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一行四人在雙陽會上玩了個痛快,快到日落,才意猶未盡的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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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在忘機樓裏吃的,餘舒尋思著她明天不打算出門,飯後就讓林福將這幾天的帳拿來,翻了一翻,合算著大概沒什麽出入,就放回去了。

馮兆苗早走一步,薛睿要先把餘舒送回去,薛瑾尋自然也在車上,一路上餘舒和薛睿聊起白天的事,薛瑾尋便安安靜靜地聽著,或抿嘴一笑,從不插話。

到趙慧家門口,餘舒下了車,薛睿撩著窗子同她道別,又叮囑她初四不必去太承司看榜,免得人多亂擠,他會差人先去看榜,再來通知她。

餘舒應承了,大衍試放榜的日子就定在雙陽會期間,自初四起,每七日放一科,這頭一科是易理,她自覺沒什麽希望考中這一門,就沒什麽熱情親自去看榜,就有勞薛睿了。

餘舒朝車子裏的薛瑾尋搖搖手,笑眯眯地道了聲再見,轉身進了家門。

薛睿拉上窗子重新坐好,一回頭看到薛瑾尋一臉失落地看著車窗子,心思一轉,便笑問她道:“你餘姐姐人可好?”

薛瑾尋擰著手指,因為不善表達,隻是動作輕輕地點點頭,便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看她這樣子,薛睿暗歎一聲,聲音又溫和了一些“你若喜歡同她一處,改日我們再約她出來玩,如何?”

“...嗯。”

***

夜深,餘舒兩手枕著腦袋躺在**,眉頭有一點糾結,心裏想著白天她在擂台下麵看熱鬧,無意中往那幢琉璃蓋頂的樓台上一望,竟是隱約看到了紀星璿的身影。

不用說,如果那個真的是紀星璿,她必是陪著寧王來出席雙陽會的。

這就讓餘舒有些頭疼了,那劉灝看起來不像是個色令智昏的。但是紀家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卻還將紀星璿待在身邊,出入這樣重要的場合,不得不說是用了幾分真情的。

而紀星璿那樣聰明的人。有這麽一個後台能夠仰仗,怎麽會不善加利用。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餘舒左想右想,總覺得她如今“有家有小”的,被這麽一個死仇背後盯著,日子過的很不牢靠,不得不防著宵小。

“看來要去供人院走一趟。huā點錢挑個好身手的打手回來,往後一個人出門,得隨身帶著個護衛。”

餘舒自言自語著,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明天出門采買,翻了個身子,裹裹被子,便睡了過去。

***

餘舒昨天看過賬,林福原以為她今天不會來。誰知一大早他剛換了衣服下樓,就見餘舒開了後頭院門走進來。

“姑娘?”

“老林啊,早。”餘舒朝這胖管事打了聲招呼,看到他眼裏疑惑,便指著樓上解釋道:“我來拿點東西。”

林福道:“您用了早飯嗎?”

“在路上吃過了,不用給我準備,我一會兒就走,你忙你的去。”

餘舒朝他擺擺手,便上了二樓,拿鑰匙開門進了自己專用的那間屋,轉進了側旁的休息室裏,從床底下拉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抱到桌上打開。

這箱子裏頭,裝的是她的私房錢,有從紀家“訛”到的一打子銀票,還有給人算卦賺來的一些零碎,雖然陸陸續續用了一些,但還剩下不少。

她清點了一下。大概還剩有千餘兩的樣子。

餘舒拿錢袋將零碎的銀子裝起來,又把幾張銀票折好,貼身放在衣兜裏,隻剩下兩錠元寶看箱子。

帶足了錢,餘舒又從後門走了,到街上雇了一頂灰皮轎子,指路讓人抬著去城西的供人院。

***

城南城北界限明顯,一條橫貫京城的乾元大道就分了貧富兩邊,城東城西也跟著有些不同。

同樣都在城西,往北一些的地方是一條街的字畫綢緞鋪子,而往南一些的地方就是鬧市,街上嘈嘈雜雜的,乞丐也多,每條街上總能見到兩三個。

餘舒喜歡認路,沒有悶頭坐轎子,掛著簾子一路瞧過去,正打量街邊有什麽沒見過的小吃,可以買些帶回去給餘小修嚐嚐,就看到幾個蓬頭垢麵的乞丐追著一個一瘸一拐的泥人從一條巷子裏跑出來,橫衝直撞,片刻間就衝到了街中間,剛好被她的轎子擋住去路,那個被追的泥人腳下不穩,一下子崴倒在地上,被後頭追的人趕上來,扯住了頭發扭打起來。

轎夫被驚得停下來,被前頭看熱鬧的人一堵,就過不去了。

“混渣子,敢在咱們的地頭上搶吃喝,揍死他!”

“叫你搶、叫你搶,打不死你!”

