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線之前,我心裏有些不安。沒料到小嬌這樣大膽,以後怎麽跟她共處?還有太史慈,他一定聽見了小嬌的話,恐怕會很傷感。
※※※※※
清晨,客棧裏靜悄悄的。房門開著,我向裏看了一眼,大家都在,但太史慈周瑜等人的臉色都有些怪異,小嬌還算正常……不對,跟往常相比,她顯得太嚴肅,沒有一絲笑容,極不正常。既然有小嬌在場,卻沒有歡聲笑語,這本身就有問題,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安靜了。
“讓大家久等了。”我拱手道歉。
周瑜等人都站了起來,小嬌也跟著起身。我打量著眾人,周瑜的神色隻是有些奇怪,而太史慈是有些黯淡,小嬌看向我的眼神仍舊脈脈含情。看來周瑜還不知道昨夜小嬌上演的那一幕。
小嬌和太史慈都不說話,我隻好說道:“多謝周兄善意款待,我等還有要事,這便告辭。日後若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直言。”
“雲兄言重。”周瑜客客氣氣地說。
太史慈等人也謝過了周瑜,準備離開。小嬌走到周瑜麵前,屈膝行禮,低聲道:“多謝周大哥。”周瑜連忙還禮,臉色又是不舍,又是奇怪。
不止他奇怪,我也奇怪,這不像是小嬌,以前沒見過她這樣有禮貌,這樣“正經”。
吃過早飯,周瑜送別眾人,一直出了三十多裏。雨過天晴,上午的陽光格外純淨。道別之後,周瑜佇立良久,向南望著,任憑陽光將他的身影拉長。
※※※※※
風餐露宿,奔向長江。
一路上,小嬌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輕易說話,也不再號施令,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對待太史慈和陳武很有禮貌,對待我充滿柔情,那情意綿綿,濃的化不開。她不再大聲說笑,聲音變得又輕又柔,主動關心我的飲食起居,卻不再逼著我喜歡她。
她強迫自己變得柔順,變得彬彬有禮,想用這種變化打動我。我雖然說過她“輕浮無禮”“放縱不羈”,但也隻是說說罷了,並不真的那樣認為;看著她從活潑可愛的小家碧玉變成溫柔典雅的大家閨秀,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其實,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小嬌,卻不能對她說出來……
三天之後,黃昏時分,到了長江渡口。大江依舊,氣勢磅礴,驚濤拍岸。從北往南,從南往北,再從北往南,這是我第二次從北方到達長江了。人生際遇變遷,不勝嗟歎。
放眼望去,偌大的渡口卻沒有一隻渡船。我身上雖然帶著船,卻又不能拿出來使用。太史慈在江邊來回走了幾圈,他雖有一身武功,卻無法踏過長江。這一路上,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感情,他是這樣一種人,既然知道了小嬌喜歡的是別人,那麽他就不會纏著小嬌,甚至不會讓她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把一切埋在心裏。
“快看,江上有船!”小嬌忽然說道。
江麵上果然有隻大貨船,從西麵而來,船上有幾麵小旗,似乎隻是裝飾用的,沒有透露出其他信息。那大貨船隨著江水起伏不定。
太史慈大聲道:“船上的朋友,可否搭載過江?”他內力深厚,聲音遠遠傳了過去,江濤拍岸聲不能阻隔。
那大船船頭出現兩個人,其中一人笑道:“有何不可?”他聲音傳到岸上,清晰不亂,顯然內力頗為深厚,而語音厚重,又充滿豪邁。
貨船駛向岸邊,我凝目看去,那船上人數不少,船頭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周泰,一個是蔣欽。剛才說話的是周泰,他等級69,大約而立之年,身形魁梧,濃密的胡須,神色豪邁。蔣欽正與他相反,白麵無須,身形高瘦,倒像是文弱書生,不過等級也有68,身帶長劍。
貨船到了岸邊,用長板搭在岸上。太史慈拱手致謝,回身讓小嬌先過。小嬌近來頗有禮數,執意要讓各位“大哥”先上船,她留在最後。太史慈等人上船後,小嬌這才踏著長板上船。貨船隨著江濤起伏,長板也震動不定,小嬌走到一半,身形一晃,向船上伸出手,叫道:“飛揚!”
