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諾千金已經陷入極大的困境,隻能想辦法盡快離開,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又如何能辦到?
一諾千金左看右看,十分不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連腰都咳彎了,以手掩嘴,良久才站直了,說道:“我……我……”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台上,身體不住抽搐。
唐周急忙上前查看,一會道:“他病作,不過總有醒的時候。”抬起一腳,將一諾千金踢到台邊。
我彎著腰上前兩步,看了一眼,隻見一諾千金雙眼反白,口中不斷有白沫吐出。不由暗暗心驚,遊戲裏還有這病,會不會有危險?遂以大拇指指甲掐他的人中**。
唐周道:“朱報雪,那日我約你到城外,你當時說的什麽話?你說你十六歲那年父母死在一對……一對男女之手,現在巨鹿,你誓報仇,還對我怒視。”
想必朱報雪當時說的是“一對狗男女”,唐周自然不會原話照說。
朱報雪淡淡道:“有這種事麽?”直到此時她才說了這麽一句話,卻平淡之極,仿佛根本不屑分辨。
唐周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不過當時樹林中還有兩個人,可以作證。”轉頭叫道:“蝶影,花飛雪!”
人群中,一名醜女走了出來,正是蝶影。我看了一眼,很是驚訝,她今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衫華麗,但是衣服再好,反而與她的長相更不相稱。
蝶影款款走到台前,淡淡道:“並無此事。”
但聽她輕言道出這四個字,在數千人麵前,神態說不出的從容鎮定。
唐周心下吃驚,繼而疑惑,代之憤怒,忽而手中多了一把劍,卻向她凝視了好一會,終於沒有拔劍,又轉頭看向花飛雪。
眾人又將目光齊聚在花飛雪身上。花飛雪仍是站在自己座位前,也看著唐周,緩緩道:“這件事情,我並不知道。”
唐周狠狠盯了她一眼,握緊了劍,眼光在蝶影和花飛雪身上掃來掃去。人人均知她心中憤怒,出手在即,卻聽她冷哼一聲,咬牙道:“好,好!”
張角喝道:“周兒,還不快退下!”他若不是對唐周一往情深,原也不能忍到現在才喝斥她。
唐周卻置若罔聞,歎了口氣,看了看窗外,猛然劍光一閃,向朱報雪刺去!這一下出手極快,使的是她那把雪白色利劍,附帶了極深厚的內力,甫一出手,石破天驚!
眾人都大驚失色,心想她沒有證據,竟突然難,想殺了朱報雪!眼看朱報雪還穿著白色長裙,出手不便,就要傷在唐周劍下。
卻聽“叮”一聲輕響,兩劍相碰,朱報雪已不知何時取出一把劍擋了一下,順勢向後退了一步,她劍法十分高明!
劍光之中,兩人交手極快,在台子上隻見兩個影子閃來閃去。張伯倫險象環生,好容易退到後台去了。
屋裏燈光也似受氣氛感染,詭異地晃動起來;屋外時有閃電劃過,眾人眼前也是一明一暗,閃爍不定。唐周劍法淩厲,內力高深;朱報雪劍氣縱橫,護住全身。兩人一攻一守,也不知到底誰強誰弱。
張寶數次在兩人中間勸架,但他始終礙於張角麵子,又曾與唐周相戀,不能出全力。以唐周的劍法內力,他不出全力,自然無法令唐周住手,反而差點傷在她劍下。
終於朱報雪身形漸慢,喘息之聲漸重,打鬥之中,忽然咳嗽一下,身體似有隱傷。
張寶眼見危急,也顧不了許多,手腕微翻處,太平玄異劍已到了手中,一劍刺去,劍氣所至,把唐周逼退兩步,再伸手扶住朱報雪,卻見朱報雪咳嗽連連,似連劍也拿不穩了。
唐周道:“你明白了麽?她練了二十年的家傳明滅劍法是怎麽也改不了的!”這句話卻是對張寶說的。
眾人這才明白,她不聲不響對朱報雪出手,是想逼她用什麽家傳劍法。但看朱報雪臉上帶著嘲弄,也不知試了出來沒有。
唐周說道:“她劍法雖略改變,卻跟明滅劍氣同是一路。這劍氣本來分明與滅兩道,她為了惑人耳目,隻練了明滅劍氣中的一路,是以氣息不能協調,傷了經脈。”
朱報雪笑道:“這是我……我自小生病所致,哪是……什麽傷了經脈了……”在咳嗽之中她笑的頗為勉強。
張寶輕偎著她,微低頭心疼看著,哪還有心思管什麽明滅劍氣。
唐周見他不說話,驚訝道:“以你的武功,難道……還沒有看出來麽,還是你不願意相信?”
