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快船,下午時分來到不夜城外。我收起船隻,騎馬從6路進入不夜城。上次離開是在七月初,正值夏日炎炎,現在卻已經十月了,秋風送爽,天高雲淡。不夜城內車水馬龍,繁華依舊。

先來到拍賣場,把前一段時間收獲的中等三階和高等一階裝備定價拍賣,這些裝備基本上都是在南曲山得到的,對我用處不大。設定之後,我仔細翻看披風一欄,遇到合適的披風就出價競拍。現在特別縱隊的總資金過了三十八萬金幣,都在我身上。

到天黑時,一共買到二十多件披風,全部是高等一階,平均每件三千二百多金幣。另外有四十多件還在競拍中。我設定好價格,出了拍賣場,打算先回船廠看一看。

夜幕降臨,不夜城燈火輝煌,各種裝飾的寶石閃著華美耀眼的光芒。城市內各個景點都在大興土木,修建像擂台一樣的比武場,尤以中心廣場的比武場最高最大。各種宣傳標語貼滿了不夜城的大街小巷,上麵大意是“支持不夜城申辦第一屆三國武鬥會,建設美好家園”。

三國武鬥會可以說是近期最熱門的話題,所有玩家都可以報名參加,npc也可以,不過好像有等級限定。申辦城市有四個,就是遊戲中的四大中立城市——不夜城,草原之城,沙漠之城,西川鮮花之城。

舉辦時間聽說是在明年九月左右,但是現在四大中立城市已經展開激烈的競爭了,涉及到經濟、文化、環境、治安等各個方麵。四大城市各出奇招,比如不夜城提前修建比賽場地,借此表達承辦武鬥會的強烈的信心和意願。

不夜城對申辦武鬥會勢在必得,目前在競爭中處於有利地位,但是世事難料,萬一申辦不成,那這麽多的設施就要浪費了,不知要白白耗費多少財力。

我一邊前行,一邊思索著。轉過街角,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船廠的“銷售經理”雁過拔毛。他穿著華貴的禮服,顯得誌得意滿,走進了不夜城第一酒會,還順手給了為他開門的侍者幾個金幣。

看來雁過拔毛過的不錯,這得感謝我,我給他的待遇可是非常高的,銷售提成非常可觀。

我正要走向船廠,卻見另一個人緊跟著進了不夜城第一酒會,是他——江南船廠的經理船老大的兒子船無忌。船無忌在江南船廠的地位僅次於船老大,是目前的二號人物,雁過拔毛向我報告船廠情況的時候提到過他。

雁過拔毛和船無忌,三國船廠和江南船廠的重要人物,幾乎在同一時間進了同一個地方,巧合?

我身形一晃,閃進酒會,正看見船無忌在二樓樓梯消失前的背影。我跟著到了二樓,要了跟船無忌臨近的包間,把耳朵貼在牆壁上,靈覺延伸出去,立即聽到了船無忌和另一個人的說話聲,就是雁過拔毛。

※※※※

“無忌兄,沒人跟蹤吧?”雁過拔毛謹慎地問。

船無忌笑道:“拔毛兄,你既然這麽害怕那靈雨零,幹嗎還要背著他跟我們做生意啊?”

“鳥為食亡,人為財……不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錢財是個好東西,人這輩子就是為它活的,我不多掙一點那就是對不住自己啊!”雁過拔毛歎道,“沒錢行嗎?要穿體麵的衣服,要吃體麵的酒席,要過體麵的生活,要處處體麵,哪一樣不得花錢?要在怡紅居過夜,那裏麵的姑娘至少要價一千金幣,沒錢行嗎?難呀,男人難呀!”

船無忌嗬嗬一笑:“說得好!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雁過拔毛道:“有錢就有合作,錢帶來了嗎?”

“先付一半,一萬金幣在這。”

雁過拔毛兩眼放光,把一大袋金幣收了起來,小聲道:“我立即提高突擊快船的價格,把南海劍派那筆生意讓給你們,那可是五百隻船的大生意啊,我剩下的金幣……”

船無忌立即道:“隻要船廠接下了南海劍派的生意,剩下的一萬馬上給你!”

雁過拔毛點點頭,道:“還有,一定要保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啊!”

