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試一共六科,易理、風水、星象、麵相、奇術、還有算,這六科當中,唯有易理是必考一科,其餘五科,皆可棄之,是因術業有專攻,司天監並不強求統學。
餘舒籌謀之後,決定除易理之外,再考星象、奇術、算學三科,麵相她隻通皮毛,風水她所學博雜,考也是個名落孫山,不必浪費精
這一考,為了爭取進到太史書苑的機會,她必是會不遺餘力,想來就算她易理考的再差,隻要其他三科能出彩,同樣不會被埋沒。
在景塵的指點下,餘舒這陣子寫出來的字有了明顯的進步,雖離好字仍差十萬八千裏,但好歹不會叫人認不得。
離開封劫船一案斷後三天,薛睿才又露麵,使了一個跑腿的小廝到餘舒家裏喊人,餘小修今天書院裏正好休息,餘舒就留了他和景塵在家,拿上上回薛睿托她算的兩對八字出了門。
薛睿的馬車就停在街口,餘舒撩開簾子,薛睿人就斜坐在裏頭看書,梳成散髻弄玉扣,額前幾縷碎發垂下,小窗映光,神態散冉,當真是風流倜儻。
他今日沒穿公服,一襲水墨綠底的緞花流雲袍,腰間一條銀蘇白錦帶十分搶眼,兩條長腿疊放在坐鋪上,白靴底子下是一塵不染,鞋棱子上還綴著三粒金絲紐,要多講究,有多講究。
餘舒少有這麽仔細打量他,二則他從不在她麵前擺架子,是以讓她忽略了眼前這人,乃是這安陵城裏一等一的紈絝,從小吃的米鹽都比旁人更要金貴。
車簾兜了亮光進來,薛睿方從書中回神,抬起頭,看到車門邊上露臉的餘舒,把書一卷兩腿放下坐正,對她笑道:
“率了,先上車。”
聞言,餘舒扒著車門鑽進車裏在他一側坐下,將那兩對八字掏出來遞給他,解說道:
“這兩個人,一個平平靜靜沒什麽福禍,另外那個寅時三刻出生的,半個月後會有一險,要見血光若是你的熟人朋友,最好是提醒一下,有備無患。”
餘舒沒多打聽這兩人是誰,話說到即止,薛睿點點頭,也沒多做解釋,將餘舒寫有批注的八字收入袖中,轉移了話題:
“這陣子準備的如何有把握能考中哪一科?”
隻要一科進了前百名,那便是考中了,就能得到司天監下發的易師造冊若有兩科能進百元,則中大易師,當然算學除外,這一科是另
餘舒也不謙虛,隻說實在話:“算學是肯定要考中的,至於其他,星象和奇術我把握也不小,但到底結果如何,還要看到時候考的是什麽,隻可惜不能瞧瞧曆年的卷子,我心裏也沒個數。”
她是五百年後接受過中考高考洗禮的一代人,對於考試頗有心得,深知道她現在應付大衍試最缺的是什麽,最怕就是臨場吃虧。
薛睿聽到這話,書卷在掌心輕敲了一下樂道:“你我是想到一處去了,那就走吧,帶你上個好地方。”
“咦?上哪兒?”
“太史書苑。”
“啥?”
“太史樓中擱存有曆年的大衍會考試卷,我找個人帶你溜進去閱覽一番,好讓你心裏有個數。”
餘舒沒想到薛睿會真地把她拉到太史書苑門口去,下了車,鎮國大將軍府的小公子馮兆苗就等在兩扇小門外頭,見到薛睿,忙迎上來:
“遲了半個時辰,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又≡扭頭,瞅了一遍身穿袍子緞帶少年打扮的餘舒,就禮貌地收回目光,點點頭,客客氣氣地問好:
“蓮房姑娘好啊。”
好在餘舒還記得此人名姓,“馮公子也好。”
薛睿將馮兆苗叫到一旁,低聲叮囑道:“你帶著她到藏去,小心別把人弄丟了,我不便入內,到下午再來接她。”
太史書苑是不許人輕易入內的,就連薛睿,還是因為查案進去過幾回,而在夏江盈遇害之後,就管製的更加嚴密了,要想把人往裏頭帶,談何容易,這也就是馮兆苗同薛睿關係夠鐵,才肯做這反規之事。
馮兆苗笑嘻嘻道:“睿哥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我還能辦岔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酒啊,我在匯豐樓訂了雅座,還叫了齊二哥。”
“今天不方便,晚上我有事,明日吧,我請你們。”薛睿拍拍他肩膀。
馮兆苗麵露失望:“那好,說定了,明天你可不許跑。”
“嗯。”
兩人這又走回餘舒身邊,馮兆苗伸手引了路,對餘舒道:“姑娘跟我走吧,待會兒見著什麽人,隻管我答話,你不用搭理就是。”
