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古鑫被林澤一腳放倒,呈狗吃屎姿勢。《》 .

他卻一反常態,並沒像往常那樣被人打臉立馬就要咬回來,甚至趴在地上不再起來。翻過身,平躺在地上大笑幾聲,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斜視靠在車頭的林澤,微笑道:“你比我強。我認栽。”

林澤微微皺眉,搞不懂這個越挫越勇,半點不肯認輸的世家子弟為何突然放棄。

他與古鑫接觸不多,除去幾次狹路相逢的硬碰硬,幾乎沒有其它交流。要說深層麵了解肯定談不上。但對於這樣一個驕傲到有些極端的男人,打死他恐怕也不會主動認輸。

啪嗒。

躺在地上的古鑫沒起身,而是四腳朝天地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臉上沒太多遺憾或挫敗,反倒浮現一抹解脫。

“以前我總是處心積慮去麻痹我哥,雖然我知道他一眼就能戳穿我的小把戲。但沒關係,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謊話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當真了。我就想啊,我一直這麽裝瘋賣傻遊手好閑下去,我哥肯定會越來越不把我當回事,甚至覺得我是一灘爛泥。到時我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古鑫抽了一口煙,幽幽道。“但我錯了,我把我哥想得跟我一樣了。他不是,他沒我這麽膚淺,也沒我這麽斤斤計較。對,我嫉妒他,眼紅他。偌大一個古家,除了我父親,那些叔父都看不上我,總覺得我哥更適合繼承古家。盡管父親一早就說會把古家交給我。哥也明確表示不會跟我爭。但我不服氣,不開心。我覺得這是父親寵我,哥讓我。否則我沒辦法繼承古家。”

“我想證明比他強。所以我處心積慮跟我哥玩心理戰,玩各種刁鑽毒辣的小伎倆。但這麽多年過去,我哥別說從不正麵跟我鬥,也從不介意我的這些惡毒心思。甚至我犯了錯,他也經常幫我擦屁股,幫我出頭。”古鑫狠狠抽了一口煙,淡淡道。“即便這樣,我也沒醒悟,還卯足勁兒跟他鬥。直到半個月前我還在醫院躺著,父親跑來跟我說哥去執行特級任務。九死一生,回得來能在部隊鯉魚躍龍門。但很有可能回不來。那一晚我失眠了。我想他,想我哥。想那個打小就讓我,寵我,福我享,禍他當的親哥。”

古鑫紅了眼睛,緩緩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續了一支煙接著說:“林澤,還記得上次在警署他跟你打了一架嗎?”

“記得。”林澤噴出一口濃煙,點頭。

“那是他回部隊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天,他都忙著幫我出頭,幫我找場子。但他說過,這是他最後一次幫我,以後不會再幫,也可能沒機會幫我。我當時隻是想我從沒讓你幫過我,是你自找沒趣。後來他從警署回來,渾身是傷,我知道他被你胖揍了一頓。當時我還有點幸災樂禍,甚至覺得他逞強。明明打不過你還要死磕。比我更煞筆。”古鑫噴出一口濃煙,輕聲道。“但不是,他不是煞筆,他聰明得很。他打小就比我聰明,比我有本事。他從不惹事,卻打架比我多。為啥?因為我喜歡惹事,然後他都不言不語地給我擦屁股。可能真應了那句話,一個人對你好,好到你習慣了之後,就覺得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其實我哥打小就這麽幫我寵我圖個啥?我他媽從沒正眼看過他,從懂事後就一直跟他作對。可他從不放一個屁,出了事兒總是第一個幫我扛。草!”

“父親告訴我他執行任務的那天,我躺在醫院的病**失眠了。想小時候的事兒,想懂事後的事兒,想過去,想現在,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想抽死自己。”古鑫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道。“做哥的,他沒話說,做兄弟的,我不配。林澤,我一直跟你鬥起初是記恨你,怨毒你,但後來多半是因為我哥也鬥不過你,所以我想鬥過你,這樣就能證明我比他強。但不用了,我現在不想跟你鬥了,不是自認鬥不過你,而是醒了。”

“我今兒就會辭職,然後回家幫老頭子扛起古家,老頭子扛累了,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早已經心力交瘁。”古鑫又續了一支煙,慘笑道。“除了幫老頭子扛起古家,剩餘的事兒就是等他回來,等我哥回來,等他回來了,我要跟他喝酒,喝三天三夜。把以前那些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

古鑫掙紮著跪在地上,朝寒風肆意的河麵吼道:“哥,完成了保家衛國的任務早些回來,做兄弟的在等你!”

