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十二少。

在場男女的目光中有遺憾。有輕蔑。也有淡漠。縱使隱藏在不易察覺的深處。可就連身為旁觀者的林澤都能瞧出端倪。何況是陷於中心的白家大少。

這是一種不太美妙的滋味。至少林澤這樣認為。

哪怕是欣賞和敬佩。被這麽多上位者打量。都不是一種舒服的感受。何況是被輕蔑、看低。

一瞬間。林澤似乎知道了白家大少為什麽不願拋頭露麵了。

也許。正是怕迎來這種異於常人的打量。

幸好。白十二終究是白老爺子的獨孫。不論是底蘊還是涵養。都有極高的水準。他並未被一道道打量目光折磨得坐立難安。那病態白的臉龐上浮現一抹略顯軟綿的微笑。便是脫離了眾人的視線。

他不是來給人當猴看的。他出現。是因為他應該出現。出現後。這場聚會便與他無關了。

林澤注意到。這位白家大少的身後跟著一名大約三十歲的女人。長相談不上嬌媚動人。卻頗有江南婉約女子的味道。那雙不大不小的眼眸中透著溫潤之色。時不時注意著白家大少的舉動。完全忽略了周身狀況。仿佛整個世界。隻有白家少爺一個人。

“聽說。她是老太爺為白家大少挑選的童養媳。這些年白十二的生活起居全是她手把手伺候的。”劉雯瞧出林澤的好奇心。微笑著解釋道。

“童養媳。”林澤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苦笑道。“可真是有錢人家的做派啊。”

“可別小看這個女人。”劉雯輕笑道。“能被跟薛老太爺齊名的白老太爺看上。絕不是簡單人物。”

“在你的家裏。是不是有燕京所有上位者的詳細資料。包括他們的喜好作風。”林澤笑眯眯地轉過頭。盯著劉雯那張充滿知性美的臉蛋。

“你的最豐富。”劉雯絲毫不落下風。打趣道。“足有筆記本那麽厚。”

“。。”林澤揉了揉鼻子。被這個修煉成精的女人噎住話語。

“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做到這些。能長命百歲。”劉雯目光飄忽地瞥一眼不遠處悄然落座的白十二。意味深長地說道。“白十二。十二少。白老爺子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還有這麽個說法。”林澤麵色微變。目光亦是落到白十二那邊。此時。那位三十歲的童養媳女人正為白十二倒茶。所有人都喝酒。但他不喝。他的姿態並不高。哪怕在燕京。白家已山河落下。可除了韓陳薛三家。其餘那些豪門甲胄。還真不敢拍著胸膛保證能跟白家一較高下。至少。底蘊的差距便讓大佬們望而生畏。

他不高調。卻有自己的生活姿態。他不會因為大家都喝酒而去迎合。但誰都看得出。他的姿態足夠謙卑。每個上去跟他打招呼的長輩。白十二都會起身笑臉相迎。幾番折騰。他那泛著病態白的臉龐再度浮現詭譎的紅潮。看上去是被這起身坐下折騰壞了。

貼心入肺照顧白十二的三十歲女人秀眉微蹙。美眸中滿是心疼之色。將泡好的茶遞給白十二。後者端起喝了兩口。朝她投去安慰的眼神。似乎並不希望這個女人擔憂。

這幅畫麵落在無數人眼中都充滿了違和感。偏偏林澤覺得很美。

白家也許衰落了。可白十二的這份不吭不卑。仍給林澤留下極好的印象。忽地。遠處的白十二目光投向盯著他的林澤。微微舉杯。臉上浮現一抹柔弱卻很驚喜的神情。

林澤見狀。亦是麵露微笑。偏頭朝劉雯笑道:“劉小姐。介意陪我跟白大少打個招呼嗎。”

“多認識一個頂級大少。總不是壞事。”劉雯微笑著挽住了林澤的胳膊。

這是一個很討巧的舉動。

林澤是男人。她是女人。韓小藝很忙。並沒多少時間陪林澤瞎聊。劉雯很閑。又願意陪林澤去跟白十二打招呼。這胳膊一挽。便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當然。誰都知道以韓家大小姐的胸襟並不介意這種性質的舉動。相反。她很感謝劉雯照顧林澤。畢竟。劉雯是這個圈子的老妖怪。不止懂得進退。也鑽營又道。有他帶著林澤。韓小藝大可放心下來。

當然。最重要的是劉雯跟韓小藝向來保持良好的友誼。哪怕劉雯永遠不會與韓家成為盟友。她也不會站在韓家的對立麵。何況。當初韓小藝已試探過劉雯。縱使她沒正麵給予韓小藝回答。可這份曖昧的態度。仍是讓雙方聯盟有了進一步發展。

林澤徐步來到白十二跟前。這位白衣公子已起身相迎。未等林澤開口。白十二已放下手中緊握的手帕。麵帶柔軟微笑道:“想不到你就是燕京名聲大振的小林哥。”

“我也沒想到你就是白家大少。”林澤亦是一臉微笑。

“這是緣分嗎。”白十二伸出手掌。

他的手很細。很長。卻並不如何漂亮。跟他的外形一樣。若不是有白家大少的光環籠罩。根本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我覺得是。”林澤與他握手。笑道。“白少。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林先生請講。”白十二輕輕點頭。