餘舒的轎子走不了,隻好看著這一幕,那挨打的泥人約莫是個男人,頭發髒成一縷一縷的,衣衫襤褸,勉強掛在身上,他一隻手有些怪異地抱著腦袋,並不還手,而是趁著別人打他,低頭狼吞虎咽地啃著另外一隻手裏抓著的油雞。

不過很快那隻雞便被幾個乞丐從他手裏奪走,又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踩了幾下,便罵咧咧地鑽進了巷子裏。

那泥人一聲不吭地,掙紮著從地麵上爬起來,一抬頭,和轎子裏的餘舒麵對麵了個正著。

最先愣住的是那泥人,餘舒反應也快,一看清楚對方胡子拉碴的臉上爬著的那道蜈蚣一樣醜陋的傷疤,便將此人認了出來,當下吃驚地張了張嘴巴。

這不是秋桂坊長青幫的那個副幫主,裘彪他們huā錢雇去殺她滅口的那個“海哥”嗎?!

怎麽裘彪畢青被斬首示眾,此人不是應該在牢裏關著嗎?

就在餘舒驚疑不定時,那泥人慌慌張張倒退了幾步,拖著半條瘸腿,逃似的鑽進了身後的巷子。

等到餘舒回過神來,人已經跑遠了。

餘舒著急地扒著窗子,想下轎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腦中一連串的問號冒出來——

數月之前,裘彪畢青那對匪人在京城裏撞見她,知道她沒死,怕她揭穿他們和水匪裏應外合,謀財害命之事,便對她痛下殺手,後來她請薛睿幫忙,將這一夥人繩之以法。

而他們雇來的凶手,也就是那個“海哥”因為傷了景塵的手,被餘舒敲斷了兩根手指,送入牢獄。

裘彪畢青被斬首,她清楚記得,那個海哥也因為行凶殺人,被判了十年牢獄,這才幾個月,怎麽人就跑出來了?

難不成是逃獄?

可是,看情形他在外麵待的時日不短了,怎麽她沒聽到一點風聲,也沒聽薛睿告訴她人跑了呀?

餘舒越想越困惑,又不敢冒然一個人追過去,隻能記下這段路,讓轎夫趕緊抬她離開。

***

一回生,二回熟,餘舒一個人到供人院去,精挑細選了兩個能打能扛的奴仆,huā了四百兩銀子的高價把人領走,卻沒找上回出麵接待薛睿的那名管事討便宜。

拿著賣身契,帶著兩個據說以前曾給一位戴罪的郎將公做過私兵的護衛,餘舒出來供人院,轎子也不坐了,直接帶著兩個人,步行往返回之前見到“海哥”的那條街上。

“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

“到前頭去,我要抓個人,你們給我幫著點手。”餘舒麵色沉沉道,既然她知道人從牢裏逃出來了,就不能這麽放任著,一定得揪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兩名新上任的打手麵麵相覷一眼,因為在供人院被調,教過,為了往後日子好過,謹記得聽命行事,並沒有再多嘴,亦步亦趨地跟在餘舒身後,進了一條巷子。

餘舒料定那個“海哥”瘸著腿,這一時半會兒跑不了多遠,加上他特征明顯,不出半個時辰,就在這附近打聽到他的下落。

等餘舒帶著人七拐八拐,找到一條臭水溝邊上時,瞿海正縮著身子窩在破橋底下咳嗽。

一聽到腳步聲靠近,瞿海警覺地抬起頭,一瞄到來人身影,便連滾帶爬地要跑,餘舒帶來的兩個打手卻已經聽命上前擒拿他。

不同於之前餘舒在街上看到的懦弱,瞿海竟然拖著一條瘸腿,以一敵二和人打鬥起來,過了十數招,才不敵敗下,被反扭住兩條手臂,推送到餘舒麵前。

“小姐,人拿下了,要如何處置?”

餘舒盯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瞿海,臉色難看,徑直問道:“你是怎麽從牢裏逃出來的?”

“咳咳...”瞿海自知掙紮不脫,便低下頭,一聲不吭,也不回答餘舒問題。

餘舒冷笑:“你不說也罷,左右你是逃犯,我現在就將你送到衙門去伏法。”

瞿海身體一僵,緩緩抬頭,盯了餘舒已匯入,滿是血絲的眼裏竟然流露出懇求之色:“當初我僅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我本身並無仇怨,咳咳咳...我對你行凶,可你也斷我兩指,全算是扯平。你若放了我,我指天立誓日後絕不找你尋仇,否則不得好死,不然——”

說到這裏,他急喘了幾聲,咬著牙,猛地狠戾起來:“不然,隻要我一日不死,便一日不會讓你好過!”

這瞿海昔日也算是個人物,有些血性,受製於人,還敢出言威脅,不得不說是有幾分膽量,倘若餘舒膽子小些,或許被他嚇到,但這女人死都曆過,哪會被這虛張聲勢唬到。

眉頭隻是抖了抖,心知此地不是逼問之處,餘舒一揮手,不耐煩地命令兩個打手:“敲暈了,帶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