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以為,張梁將軍的策略更可行。”沈槍說道。
沈槍當然是選擇張梁了。但我想知道的是,他怎樣替張梁自圓其說。張梁坐守巨鹿,等百姓來投奔再出兵的餿主意是斷不可行的。
張角道:“沈槍有何理由?”
沈槍道:“張寶將軍的策略雖然周到,更有天時地利人和之說,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朝廷仍然能調集不少軍力,特別是各地方勢力,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擁護朝廷,他們的力量似乎還在朝廷之上,單單董卓在涼州就有精銳大軍二十萬。若不能一舉攻克洛陽,必陷於四麵包圍之中。不如采取張梁將軍的策略,集中兵力在巨鹿,揮師北上南下,掃平黃河以北,進逼洛陽。”
沈槍表麵支持張梁,其實和張梁的看法很不相同,他想以巨鹿為中心,統一黃河以北之後再南下。但那樣勢必會打成持久戰,對黃巾軍不利。也難為他了,又替張梁說話,又不能太得罪張寶。
張角點點頭,道:“其他將領有何見解?”
張寶的人支持張寶,張梁的人支持張梁,現在就要看張角的人支持誰了。其實,張角的人支持誰,實際就是張角支持誰。如果此時張角一方的某個人能看出張角的意思,並且說出來,那麽張角很可能順勢決定戰略。但是人心是最難揣測的,誰知道張角到底是向著張寶還是張梁呢。在我看來張角跟張梁關係似乎更好一點,特別是從上次迎接張梁回來,我看出張角還是很喜歡這個粗莽的弟弟的。話又說回來,張寶的策略確實比張梁的好,黃巾起事關係重大,不比尋常。
張角道:“孫仲見解如何?”
張角不問其他人,單問孫仲,這足以看出他對孫仲的重視,並且相信孫仲知道他的想法。孫仲果然是張角心腹中的心腹。其實從上次張角的介紹,我已有此猜測,孫仲救過張角的命,並且為人忠心。我本來看中這一點,才打算頂著張角徒弟的名義讓孫仲收石頭為徒,不料被他拒絕。
孫仲沉吟道:“兩位將軍的戰略各有優勢。張梁將軍主張在巨鹿集結兵力,揮戈南下,此法穩妥且有退路;張寶將軍主張兵分兩路,由荊豫進攻洛陽的戰略,似更接近我黃巾軍戰決的實際。”
如果說孫仲能代表張角的一部分想法,那麽另一個人基本上就能代表大部分了,就是唐周。黃巾軍核心其實隻有四個人——張角,張寶,張梁,唐周。唐周也是這四個人中,最讓人琢磨不透的一個。人馬獸說張寶是唐周的“漢子”,莊叔說張寶“張公子”曾經和唐周一起逃難躲在他的傷心居,顯然早些時候唐周張寶關係親密。但是現在,唐周跟著張角,張寶又有了朱報雪。
張角在弄清楚眾人意見之前是不會輕易做決定的。盡管張角也沒單獨詢問唐周,但似乎人人都明白,都在等唐周的答案。張寶張梁也在看著她,不過眼神有所區別,張寶是期待多一點,張梁是不屑之中又帶著些微希望。
此刻真是靜極了,仿佛能聽見遠處高枝上棲息的兩隻鳥兒在說著悄悄話。唐周也靜極了,卻不知她又聽見了什麽。
已而唐周淡淡道:“孫將軍之言,乃是真知灼見,唐周佩服。”
張梁冷哼一聲,欲言又止,像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這就令我不太懂了,有什麽話是張梁不敢說的,難道他想譏諷唐周,但又礙著張角的麵子?
張角點頭道:“也好。兵分兩路,一路從河南進攻洛陽,一路從巨鹿起兵,鞏固周圍,進逼黃河。”
張梁站起應聲道:“弟願率本部趕赴河南!”
張寶也正站起拱手道:“弟願領兵河南。”
對張梁來說,他已在出兵戰略上輸了張寶一陣,勢必要在領兵上贏回來;但對張寶來說,他更願意親自帶兵去實現自己的戰略計劃,其他事情他對張梁很是忍讓,但這件大事他終於不再相讓了。
出兵戰略確定了,重要的還是誰來領兵。張角鐵定要坐鎮巨鹿,負責黃河以北了。領兵河南的人選其實也隻有兩個,張梁或張寶。據說張梁身經百戰,勇猛異常,攻打洛陽正需要這麽一個勇往直前的人;張寶武功高強,胸有城府,論謀略似在張梁之上。這難題又要拋給張角了,他似乎總是處在他的兩個兄弟的爭執之中。
嚴正突然站起來,說道:“末將以為,張寶將軍更為合適!此戰略是張寶將軍提出,經過深思熟慮,更能抓住要領;且河南之事,更需要像張寶將軍這樣的智勇雙全之士。”
眾人無不暗暗驚訝,聽他的語氣,已經頗為不客氣,差點要說張梁隻是有勇無謀之輩。
張梁氣憤異常,但對“二哥”的一名手下如果大聲喝斥,未免太有**份。
沈槍說道:“張梁將軍善能用兵,是上上之選,且武藝群,罕有敵手。”他也是聰明人,明白此時已不能再縮在背後。
嚴正道:“張寶將軍文武雙全,正是為將之道,且手下將領極多,無不是武藝高強之輩。末將在其中算是武藝低微的了,但也能開千斤之弓,刀法嫻熟,今願獻醜於朝堂之上!”
他更是在誇讚自己,什麽“武藝低微”,他更想說的是“開千斤之弓,刀法嫻熟”。
張梁哈哈笑道:“你一人舞刀,未免太過無聊。沈槍何在?”
沈槍心下了然,但勢不能推脫,站起道:“末將在。”
張梁道:“你不妨試試嚴將軍的刀法,看看他的刀有沒有他的嘴的本事的一半。”
沈槍答應了,緩步而出。
其時張角沉吟不語,顯是心中還沒拿定主意。
兩邊桌子相距有三丈,中間有足夠空間。嚴正與沈槍南北對立。嚴正手持長柄大刀,刀尖向前,極有威勢;沈槍卻倒拿著槍,槍尖向後,幾乎著地。
我終於有機會看到沈槍的槍法了,但也不禁替沈槍有些擔心,兩人之中,我還是偏向沈槍的。嚴正幾乎占了各方麵的優勢——
在裝備方麵,嚴正的那身戰甲,我略略估計,不是中等三階就是高等一階;而沈槍的青銅戰甲怎麽看也最多是中等二階。
在兵器方麵,嚴正的大刀赫然至少也是高等一階的,長達一丈有餘,光是刀刃就長達三尺,鋒利無比,刀背上有崎嶇不平的鋸齒,暗藏殺機;而沈槍的青銅槍,就像他的戰甲一樣,毫無出奇之處,也頂多是中等二階。
兩人年紀相差不多,嚴正三十一二,沈槍二十七八,但嚴正的等級達到了67級,沈槍隻有62級。相差了五級之多!
嚴正氣勢如虹,信心十足,不可一世;沈槍麵色平靜,藏而不露,氣定神閑。這方麵倒不一定是沈槍占劣勢,氣勢高有氣勢高的優勢,而平靜自有平靜的道理。
嚴正道:“刀名不平,取自不平則鳴之意。”說著略一用力,他手上的那把沉重大刀出一聲尖銳鳴叫,堅利的刀身也微微顫動起來。
我吃了一驚,嚴正內力如此深厚,不知沈槍能否對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