“你叫白十二。”林澤很唐突地問道。對於有機會做朋友的人。他素來不喜歡文縐縐。

“嗯。名字是爺爺給我取的。”白十二笑道。

“剛才劉小姐向我解釋了你名字的含義。大家稱呼你十二少。是因為白老爺子希望你少思。少念。少。。的意思嗎。”林澤問道。

“劉小姐很聰明。”白十二那憂鬱到柔軟的眼眸中透出一絲亮色。衝劉雯點頭道。“爺爺的確希望我能如此。”

劉雯矜持地笑了笑。說道:“白少謬讚了。我隻是亂說一通。若是有什麽讓白少不舒服的地方。我向你賠罪。”

“我一直呆在家。除了爺爺和我的妻子。極少能結交什麽朋友。劉小姐這樣做。是要阻止我和你做朋友的企圖嗎。”白十二滿麵真摯地說道。

“白少嚴重了。”劉雯麵露一絲尷尬。舉起手中的酒杯道。“算我說錯話。我自罰一杯。”

“哈哈。”林澤爽朗大笑。朝白十二說道。“白少。若不是你身體不好。我定然和你不醉不歸。”

白十二麵帶一絲遺憾。說道:“不醉不歸我可能沒這個能力。我不能為一時爽快而讓家人擔憂。但一杯。我還是可以陪林先生喝的。”

林澤聞言。不由將視線落在那婉約女子臉上。後者眼眸中略有些心疼。卻仍是點頭道:“林先生是豪邁之人。又是華夏英雄。十二素來不喝酒。我卻也不忍讓他憋的太辛苦。”

“就一杯。”白十二輕輕握住妻子的柔荑。眼眸中流露出濃濃愛意。“下次保證不喝。”

“喝吧。免得林先生笑話。”女子回眸望向白十二。

她的聲音極好聽。輕輕柔柔。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縱使容顏不如韓小藝那般精致漂亮。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林澤見這對夫妻伉儷情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白夫人。今兒算我林澤不識好歹。下回得閑。定然登門拜訪。給你賠禮道歉。”

婉約女子頷首道:“林先生言重了。我跟十二在家裏便聽過您的英雄事跡。能認識像您這樣的大英雄。是我們的福氣。”

“哈哈。來。走一個。”林澤爽快大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喝酒很快。白十二卻細細下咽。一杯紅酒喝了足有三十秒。一杯下肚。白十二臉上泛起紅暈。更讓林澤意外的是。。他似乎酒精過敏。

脖子上在紅酒下肚紅迅速長出紅點。不多。卻讓林澤大為吃驚。

“白少。。你過敏。”林澤麵色大變。

“沒事。”白十二擺擺手。接過手帕咳嗽幾聲。旋即抬頭笑道。“能跟林先生這樣的大英雄喝酒。是我的榮幸。”

林澤大為懊惱。忙不迭扶著白十二落座。親自端起茶杯道:“來。喝口水。”

白十二被林澤這般伺候得頗為不自在。麵露歉意道:“掃了林先生的興。十二實在抱歉。”

“該道歉的是我。”林澤後悔道。“我要知道你喝酒過敏。說什麽也不會拉你下水。”

婉約女子一麵心疼地替白十二擦汗。一麵說道:“林先生。您無須自責。到了這樣的場合。十二不喝酒也說不過去。反倒是我阻擾了您的雅興。不然這樣。下回我做幾個小菜。十二以茶代酒。我陪林先生喝得痛快。”

“先不說這些。還是快些送白少回家吧。免得有什麽後遺症。”林澤滿麵尷尬。

“那。。”婉約女子麵色犯難。回望白少。

“繼續留下來也是掃興。”白十二緩緩起身。神色柔和道。“林先生。有空請一定來我家做客。一直躲在家裏。著實無趣。”

“一定一定。”林澤催促道。“快回去吧。”

“告辭。”

目送兩人離去。林澤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回望劉雯。卻隻見這個中立派女人神色恍惚。不由苦笑道:“我是不是太壞了。”

“有點。”劉雯誠實點頭。

“這個白少。還真是厚道人啊。”林澤感慨道。

“他的妻子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劉雯輕歎一聲。“明明應該責怪你。明明應該阻止白少喝酒。明明比誰都心疼白少。卻沒阻止你們的雅興。嘖嘖。。白少能有這樣一位賢妻。值了。”

“是啊。我起初還覺得這白少未免太聽妻子的話。少了幾分男子漢氣概。看來我誤會了他。也誤會了她。”

“下回去白家。能領上我嗎。”劉雯忽地說道。

“怎麽啦。”林澤莫名其妙。

“這個女人是個寶藏。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太多。”劉雯打趣道。“可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卻是不好意思上門拜訪。林先生不會殘忍地拒絕我。對吧。”

林澤瞥一眼女人那故作哀求的嬌柔神采。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我要是拒絕了。你是不是打算不再認我這個朋友。”

劉雯抿唇一笑。如春景般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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