古鑫不是個話多的人,所以他可能不是一個合格的講故事的人。但林澤是個稱職的聽眾,他一言不發地聽完古鑫的嘮叨,緩步走過去,朝這個肯為陳一亮一句老師便豁出性命,硬扛可怕敵人的世家子弟,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咧嘴道:“沒放縱過的男人怎麽成長,怎麽成熟?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麽,在乎的是什麽,足矣。”

古鑫沒作聲,而是沉默地抽煙。足足抽完一包煙,他才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朝林澤笑道:“其實我能做出這個決定,還因為一個人。”

“陳一亮。”林澤微笑道。

古鑫深深地瞧了林澤一眼,平靜道:“如果我們的初次見麵換個場合,我也沒被你打成豬頭,也許我已經將你當做兄弟。”

“別。”林澤搖搖頭,說道。“這世道連朋友這種並不如何沉甸的東西都廉價到能扔進臭水溝,何況兄弟?”

古鑫愕然,旋即大笑三聲,朗聲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人生走了三分之一才遇見你,但想來想去,總歸不算太晚。”

林澤微微一笑,沒言語。

————

也許是距離高考不足百日的關係,校內的學習氣氛已緊張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仿佛稍有不慎便會醞釀出一場災難。

林澤抵達教室時已過了早自習,正在上第一節自習。

有過高三經曆的人都知道,到了這段日子,教師已沒什麽教學生的。算是應了那句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改教的老師都教了。剩下的就靠學生自我汲取,希望在高考這場萬人過獨木橋的驚險惡鬥上大展雄風,旁人能給予的幫助微乎其微。

學習壓力大,學生自然需要從精神到身體上進行一次放鬆。尤其是在夏書竹這種教學措施鮮明的年輕女教師,較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更懂得張弛有度的含義。所以上午和下午,她都會分別安排十五分鍾讓學生做一到兩個課外表演,借以緩解學生承受的那可怕的學習壓力。

前幾天的課堂表演基本上把三年一班一幫有表演**的學生輪了個遍,沒了愛出風頭的學生,自然需要從剩餘學生中挑選。而董小婉這位別說紫金花,即便放在華新市青年宮也名聲斐然的大才女順理成章成了首選。

在一番吆喝慫恿下,大才女不得不矜持地走上講台。將學生們早已備好的琵琶抱在懷中,先是恬靜地笑了笑,而後便輕聲吟誦另一首她親自寫的詞,配以或恢弘或婉轉的樂章。

“滄海淚湧,泣血染蒼穹,怒峰火不絕,亂雲彤。

幹戈兵戎,曾多少英雄,問沙場征戰,何時終。

硝煙散,還我乾坤清明,獵風遒,吹不散往事心尖點點愁。

空負手,看水東流,潮起潮落又幾度春秋。

浪奔湧,堪泛舟,竹簡一尺怎寄明月樓。

千畔過,難吟翠柳,極目瀟湘雲水蔽九嶷。

急弦走,聲聲幽,驚起何處白鷗。

何人立舟頭,歎今朝,興逐碧波卻遇楚望。

辜負逍遙遊。蓮冠白拂。道心止水何故一曲破丹丘。

世路崎嶇難行,多少沉浮,是男兒本自重橫行。

記天下憂。”

曲畢。

講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大才女每每出手必定不凡,這一回也沒讓殷切期望的學生大失所望。聽著才女那清澈悅耳的嗓音與或激蕩或婉轉的曲子,學生們那紛雜躁亂的情緒得以極大平複。就連韓家大小姐都撐著雪白下顎,嘀咕道:“姐姐以後也要去古箏學琵琶,不說精通,至少也要達到忽悠得住小寶的境界。”

林澤聽著曲譜,卻遠比這幫學生感悟大。他不懂樂理,但也聽得出一些意境。

想必這個婉約又才氣四溢的女孩兒聽到了一些消息,知道那座島如今局勢緊張,軍方在暗地裏有所行動吧?

不然,她又豈會做出這首大氣悲壯的曲譜?

偏頭,望向教室外朗朗蒼穹,輕聲呢喃道:“戰士們,一切為了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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