咱們自己的公帳裏先拿一千兩百塊去,把兄弟們的餉錢先給發下去。但是告訴他們別張揚,要裝做還沒發的樣子,不然上麵沒準就來查咱們的小金庫了。”劉銘九從接完了趙妙生和那些本地大戶、土豪的“饋贈”後,並沒有將錢據為己有,而是將除了自己的賞錢、餉錢,所有的錢都建立了一個八連的財務金庫。這也是在後世的時候,見過很多單位都這麽幹,現在正好被自己歪招正用了一把。

武同進從正式接了司務長以後,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劉銘九交代給他司務長的工作。而八連的吃、喝、拉、撒、睡,也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條,最讓他感覺開心的,當然就是連長將全連的財經大權利都交給了他。聽劉銘九說完,又掏出了一份文件:“可連長,咱帳上可也沒多少錢了。修繕營區、遺孀贍養、采購肉蛋、建設魚塘、農田養護這些,已經讓咱們的帳上隻剩不到三千塊了,再發完這次,咱也就剩兩千塊,什麽也不幹,也就隻能堅持四個月的餉錢而已。如果再按您那計劃,秋冬夜晚大訓、不燒柴禾改燒煤炭、豬圈馬廄都取暖。咱剩的這點錢,恐怕差的不隻是一點啊。”

“差什麽不能差兄弟們的餉錢,軍心最重要。老羅,明天你回縣城,通過你認識的那些人打聽下,看看有沒有什麽違反咱規定,又可以來錢的道。隻要別讓人抓著把柄,能幹的咱都接。”劉銘九也真的是被逼的沒路了,才說出這樣的話。畢竟是後世受過良好部隊教育的人,但是雖然知道軍人去幹不該幹的事不對,但是在這樣一個昏暗的世界裏,他不幹就隻能被人吃掉、擠垮。

羅希良想了想:“前幾天倒是有個朋友來找我,聽說咱們連的事和你這搞的那些訓練新規,相信咱們的戰鬥力絕對不差。當然,主要還是衝你‘小飛龍’的名號來的,想讓咱們派人幫他們從縣裏出發,走興城、到唐山再去天津,幫他押運貨物。每趟按他貨值的兩成給咱們傭金。當時你這沒說,我也就沒敢答應。”

“什麽貨?”劉銘九已經想好了,所以就問了出來:“隻要不是鴉片、軍火、人口,咱可以接啊。”

“他是個正經的商人,走的貨是鐵器、木料和皮貨。”羅希良見劉銘九說出了禁忌的東西後,把那個商人的大概根底就說了出來。

等羅希良說完,劉銘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明天就去縣城找他,這活咱們接了,派一個排給他押運應該就夠了。咱們跟貨的時候,必須讓咱們先驗貨。但是必須跟他說明白,不能泄露咱們直接派兵給他保鏢的事,不然我能殺土匪,一樣可以先滅了不講道義的人。”

“行,我現在就去,那個朋友走一趟貨,最少也得萬八千的。咱們派一個排,跟他半個月一個來回,按一趟一萬算,還可以進兩千呢。那家夥哪個月都得往北京、天津各跑一趟。”羅希良站起來,熄了手中的煙頭後,徑直走出了劉銘九的辦公室。

武同進在也開了口:“我在朝陽也有個同宗,叫武同周,做的是馬匹和皮貨還有鹽運生意,要我不也去跟他談下?”

“恩,反正咱們手現在還有那一千八百名保安團呢。派他們一起去押運,按提成給他們一定比例的分紅,相信他們也很樂意幹。”劉銘九又想起了這近三個月自己一直親自督訓的保安團。

劉銘九在接管後,就分批的逐漸將保安團裏超過三十五歲的官兵全部準予不再進保安團。而且發布公告,在玲瓏塔正式開始執行十七歲進保安團,但是學生除外。在保安團最多呆到二十八歲,班長延期到三十歲、排長、連長上限是三十五歲的全新規定。而八連的補充,也限製到了必須年滿十八歲、士兵上限二十五歲、士官二十八歲。所以現在的保安團,雖然武器不是很健全,但是至少大刀、長槍、鉤鐮三種冷兵器已經全部練的十分嫻熟。劉銘九還根據古兵書研究出了槍盾前陣、鉤鐮居中、大刀衝鋒的戰法,雖然主要是防止那些馬胡子(東北的土匪當時一般都是騎馬的,所以俗稱“馬胡子”),但是即使遇見同樣的隊伍,近身肉搏也會占很大的優勢。把訓練有素的保安團派去當保鏢,應該也是綽綽有餘了。

“你不給我補給,不給我軍餉,我就自己去找。”劉銘九很清楚,現在這個時代,官兵幹這樣的事,在北洋軍隊中誰也不會去追究,因為已經是十分普遍的事了。

很快,羅希良和武同進就跟建昌的商號老板蘇士行、朝陽的大商人武同周談好了合作事項。兩個大老板也親自到玲瓏塔,跟劉銘九當麵達成了協議。“小飛龍”的名號,現在已經成了熱河、遼南所有土匪聞名喪膽的第一號大旗。他們也就很樂意借助劉銘九的威名,來讓八連和玲瓏塔的保安團去幫他們當保鏢。

劉銘九又最後確定了給部下的分成部分:保安團每走一次,按士兵每天一塊大洋,班長、班副每天一塊半,排長、排副每天兩塊分成;八連的人,每天是士兵給兩塊,班長、班副給三塊,排長、排副給五塊的分成。為了避免指揮上不便,還特意跟兩個大商人談好了,每隊都會派八連或者保安團一名連副、司務長或者連長去帶隊,

第一個月,八連就給兩個大老板跑了四趟貨。一路上,各路匪幫一見旗上寫著“毅-武衛左軍十八團八連“的旗號,立即就讓道。第一趟由武同進帶隊的時候,一路上竟然還出現了許多胡子不但不劫貨,反而遠遠的跟著護送。等武同進回到玲瓏塔後,那些人也都悄悄的派人給劉銘九送來了信函。內容基本都一樣,就是因為劉銘九組織八連自力更生的政策,減輕了本地百姓的負擔,更重要的是減少了很多家中兒女成群的男丁加入保安團。男人在這個時代,一旦有了家,就跟後世那個時代一樣。想辦法養家、想辦法興家,但是男人一旦進了保安團,按月拿那點糧餉,又怎麽能夠真正的養家糊口呢?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成年男人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一旦進了保安團,家裏的生活,自然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劉銘九的一係列政策發布下來,那些官僚反對,但是百姓卻是擁戴的很。

這裏也必須要說明一點。這些土匪會這樣做,是有很大的社會原因的。首先,這個時代很多土匪並不是生來就是想做土匪,來什麽揚名立萬、富貴榮華的。很多都是被苛捐雜稅、拉丁徭役給逼上的山。其次,大多數土匪落草後,都是一些隻去打擊那些大戶、財主的義匪。這些土匪從來不去打劫普通老百姓,而是針對那些地主、土豪。有的時候碰到貧苦的老鄉,還會周濟一些微薄的東西。最後,那些橫行霸道的土匪,也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真遇見比他們大的綹子、杆子(東北黑話-匪幫團夥),他們也會讓著避免衝突來保存自己。

這也讓劉銘九根本不用去通匪,就在建昌到北京、天津的路上安全無憂的主要原因。比打,一路上沒有哪支人馬超過八連的人數。比狠,小飛龍一個人殺那麽多人,功夫已經被傳的神乎其神,那些土匪自認沒人狠的過這麽個死神。所以與其得罪劉銘九,他們還不如送個順水人情,以期日後一旦想遇,至少可以保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