船無忌笑道:“保密著呢,我們之間前後八筆生意,沒有任何賬目記錄,拔毛兄放心吧。”

雁過拔毛看了看船無忌,皺眉道:“事情萬一敗露,我固然是難免,無忌兄你可也要小心啊!”

船無忌心裏一凜,連忙正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再沒一個人知道,拔毛兄盡管放心!”

雁過拔毛這才鬆了口氣,船無忌叫了酒菜,兩人暢飲。

※※※※

雁過拔毛要提高突擊快船的價格,把南海劍派五百隻船的生意白白推給江南船廠。他什麽都知道,對所有事情,對所有後果一清二楚,可是他還要這麽做,還要選擇背叛,這個,我不能容忍。

我匆匆走出酒會,在門口碰到了元宗,以我現在雲飛揚的身份不宜跟他打招呼,於是疾步離開。看元宗的眼神,他分明是認出了我,因為武功和氣息都是沒法隱藏的,特別是在元宗這樣的高手麵前,而且他原來就對我很熟悉。

到了船廠外,我換下任意套裝,沒走正門,而是悄悄翻牆進了船廠。廠內一片平靜,我的心情也平靜了很多,但是雁過拔毛的事情仍是在我心頭積鬱。

江麵木橋上,一個小小的人影還在舞刀弄槍,正是那個叫小仲的孩子。我站在燈柱旁看著,突然現他的刀法有模有樣,不,是非常出眾,他的沙刀刀法用的非常好!

我見過一個用劍的天才,那是阿木,現在我終於又現了一個用刀的天才,就是小仲,他還隻有**歲。上次我走的時候他才3級,現在已經1o級了。

我從地上撿了一粒小石子,咳嗽一聲,把石子向小仲扔去。他轉身橫刀,一動不動,待那粒石子到了他的麵前,這才一刀劈下,把石子劈成兩半。

這孩子跟阿木一樣,還是衝動了點,如果他不動,那粒石子會自動落下,碰不到他的臉。

“你耍來耍去隻有五招,想不想學全套的沙刀刀法?”我上前幾步,饒有興趣的問。

他冷哼了一聲:“你會教我?”

係統彈出一個提示,是否要傳授整套沙刀刀法給小仲。我選擇“是”。他愣了一下。我已轉身走開了。

他的性格孤僻了點,但這是生活經曆所造成的,其實他心地不壞。教給他沙刀刀法,天才能不能成為一個絕世高手,就看他自己的了,因為環境總是千方百計壓製天才的成長。人們常說“天妒英才”,那麽對於天才,還不知多麽遭嫉妒呢。

船廠的人都跑了過來,我一一跟他們打招呼。

“靈叔叔!”

哎呀,小船心越標致了,年齡這麽小就這樣漂亮,那長大了肯定是傾城傾國的美女了。

“靈叔叔,你是坐船回來的嗎?”

“當然是了。”

“是不是坐我給你的那隻船?”

你給我的船?對了,上次船心送了我一隻紙船……

我嗬嗬笑著點了點頭。又跟眾人說了一會話,船致做好了飯菜,大家圍坐在一起,邊說話邊吃晚飯。

這幾個月船廠生意還是不錯的,銷售各種船隻五千多隻,拋除成本和其他開支,淨利潤達到五十萬金幣。

船廠現在的人員也很忠心,除了雁過拔毛。有三個人已經升級到造船妙手了,另外還有幾個造船高手。

一邊吃飯,我一邊鼓勵了他們幾句,同時采取了一些鼓勵和限製措施。鼓勵方麵:一是放福利,不是有很多大米嗎,一家上十袋八袋的;還有就是不再按照固定工資,而是采取計件的方法,多勞多得,誰造的船多,誰獲利就多;三,放獎金。限製方麵:一是造船師辭職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原則上不允許辭職;二是即便被允許辭職的造船師,也不準他再為別人造船。

另外,我決定以後由船致負責跟客戶談生意,雁過拔毛另有職務,我沒有在眾人麵前公開。船致雖然老實本份,但腦子很聰明,能完成我給她的任務。船廠經營原則就是“物美價廉,品質保證,服務一流”,要打造一流的品牌,保證質量,這才是長久之道。