太史慈踏出一步,想去接應小嬌,但聽了她的話,連忙止住腳步。我本不想跟她有所接觸,但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讓她一直待在長板上,再者,對她強迫自己改變性格,我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是愧疚之類的情感。於是上前接過她的手。
小嬌跳上船,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興奮,嬌豔如花。她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輕輕依偎著我。周圍有數十人,我不好當眾推開她,心中不由苦笑。她陷的越深,最後受到的傷害就越大,我堅決的拒絕她,隻是為了避免她受到傷害,她卻找機會接近我,大概以為自己的轉變漸漸贏得了我的喜歡。
船艙和甲板上的幾十人無不震驚於小嬌的美貌,假裝走來走去,卻想找個角度偷看小嬌。周泰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也無法阻止他們。我暗中觀察,這些人等級竟然不低,4o級以上的就有十多人,5o多級的有三四個,對於貨船商人來說,這確實是很強的力量。
貨船離岸,太史慈再次說道:“多謝兩位,我等必付船費。”
周泰一擺手:“區區小事,不必再提。幾位武功高強,敢問要去往何方?”
太史慈不是說謊之人,坦言前往曲阿投軍。
周泰笑道:“曲阿劉繇,倒是也聽說過。”言下之意,對劉繇評價不高。
太史慈自然聽出他的話意,但劉繇對他有恩,他不想別人輕視劉繇,於是正色道:“劉君與某同鄉,為人慷慨,曾資助太史慈學藝,今劉君作書相召,太史慈不能不去。”
周泰聽到太史慈誇讚劉繇“慷慨”,不禁奇怪地看了看他,終於沒有出言嘲諷。他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此船要經過曲阿,幾位不妨乘船而進,也省的鞍馬勞頓。”
太史慈連忙道:“怎好麻煩周兄?隻送我等到對岸即可。”
周泰毫不在意道:“順路而已。”
太史慈見周泰頗為豪氣,當下也不再堅持。
我卻對這隻貨船不太放心,周泰蔣欽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船上的其他人也都身有武功,陣容強大。
“不知周兄蔣兄要去往何處?可有要事?我等在船上不會打擾吧?”我試探問道。
周泰沒有說話,蔣欽答道:“我們販賣米粟穀物之類,去往不夜城。”
我很想問問米粟的行情,可惜對此也不太了解,就算蔣欽隨口一說,我也不知道真假。不過,心中的疑惑仍是存在,除了懷疑船上眾人強大的實力外,還有長江上的那個渡口,怎麽會恰好沒有渡船呢?
太史慈不禁說道:“兩位武功高強,當逢亂世,正是大有作為之時,何不投軍?”
周泰長歎道:“向有此心,隻是未逢其主!”
太史慈想勸說兩人去曲阿,但也知道周泰對劉繇有些輕視,他本來就不善於勸說別人,隻好忍住不說。
夕陽西下,映紅了一江水,那灰白色的浪花也覆上美麗的紅顏。小嬌站在船頭,看著滾滾江水。間或有浪花濺起,水珠落在她的際,她急忙後退,回到我身邊。換作以前,她早就大笑歡呼了,此時卻隻是看了我一眼,吐了吐舌頭。其實,我希望她做回自己,不要為任何人改變。很想告訴她,卻害怕一不小心再引起她的“誤會”。
周泰似乎對太史慈非常欣賞,親自為眾人安排晚飯。在船艙中,周泰蔣欽剛要離開,小嬌說道:“周大哥,蔣大哥,何不留下一起用餐,莫非是另外藏有好吃的?”周泰哈哈一笑:“小姑娘胡亂猜想!”蔣欽神色不定,若有所思。
小嬌還想說幾句玩笑,忽然一頓,閉口不言。周泰問起她的情況,小嬌不想再提吳郡的事情,隻說是江東人士,與太史慈等人路上相遇結識。
飯後,眾人在船頭甲板上乘涼,船行飛快,江風迎麵吹來,清新涼爽。太史慈有感大江氣勢,不禁長嘯一聲,震動數裏。眾人吃驚。周泰大聲讚道:“好高的內功!”太史慈道:“不及周兄!”周泰大笑:“比過了才知道!”