張寶眼光猛射向唐周,似費了很大力氣忍了下來,勉強平靜說道:“你……今天鬧夠了麽?”
唐周神色一變,臉上既有不能置信之意,又多了一絲嫉妒,其時正逢一聲巨雷打過,大聲道:“還沒有!”一劍向朱報雪刺去。
我心下歎息,她實在有些失控了。唐周原本不是容易失控的人,但今天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沒能扳倒朱報雪,加上蝶影和花飛雪的反戈一擊,還有對張寶的餘情未了,此刻卻見他跟朱報雪親親密密,雖在數千人麵前,卻再也控製不了自己。她當然是對張寶有感情的,不然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誓要揭穿朱報雪的真麵目。她的悲劇在於,這真假原本難分,什麽是真,什麽是假,還不是全靠一張嘴來說的,別人相不相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張寶帶著朱報雪閃來閃去;唐周劍劍緊逼。忽聽“當”的一聲響,接著是“啪”的一聲。台上打鬥之人一齊停下,動也不動;台下看的人也瞪大了眼睛,想知道生了什麽事。大殿之中一片寂靜,隻有外麵的雨聲傳來。雨,越下越大了。
原來張角不知怎麽突然上了台,伸手彈落了唐周的白色長劍,跟著一掌,打在唐周臉上,出“啪”的一聲。
張角打是打了,但麵色著實奇怪,似有些不知所措之意,看著唐周,欲言又止。
唐周看著地上的雪白色長劍,良久之後,才冷冷道:“劍,是你送的,今天便還了給你。”身影一閃,自台上躍下,似足不著地般飛出了大殿。
張角俯身揀起了那把白色長劍,微微歎息。
眾人此刻均感不是滋味,麵麵相覷,也不知如何是好。
朱報雪在張寶懷中用清脆的聲音說道:“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絕不能讓人破壞,晚上還是要請眾親朋好友到家裏坐一坐。”
張寶看著她因咳嗽而紅的臉,點了點頭。
朱報雪實在是一個狠角色,今天的事情似乎沒能影響她分毫。我向她看了一眼,她仍是那麽柔弱纖細,不勝依依……
眾人散去。一諾千金呢?一諾千金哪裏去了?我猛然一驚,四下裏看看,也不見他的蹤影。急忙奔出了大殿,卻見外麵傾盆大雨似瀑布般自天而降。
有些人冒雨而去,有些人被大雨阻在大殿走廊之中,向外看著這場豪雨,思緒萬千。
我冒著大雨跑向一諾千金家,但雨勢太大,在雨中也辨不清道路,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東西,幾次三番幾乎撞在樹上牆上,隻得在一棵大樹下略停下來,用通訊器聯絡一諾千金。
“千金兄,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
“你的病,那個……”
“沒什麽病,我故意吃了一些五神散,本來是打怪用的。”
“……”原來是這樣,後來他自然就趁亂逃走了。
“靈兄,有一件事,我著實後悔……”
“什麽事?”
“以前總以為自己有些小聰明,不肯下苦功練習武功,大錯特錯了!今日遭此奇恥大辱,已無顏留在巨鹿。不過,總有一天,我是要討回來的!”
“那你要去哪?”
“我已在去江南的路上了……阿欠!阿欠!好大的雨!靈兄,後會有期。”
“千金兄一路保重。”
“靈兄——”
“嗯?”
“在殿裏,你那一下,掐的我人中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