還有一項緊急活動,我宣布突擊快船讓利銷售,價格降低。一定要把南海劍派的生意爭取過來。南征北戰買這麽多船,他肯定是想大幹一場了,不過,到底是想來一場大海戰,還是想對外殖民,目前還不清楚。

飯後,我翻了翻賬本,三國第一色狼居然總共買去了五百多隻船,他背後的勢力很龐大,是個大客戶。又翻了一會,有人來報,說元宗來到了船廠,我急忙迎出去。

在江邊,元宗靜默良久,忽然看向我,說道:“你武功進步很大。”

我剛要說話,忽然現他眼光有異,他是在用眼神試探我的武功。

這一番交手,我和元宗都沒有動,隻是在意境中模擬比試。之所以能這樣,是因為意識先於動作,這種意識可以被高手所察覺。

元宗的絕技是無形劍,是一門類似於六脈神劍一樣的武功,這門絕技非同小可,隻能用“出神入化”四個字來形容。

交手三十招,各自停下。表麵我沒有落敗,但這並不代表實戰,而且也隻有三十招而已。元宗的武功足以與張角相提並論,是頂級的npc高手。當然,還有紫島的那三個老怪物,不過在二十年內,他們是不會在遊戲出現了。

如果非要挑剔元宗的弱點,那就是他的年齡,他不再年輕,武功和功力都會隨之退步。

元宗注視著遠處江麵,看著正在興建的江上比武場,深深歎了口氣:“軍備更新遲滯不前,軍隊長期缺乏訓練,士卒戰鬥力正在減弱,這條大江,將來一定是敵人攻打不夜城的通道!”

不夜城橫跨長江兩岸,確實不利於防守,但不夜城的軍隊等級很高,這算是一個彌補,如果軍隊戰鬥力減弱,的確會讓威懾力喪失無存。不夜城最高層現在過於重視三國武鬥會,想利用武鬥會賺取更多的金幣,拉動城市展,以此粉飾太平,掩蓋城市一切矛盾。其實,區區武鬥會,還不足以讓那些歧視不夜城的人改變看法,也不足以給敵對勢力以威懾。說到底,武鬥會根本沒有不夜城高層想象中的那種重要作用。

元宗離開後,我攀上瞭望台,看著滾滾長江東逝,遠近景物都被夜色彌漫。在東邊二裏外,那裏也有瞭望台,曾經有個女子在上麵瞭望,江風輕吹著她的衣裙和秀,無限動人。

看到江南船廠就想起了她,這才現思念是如此細微深刻。正因如此,讓我下不了決心處理掉船無忌,船無忌是船老大的兒子,船老大是她的船廠的經理,我殺掉船無忌,就必然要殺船老大,那她在遠方就無法管理船廠了。

我默默思索著,下了瞭望台,走進雁過拔毛的房間。看著房間裏樸素的擺設,很容易讓人相信房間的主人是一個樸素的正直的人,可是事實完全相反。

我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剛要出門,忽然心中有所察覺,於是轉身回到屋角。這個角落很奇怪,青石板下麵是中空的,踩上去的感覺跟別處當然不同。

我翻開石板,順著台階走下,下麵是一個地下室,擺放著幾個大箱子。扭開箱子上的大鎖,裏麵都是滿滿的金幣,總共不下十萬!

我回到地麵,蓋好青石板,此時已經下了決心。三個月時間,整個船廠才有幾十萬的盈利,而雁過拔毛居然掙到了十萬,這可能嗎?再想起船無忌和他所說的八筆生意,我心中立即醒悟,這些金幣多半是雁過拔毛靠著出賣船廠獲得的。

不再猶豫,我要立即趕去不夜城第一酒會。剛出船廠,就看見遠處走來一個人,走路踉踉蹌蹌。我迎了過去,擦肩而過時,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他醉倒在路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樣也好,會死的沒有痛苦。雁過拔毛,我以前已經反複告誡過你多次了,甚至曾經用“劊子手”的外號來嚇唬你,可是終究沒起作用。生命重要還是錢重要,大概對你來說,錢更重要,沒有錢生命也就沒有意義。這次我倒要看看,即使你掙了十萬金幣,沒了生命,你要怎麽揮霍。