兩人都是豪邁之士,武功高強,平時難遇敵手,此時相遇,都動了切磋武功的念頭。眾人退後,讓出甲板,看兩人比試。船頭有好幾處都掛了風燈,光線充足。
周泰69級,使單手刀;太史慈73級,使長槍。太史慈等級高於周泰,但周泰也是內功卓著之輩,氣勢不凡。
之前我已幾次看過太史慈的八荒**槍法,此時主要想看一下周泰的刀法,同是用刀,難免會有比較印證的想法。
周泰刀出,船上氛圍為之一肅,氣勢陡然增強,充滿了血勇搏殺之意。太史慈麵露驚喜,既驚訝於周泰的高強刀法,更喜於碰到這樣的一個對手。兩人交手極快,轉眼十多招過去。
周泰的刀並不奇特,好像隻是一把普通長刀,但這樣的刀在他的手中,卻顯示了強大的威力。他的刀法如同洶湧的江水,一浪接著一浪,層層疊疊,刀影重重,這是從大江之中悟到的刀法,不知他怎樣練就。以他這樣的刀法,即使有人能殺了他,卻無法打垮他,無法讓他氣餒。
我心下歎服,不知百戰刀法能不能勝他。百戰刀法既名“百戰”,自然也是戰場上搏殺的刀法,刀勢凶猛,但是百戰刀法的核心卻是“舉重若輕”,輕飄飄的刀法似乎與凶猛的刀勢不相容。我以前竟然沒仔細想過其中的矛盾,此時一想,頓覺疑惑。
周泰與太史慈交手;我在腦海中模擬與周泰交手。周泰的內力並不比我高,但我總覺得在刀法上差了他一點,有一種無法取勝的感覺。自知對百戰刀法領悟不夠,但也無法一蹴而就。武功的領悟,既是時間的積累,又是一刹那的靈感和頓悟。
三百招後,周泰仍不露敗像,如果這麽拚下去,他可以再支撐幾百招,但是,他知道最後仍是要敗。
周泰的武功如同洶湧不斷的浪濤,而太史慈的武功卻如至剛至堅的礁石。礁石可以擊碎浪濤;當然,巨浪也可以打破礁石,但需要時間。周泰沒有時間,在他擊敗太史慈之前,太史慈先擊敗了他。
又過了一陣,周泰劈出三刀,乘勢後退,哈哈笑道:“再有幾十招,我就要敗了!”
太史慈收槍,說道:“周兄未出全力,勝負還難以預料。”
周泰道:“並非仇敵,何必生死相博。但你的武功確實在我之上,周泰佩服!”
這麽說來,周泰的武功不如太史慈,不過他還有以命博命的刀法沒有使出。他坦然承認武功不如對方,確是豪邁之士。
小嬌上前說道:“兩位不可力戰,都是當今豪傑,萬一損傷,誠為可惜!不如由我做個評判:周大哥刀法高強,如重重巨浪,太史慈大哥槍法精湛,剛猛無儔,都深不可測,以平手論。”
周泰大笑:“你也懂麽?”
小嬌道:“我劍法不高,鑒別武功的眼力卻有。”
周泰笑道:“那你耍一套劍法看看。”
小嬌假裝不悅道:“不是耍,是練。”她回頭看了看我,見我沒有反對,於是練了一套劍法。
姿勢很美很美,威力很差很差。
周泰卻沒打趣,點頭道:“你天份極高,如果能得人指點,劍法一定進步很快,可惜我不精於劍法……”說著,他看向蔣欽。蔣欽沒有答話,周泰也不便提起讓他指點小嬌劍法的事。
小嬌看在眼中,卻毫不在意。周泰微笑,意示嘉許。
※※※※※※
深夜,我在船上單獨的房間練著太平玄異功,卻覺難以靜下心來,一會思索百戰刀法,一會又覺得貨船可疑,隻得停止練功。江水不平靜,貨船也隨著搖擺不定……這船如此之輕,可不像是裝有米粟穀物之類啊。
我一躍而起,越想越覺得可疑,於是悄悄走出房,向船上貨艙走去。如果貨艙中沒有販賣的糧食,那周泰蔣欽就是別有目的,極有可能對我方不利。但周泰那麽豪爽的一個人,會這樣做嗎?
突覺身後有一人跟蹤,那人武功不高,難道是船上的小嘍囉?
我躲在暗處,等那人接近,突然製住了他(她)。
“飛揚!”她低聲叫道。
“小嬌?你跟來幹什麽?”我連忙低聲問。
“你也懷疑船輕麽?我也是。”小嬌道。
什麽懷疑船輕,她分明是想去我的房間,見我出來,於是在後麵跟隨。
到了這裏,我也不能再把她送回去,隻能帶著她向貨艙走去。
我是造船的專家,自然對船隻結構了如指掌,避開船上巡視的人員,輕鬆下到了底層貨艙。按說糧食不會放在最底層,因為最底層時常會有江水滲入,非常潮濕,但是上一層貨艙沒有糧食,我隻能到這一層查看。
從不大的艙口順著梯子下去,裏麵漆黑一片。我接應小嬌下來後,立即去查看艙中貨物。隻有幾個麻袋,裏麵裝的也不是糧食。
此船有詐!
“飛揚,你在哪?”小嬌張著雙手,摸索著向前走。
我急忙扶住她手臂,她雙手摸了摸我的臉,伏在我懷中。我擁著她走向梯子,忽覺她嬌軀一熱,心跳加,顯然是情動難以自製,不由心中一動。她火辣辣的櫻唇向我臉上吻過來……
正在這時,從上一層船板傳來輕響,跟著有人跺了一腳,然後腳步聲遠去。我隱隱覺得不妙,向上一看,原來貨艙出口被封死了!這是一個精心裝備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