餘舒扭頭看向薛睿,薛睿點頭,對她道:“有什麽不清楚的就問兆苗榧′是考過一回大衍試的人,去吧,我到下午再來接你。”
餘舒遇上這等送上門的方便,想當然不會錯過一睹太史的機會,按下謝言,向他點點頭,便隨在馮兆苗身後,兩人進了太史書苑。
想來是馮兆苗已經同門衛打過招呼,帶著餘舒暢通無阻地進了門,餘舒這是第二回進太史書苑,前一次是夏江盈遇害,她在大理寺辦案時跟著夏明明進去過一趟。
穿過一道長長的折角遊廊,下廊別有洞天,入冬花木枯萎,這道路兩旁卻載滿了鬆針冬青,綠蔥蔥不似寒節。
一條回陽路過後,遠處近處,庭院小樓,都是一模式樣的琉璃瓦、白牆麵,假山走廊、石屏畫壁常常見,不是攔在庭前,就是豎在路邊,似剛才走過,又折繞回來,身在其中,好像進了一團迷宮一樣,讓人頭尾不見。
內行人在這裏,便能看出門道,餘舒風水有少許研究,大概看出這太史書苑的布局當中藏有陣法,有虛實盈缺之奇。
一路上碰見了幾個人,不論男女,皆是年輕佼佼之輩,見到馮兆苗帶的餘舒,不免好奇詢問,馮兆苗一概如此回答:
“哦,是周夫子讓我領這位公子去見,也不知什麽事情。”
這必然是假話了,然旁人將信不疑,看他匆忙,便不多過問,放他們行去。
馮兆苗不知是礙於男女之別,還是別的緣故,並不主動和餘舒搭訕,隻是時時回頭確定她還跟在自己身後麵沒有走丟。
餘舒沿路仔細著太史書苑中的風水藏向,同樣顧不上閑聊,少說有走有一盞茶的工夫,馮兆苗才把她領到了地方。
眼前一座樓閣,瀕湖而立,兩層樓高低,呈八角形狀,邊有露台。門上一塊樸素的橫匾,是書“載道”二字,匾下兩角垂著穗帶,紅帶上結著四對八卦化生盤,陰陽相錯,黑白相間。
門前並無人把守,從門外看,隻有一個老叟正持著雞毛撣子在窗子上掃塵。
到這裏,餘舒才忍不住開口問上一句:“這就是藏了嗎?”
馮兆苗看左右無人,便在門前停下來小聲同她解釋:“太史樓,這載道樓僅是其中之一,專門放置百年講題,曆代易理篇章,此外二樓還存有每年大衍試的六考科題,供人查閱。”
餘舒點點頭,心中驚訝,她隻道太史樓頗豐,不知是有四座之多,聽上去,這載道樓還像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馮兆苗看看不遠處有人朝這邊來了,就對餘舒擺手道:“好了,你跟著我進去,見誰都不要多話。”
“嗯。”
進到這古代的圖書館,餘舒隻覺得眼睛不夠看,這一樓寬敞,書架都是靠牆而立,隻留出窗位,空蕩蕩的大廳裏麵鋪著厚厚的氈毯,走在上麵悄無聲息,或許因為年代久遠,毯上的花色模糊了不少,但打掃的卻幹幹淨淨,不見半點汙痕,猶有陳年的書香彌漫。
那掃塵的老叟許是眼睛花了,壓根沒看見有誰進來,隻顧弓著背脊,一遍一遍清理著窗子書架上的灰塵。
樓梯盤在東南,一樣鋪著毯,餘舒跟著馮兆苗上了二樓,這一層就更要清楚了,隻有靠牆擺著兩排書架子,其餘皆是短足的四方彩立矮書櫃,小小一麵麵,不及人身高低,伸手可觸。
巧的是這二樓竟沒半個人影,說話都能聽到回音。
馮兆苗領著餘舒穿梭在一行行書櫃間,彎著腰搜尋櫃上印條,最後尋到了一排,高興地“嘖”了一聲,便蹲下來拉開書櫃,翻出一卷舊文案,借光掃了幾眼,揚手遞給餘舒,笑嘻嘻道:
“這是豐順十五年的卷子,有些老了,你先拿著翻翻,我給你找近年的。”
餘舒接去,看那卷頭上標注有“大衍”字樣,迫不及待的抖開來看,頭一張就是易理,上頭題目是說“陰盛而陽衰為朝不取”,求個論證,讓她驚喜的是,下頭竟然還附了一張學生卷子。
於是乎,餘舒就將卷宗放在立櫃上,低頭細細翻閱起來,而馮兆苗則是席地坐在毯子上,在左右兩旁的櫃子裏翻找,看到了感興趣的卷宗,也會停下來查看。
不知不覺,兩人就在這裏待了一個上午,直到這二樓書庫又來了其
“柳兒,你從這邊找,我從那邊,務必要尋齊了豐順年間的卷子。”
“知道了,星璿姐姐。”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屮dn.∞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t果子本周五13號晚上7點半到8點半會做客起點女頻的名家訪談,歡迎各位書友到時參與,入口就在女頻首頁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