我綁住他的手腳,把他裝進一隻大口袋,繞過船廠,來到江邊。在口袋上綁了幾塊大石頭,然後把它放在一隻船底漏水的排舟上,輕輕推進江水中。

排舟沉沒後,大口袋也沉到了江底,於是雁過拔毛死於船隻失事,不是謀殺,所以不夜城的城防預警係統也找不到我頭上。

我悄悄回到船廠,在自己的屋子裏待到天亮,早上還跟眾人打招呼。這樣一來,如果有人追查雁過拔毛的事情,我也有人證可以證明我沒有殺人時間。

上午去拍賣場競買披風。中午我回到船廠,現雁過拔毛沒有回來,這屬於嚴重失職,於是免去他在船廠的一切職務,同時布係統公告,以後購買船可以跟新的銷售經理船致聯係,順便把突擊快船降價的消息也布出去。

當然,有關雁過拔毛的事情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為了掩人耳目。

就這樣吧。我歎了口氣,在江邊木橋上一步一步慢慢走著。想起跟雁過拔毛相識的那一天,晚上下著雨,在燈光暗淡的街市上……那一幕在我心裏好像已經很久遠了,久的無法忘記……

通訊器忽然響起,是花飛雪。

“你回不夜城了?”她問道。

“你消息很快,是你船廠的人告訴你的吧。”

“他們不懂事,既然知道你回去,也不準備禮物替我去看看你,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可別往心裏去呀!”

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怎麽計較船無忌的事?何況,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打算殺他的。現在殺了雁過拔毛,我忽然覺得很傷感。

我晃晃腦袋,把這些事情都拋開,說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你不在,我可把生意都搶過來了,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你想我回去嗎?”

“昨晚做夢還想著呢。”

“我現在有空……”

“繼續說,我聽著。”

“你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她問。

“你先說完你的話,然後我再說。”

“你先說,我才能說後麵的話。”她堅持。

“有句話,我在心裏說了一萬遍,我……下次告訴你是什麽話。”

掛掉通訊。我呼出一口氣,那句話還是沒對她說出來。話到嘴邊,為什麽這麽難呢?

過了一會,船老大來到船廠,還帶著船無忌。看來船無忌現了雁過拔毛已死,現在嚇得麵無人色。

我在江邊站了良久,勉強壓住火氣,回到場中,把船老大帶到房間裏。

一進屋,船老大使勁打了船無忌幾巴掌,打的他嘴角流出鮮血,喝道:“還不跪下!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船無忌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哆哆嗦嗦,一邊道歉,一邊替船老大開脫,說那件事隻有他本人和雁過拔毛兩個人參與,其他人都不知曉。

雖然他模樣可憐,但是我心裏恨不得一刀劈去……

最後饒了船無忌,放他離開,不過強烈的殺氣也嚇得他夠嗆,幾乎不能走動。他的名字是“無忌”,但從今以後,要改成“有忌”了。

船心走進了屋子,悄悄站在椅子前看著我,不說話,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放在背後。我突然一伸手,食指彎曲刮在她的鼻子上。她驚叫一聲,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高興。

一會,船心好奇的拿下了桌子上的豎琴。這是船老大賠禮道歉的禮物,除了豎琴,還有一座黃金打造的七層塔。黃金塔非常精致,高約半米,千金難求。但豎琴有些平平無奇,高才三十公分,盡管名字是“失落的仙琴”,但據船老大所說,沒有人能彈的響。我試了一下,琴弦能撥動,但不能出聲音。

“咚~”

船心的小手撫過琴弦,居然出一聲好聽的聲音。

船老大說沒有人能彈的響,這琴的名字又是“失落的仙琴”,難道說隻有“仙人”才能彈的響?難道說船心……

“來來來,寶貝,讓我看看!”我拉過船心,想看看仙子和凡人到底有什麽區別。

看了半響,一無所獲。

什麽“失落的仙琴”,遊戲忽悠人的吧。但我立即想起了紫島,想起了“天河之舟”,沒準二十年後真的有仙人出現,那時大家就要到天上去一爭高下了。

二十年後,船心也有二十多歲了,會是一個絕世姿容的“琴仙子”嗎?

我把豎琴送給了船心,她緊緊抱在懷裏,很是喜歡。

三天之後,談妥了跟南海劍派的生意,買齊了所有披風,我離開了不夜城,返回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